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一個人非常容易,殺了人卻能讓旁人懷疑不到謀殺,就不是那麽簡單了。
宋池一時沒有說話。
虞尚死了,她要守孝,出孝前三爺夫妻都不會替她籌辦婚事,於他而言省了很多麻煩。
虞尚也該死,竟然冷落她十幾年,甚至還想將她嫁給一個殘暴的老男人。
可是,那畢竟是她的父親,她好像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他與妹妹即將搬離平西侯府,沈牧三兄弟卻都到了成婚的年紀,虞寧初繼續住在侯府,宋池不放心。
“留他一命,我還有用。”宋池道,“不過,他瘋言瘋語太多,你想辦法讓他閉嘴。”
黑衣人:“是。廣陵書院的案子,大公子有何吩咐?”
宋池:“你先說說蘇家各房的情況。”
揚州的廣陵書院是本朝四大民間書院之一,其院長蘇崇更是桃李滿天下的大儒,深受天下學子敬仰。三月裡,蘇崇的第四子成親,宴請親朋好友,蘇崇醉酒後詩興大發,連作三首七言詩,其中兩首都是應景的賀喜之詞,第三首卻有抱憾間臣昏君當道,學子難以施展抱負之嫌。
隨著三首詩漸漸傳開,揚州的錦衣衛得到風聲,立即將三首詩抄送給了韓國舅。
這次宋池與馮越便是奉命來調查蘇家的悖逆之罪。
說是調查,正德帝已經有了決定,要誅殺蘇崇九族,殺雞儆猴,讓天下再無文人敢罵他。
所以宋池等人的任務,是從蘇家眾人的言談舉止乃至新舊詩作中,找到一個能定下誅九族大罪的罪名。
黑衣人將蘇家上下的情況全給匯報了一遍,包括蘇家哪位公子藏了一個私生子,可能連蘇家人都不知道的秘密,黑衣人都給查了出來。
最後,黑衣人遞給宋池一份名冊。
宋池扣下名單,命令道:“你們十人,五人時刻聽候我的差遣,剩下五人,暗中保護虞姑娘的安全。”
“屬下遵命。”
第60章 (宋池受傷)
翌日早上,宋池帶著阿默離開了,慶雲寺的高僧們也準時來了虞家做法事。
法事要做七日,虞寧初讓丫鬟們看好虞揚兄妹,她與李管事守在虞尚的院子裡,做好場面活兒。
到了夜裡,虞寧初讓李管事盯著這邊,她回自己的院子休息。
朝廷派了新任官員頂虞尚的缺,除了偶爾有虞尚的故交來探望,虞寧初需要露面應酬一番,大多數時間她都很清閑。
法事做到第六日,半夜三更,虞寧初突然被一陣騷亂驚醒。
她忙起牀更衣,帶著杏花朝正院趕去,到了正院,只見虞尚的房間火光閃現,仆人與僧人們都在忙著運水進去滅火,亂成一團,有兩個護院架著虞尚出來了,燈影搖曳,虞尚的頭髮胡子衣擺都有被火燒過的痕跡,渾身上下漆黑一片,像個炭人。
萬幸屋裡的火勢並不大,很快就被人撲滅了。
有護院提著一疊尚未燒乾淨的黃紙出來,虞寧初拿到燈光下一看,正是虞尚的字跡,寫些悼念母親懇求母親放過他的荒唐之詞。
所以,這火是虞尚夜裡祭拜母親自己放起來的?
“姑娘,老爺的病好像更嚴重了,我們進去時老爺竟然還把燒紙往嘴裡塞,不希望我們看見他在祭拜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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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寧初聞言,再去看虞尚,果然嘴角一圈都被燙紅了,舉著雙手想捂嘴又怕疼的樣子。
好好的夜晚鬧出這種事,虞寧初只覺得頭大,一邊叫人去請郎中給虞尚診治,一邊讓丫鬟快點收拾好裡裡外外的狼藉,別耽誤了明日最後一場法事。
李管事暫且將虞尚扶到了後院陳氏原來的房間,虞尚很疼,一直發出野獸般的嗚咽低吼,虞寧初看不來這種場面,只在外間等候。
郎中終於來了,在裡面檢查了很久,出來後回稟虞寧初,說是虞尚吞火燒到了舌頭,暫且是說不出話來了,只能養著,等傷口結痂了,看看能不能恢復正常談吐。
燒到嘴裡,喝水吃飯都成了問題,這要是疼愛自己的父親遭受這番折磨,虞寧初定要心疼落淚,然而她與虞尚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父女情分,只掛著父女的名號,虞寧初便全部交給李叔、丫鬟處理就是,待塵埃落定,她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鬧騰了大半夜,虞寧初是睡不著了,她躺在牀上,腦海裡全是虞尚發瘋的畫面。
母親去世後