翌日。
柯毅睜開眼的時候,天才矇矇亮。
昨晚雖然不至於縱-欲過度,但還是折騰到了半夜,在身體充分饜足的情況下,應該是一夜好夢,一不小心就日上三竿。
可,他還是早早就醒來了。
倒不是生物鐘在作祟,而是他覺得難受。
睡夢中,他便感覺到胸悶氣急,好像喘不過氣來。
昨晚兩人做完之後只是隨意收拾了一下,累得都不願去沖洗了,所以還是保持着相擁的姿勢。
柯毅陡然睜開眼的時候,安又琳還躺在他的臂彎裏睡得正香。
他喘了兩聲,感覺整個房間都在晃動,昏昏沉沉。
深呼吸,閉眼,再睜眼……
如此重複了幾遍之後,那種天旋地轉的感覺才慢慢的消失,可呼吸時的不適感依然還在,他皺了下眉,好久才喘上一口氣。
然後,小心翼翼的將手臂抽了出來,替安又琳蓋好了被子之後,他才輕手輕腳的從牀上下來,直奔洗手間。
鏡子裏,他俊朗的五官猶在。
只不過確實是瘦了一點,五官就更加立體深邃了。
其實小的時候他就發現了,比起周圍的其他人,他的皮膚更白,眼窩更深,鼻子更高更挺,不過整體而言還是偏東方人的長相,也沒想太多。
原來,他還真的是個混血兒,上天還給他安排了這樣坎坷的命運。
柯毅先洗了個澡,然後刷牙洗臉刮鬍子。
刷牙的時候,漱了一口水吐出來,居然發現有血。
他被嚇得愣了一下,再次望向鏡子裏的自己,臉色呈現出一股病態的白,一縷鮮血正在從嘴角淌了出來。
不算多,淌到下巴就止住了。
那種胸悶氣短的感覺又來了……
柯毅望着自己,呼吸急促,震驚,惶恐,凌亂。
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是有感覺的,自從流鼻血開始,他能明顯的感覺到一日不如一日,現在嘴裏也淌血,他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爲是牙齦出血什麼的。
他怔愣了好半晌,才慢慢的將血漬清理乾淨。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將自己收拾好,從洗手間裏出來的時候,安又琳還在睡,他沒有吵醒她,迅速的穿衣出門。
安又琳醒來的時候,只會以爲柯毅去上班了。
事實上,柯毅今天卻沒有去公司,他毫不猶豫的聯繫了埃拉。
他要見她!
他本來只想過自己平靜的生活,並不願意跟所謂的親生父母扯上關係,可如今徐邈卻是他唯一的希望。
就像埃拉原本也是將柯毅的身份瞞得死死的,哪怕她是有求于徐邈,也只是提交了柯毅的血,就連徐邈都不知道自己要救的人究竟是誰。
然而,隨着柯毅病情的惡化,已經瞞不住了。
徐邈很中肯的說,必須要見當事人,否則單從血液推斷不出病人的具體情況。
埃拉沒有辦法,只能同意了徐邈的提議,柯毅也不想死,哪怕這是一次冒險,他也想博一次生的希望。
不過,他去見埃拉的時候,依然全副武裝很是小心。
就在埃拉和維託居住的那棟小洋樓裏,柯毅到達不久,徐邈也來了。
埃拉說到做到,沒有再爲難徐邈的家人,她的態度從威脅變成了請求,徐邈也言而有信,並沒有因爲不再受制於人就撒手不管。
埃拉一個電話,他還是來了。
柯毅與徐邈互不相識,第一次見面,彼此都沒表現出任何意外。
柯毅也沒有隱瞞,將自己的情況如實告知了。
埃拉一聽聞柯毅昨晚不僅流了鼻血,就連嘴裏都開始有血,急得臉色都白了,沒等徐邈出聲,她就趕緊問道:“徐醫生,怎麼會這樣?他不是已經吃了你給的藥嗎?爲什麼還是會流血?”
在徐邈對柯毅的血進行了深度分析研究之後,確實自制了一種藥,嘗試着看能不能阻止病情惡化。
埃拉又望向柯毅,問道:“阿毅,你有沒有按時服藥?”
柯毅表情淡淡,內心卻已經兵荒馬亂。
他想活着!
所以,對自己的病情,他比任何人都上心。
他在恆豐醫院做過檢查,後來又聽從了埃拉的建議,偷偷到國外的權威醫院進行更爲詳細的檢查。
醫生看了他的檢查單,最終只是抱歉的搖搖頭。
沒有辦法!
他的病情極爲複雜,臨牀上只能找到類似的病例,但是與他的情況又不完全相同,對於一種見所未見的病,連藥都沒有。
柯毅的所有希望,都只能寄託在徐邈這個鬼才神醫身上。
徐邈給的藥,他怎麼可能不喫?
不過結果很明顯,他的病情並沒有得到有效的遏制,反而更加嚴重了。
徐邈親自爲柯毅進行了體表檢查,再深度號脈,最終也是搖搖頭,說道:“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第一階段的試藥,宣告失敗!”
柯毅垂下眼瞼,藏住了眼底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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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託坐在輪椅上不吭聲,可似乎比上次見的時候更蒼老了。
埃拉的反應最爲直接,她的臉色一白,竟踉蹌了幾下,差點就摔倒。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她立馬穩住了自己,奔過來道,“徐醫生,你現在見到人了,你好好看看他,一定還有別的辦法是不是?只不過是一次不成功而已,你再試試,一定會有辦法的對不對?”
徐邈道:“我會盡力。”
所謂的盡力,就是在努力過後,聽天由命。
他嘆息一聲,儘管有些話太過於殘忍,卻不得不說道:“我一早就說過,我是人,不是神,我不可能什麼事兒都做得到,還有……在這個世界上,不治之症有很多,至今都找不到醫治辦法的病也多不勝數,你們自己要有準備。”
埃拉激動又絕望,“準備什麼?不……一定還有辦法的,徐醫生,求你了,你一定要救救他……”
徐邈道:“能救,我不會見死不救。”
“徐醫生!”
柯毅終於開了口,比起埃拉的崩潰,他這個當事人反而比較冷靜。
他定定地望着徐邈,忽然道:“我知道你會盡力,可我還是希望你能如實告訴我,如果……我說的是如果,就連你也沒有辦法的話,那麼,我還有多少時間?”
維託和埃拉也同時望過來,期待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