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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栗子容易,敲栗子需要技巧,敲掉栗子又不能傷了枝條,故只有嚴敬、陸成二人做這個。
日上三竿,嚴敬仰著頭,將這株栗子樹上最後一顆栗蓬敲了下來。
栗蓬「咚」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嚴敬沒看,瞅瞅遠處撿栗子的眾人,他走到已經站到另一株樹下的陸成身邊,按住他手裡的長杆,狐疑道:「來這邊快半天了,你怎麼不想法子叫嫂子出去單獨待會兒?」
陸成遞給他一個「不用他管」的眼神,再次舉起竹竿。
嚴敬再次按住。
陸成皺眉,正色問道:「你真喜歡秋兒?」
嚴敬這人,確實沒有與女人鬼混過,但他有點痞氣,出門瞧見小姑娘,無論美醜,偶爾會吹聲口哨逗逗,人家姑娘看過來了,他又裝作不是他,有姑娘喜歡他,他看不上眼更是溜之大吉,視為麻煩,至於看上眼的……
目前陸成就發現嚴敬對徐秋兒感興趣了。
可如果嚴敬只是看徐秋兒漂亮一時興起,沒有長久打算,陸成也絕不會幫忙牽橋搭線。
在他眼裡,徐秋兒已經是半個妹妹了。
「真喜歡。」明白陸成的顧慮,嚴敬收起玩笑之色,認真地道,「聽說你要娶媳婦了,我家裡二老催得越來越緊,我是真的想找個好姑娘。秋兒漂亮不說,脾氣也和我胃口,娶了她咱們倆還成了連襟,多好。」
陸成看看他,想到早上徐秋兒的態度,仰頭道:「秋兒似乎沒看上你。」
抬起竿子,敲了一個栗蓬下來。
嚴敬跟著他敲,低聲解釋道:「那是我上次不小心惹她生氣了,惹她生氣時還沒下定決心,被她罵了一頓才喜歡上她的脾氣。陸成,你幫我一把?我這人你知道,真是不正經的,早去鬼混了,而且我們家條件不錯,我爹我娘脾氣都好,秋兒嫁我不吃虧是不是?」
陸成不置可否。
嚴敬連續敲了幾個栗子,又湊到了他跟前,「我不求你別的,我想帶她去看看我養的小傢夥,她喜歡了肯定就不生我的氣了,今兒個我先哄好她,以後再想方設法對她好,讓她也喜歡上我,絕不會欺負人。」
陸成知道他養了什麼,心中一動,跟他商量道:「今天你帶秋兒去那邊,明天我們去。」
嚴敬恨他撿現成的占自己的便宜,可誰讓這會兒有求於人呢,連忙答應了。
陸成與他低聲說了一句,然後就往妹妹阿桃那邊去了,問問妹妹有沒有紮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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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阿桃朝兄長擺擺手,乖巧地道。
陸成點點頭,看向旁邊的徐秋兒,笑道:「秋兒第一次撿,沒事吧?」
徐秋兒抬頭看他,剛要回答,就見陸成朝她眨了下眼睛,還指了指凝香與阿南。
徐秋兒多聰明啊,立即就明白准姐夫想故技重施呢,念在重陽時陸成表現得很是不錯,徐秋兒願意再幫他一次,過了兩刻鐘左右,就約堂姐去喝水。這次沒用上阿南,但阿南是娘親去哪他都要跟著的,牽著凝香手要一起去。
她們娘倆一塊兒,徐秋兒心思轉了轉,擔心回來路上再遇嚴敬,也將堂弟叫上了。
管平始終跟在李氏旁邊,瞅瞅兩個姑娘,笑了笑,沒有再去盯梢。
水在沙果園那邊,從中間可以直接過去,到了泉眼旁,凝香瞅瞅北邊,忍下羞澀教阿南說拉臭。
她也想陸成了。
阿南最聽娘親的話,笑著撲到了娘親懷裡,「姑姑把!」
小傢夥將這個當成了玩鬧,凝香哭笑不得,抱起男娃,示意弟弟堂妹先回去。
兩幫人背道而馳。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徐秋兒牽著堂弟,杏眼不時左右張望,望著望著,真讓她發現了那個她最不想看見的人。假裝沒看見,徐秋兒加快了腳步。
阿木跟不上了,拉住堂姐的手叫道:「二姐慢點……」
「阿木!」嚴敬察覺了徐秋兒的意圖,高聲喊道。
阿木扭頭,看到他,笑著喊「嚴大哥」。
嚴敬已經趕到了姐弟倆跟前,見徐秋兒朝另一側歪著腦袋擺明瞭不想搭理他,嚴敬悻悻地笑,低頭哄阿木,「嚴大哥養了一隻松鼠,阿木想不想看?」
阿木沒聽說過,疑惑地問他,「啥叫松鼠?」
「就是大耗子。」徐秋兒也不知道啥叫松鼠,但她知道鼠,就按照最能打消堂弟好奇心的意思告訴堂弟道。
阿木才五歲,怕耗子,一聽說是大耗子,立即往堂姐跟前湊了湊,怯怯地道:「我不看。」
徐秋兒得意地挺起胸膛,牽著堂弟準備離去。
嚴敬好笑著攔住姐倆,一邊比劃一邊誠心解釋道:「松鼠可比耗子漂亮多了,大概這麼長,尾巴毛茸茸的有點像狐狸尾巴,只是要小很多。耗子在地底下打洞,松鼠在樹上搭窩,爬樹可快了,還會把栗子藏到窩裡留著過冬。」
阿木聽到狐狸尾巴時就動了心,聽說松鼠還會藏栗子,就扯了扯堂姐的手,「二姐,你帶我去看松鼠吧?」
「不去,他騙你的。」徐秋兒不想跟嚴敬打交道,而且她覺得嚴敬就是特意在這兒等她呢,肯定沒安好心,去了就是上當了。
她不去,阿木想去,拽著堂姐不許她走。
嚴敬一直都在跟阿木說話,此時盯著徐秋兒道:「莫非秋兒真以為松鼠是耗子,不敢去看?」
「你哪只耳朵聽到我說不敢了?我只是不想看。」徐秋兒瞪著他道。
嚴敬嗤了聲,一把將阿木拽到自己這邊,抱起來道:「你二姐害怕不敢看,走,嚴大哥帶阿木去,姑娘家膽子小,咱們男人膽子大。」
說著就往西邊走了。
阿木回頭瞅堂姐。
「阿木不跟他去!」徐秋兒氣急敗壞地喊道,跑著去追嚴敬,要把堂弟搶回來。
阿木還是想去看松鼠的,因此嚴敬跑起來,他轉過身,與嚴敬對視一眼,偷偷地笑了。
徐秋兒追了幾十步,停頓片刻,咬咬牙繼續追。
其實她也挺想看看毛茸茸的松鼠長什麼樣,但她不想讓嚴敬知道,故依然喊著堂弟當藉口。
嚴敬長她八歲,對小姑娘的想法心知肚明,回頭瞧瞧臉蛋紅紅的妹子,越看越覺得徐秋兒像當年被他掏了窩的那只松鼠,追在他後頭想要搶回它辛辛苦苦藏起來的幾斤大栗子,探頭探腦的,他一停下,她就假裝看別處。
一前一後的,走了一刻鐘左右,前面突然出現一株比男人腰還粗的大栗子樹。
嚴敬慢慢停住,示意阿木抬頭,指著樹幹中間一個枯洞道:「看見沒,那就是松鼠窩。」
「松鼠挖的洞?」阿木瞪大眼睛道,無法想像一個耗子在樹上挖個洞出來。
童言童語最逗樂,嚴敬笑了笑,放下阿木解釋道:「不是,是樹自己長空了,松鼠就在那兒搭了窩。」說完吹了一聲口哨,如山雀鳴叫,悠揚清脆。
哨聲剛起,樹洞裡突然探出一條毛茸茸的土褐色的大尾巴,左右晃了晃,又鑽出一隻小腦袋,烏溜溜的眼睛往下面看了過來。看到嚴敬三人,停頓片刻,突然往上爬去,一眨眼就跑到了高處。
「松鼠!」阿木看得眼睛都直了,特別喜歡這只毛茸茸的松鼠。
徐秋兒也看得目不轉睛,看著看著餘光裡瞥見嚴敬轉向了她,徐秋兒抿抿嘴,繼續盯著松鼠。她就看了,他能怎麼著?
「阿木等著,我去給你掏栗子。」小姑娘沒再否認她喜歡松鼠,嚴敬神采飛揚,快步走到樹底下,手一抱腳一蹬,熟練地往上爬。袖子被他卷到了胳膊肘以上,露出健壯的小臂,肌肉緊繃,長腿盤著樹,速度快到好看。
男娃最喜歡跟大哥哥玩,阿木敬佩極了,就跟看到准姐夫上牆一樣,也將嚴敬當成了榜樣。
徐秋兒情不自禁多看了嚴敬兩眼,覺得不妥想要移開時,嚴敬恰好爬到了樹洞那裡,低頭往裡面瞧瞧,伸手抓了一把油光鋥亮的栗子出來,朝阿木晃悠,「看,嚴大哥沒騙你吧?」
阿木興奮地點頭。
樹梢松鼠吱吱地叫。
徐秋兒兩邊瞅瞅,忍不住質問嚴敬,「你是這裡的管事,明知道它吃栗子,為何不趕走?」
簡直就跟看糧倉的故意縱容裡面住著一隻耗子似的。
「你不喜歡它?」嚴敬意外地問。
徐秋兒偏頭,不肯回答。
嚴敬故意道:「你說的挺有道理的,我拿吳家的工錢,就得老老實實幹活,這樣,晚上我往裡面放個耗子夾子,回頭抓到了宰了吃肉。」
「別吃!」阿木急了,望著松鼠道:「嚴大哥給我吧,我養它!」
「養什麼,你有栗子喂它嗎?」徐秋兒按下堂弟的小胖手,掃了嚴敬一眼,哼道:「少糊弄人,你真想殺了它,還會留到現在?」
「我留著它是想給你看,你不喜歡,我當然不用再留著。」嚴敬抱著樹,嬉皮笑臉地看著她。
他終於露出了本來面目,徐秋兒抱起堂弟就走。
嚴敬急了,趕緊往下爬,邊爬邊喊小姑娘的名字,快到底下時,突然失手栽了下去。咚的一聲悶響,震起幾片樹葉,亦驚得徐秋兒停住了腳步,難以置信地轉身,就見嚴敬仰面躺在那兒,一手揉背,十分痛苦的模樣。
阿木緊張地攥住了堂姐的胳膊。
徐秋兒心裡也怕,雙腿打顫,放下堂弟問道:「你,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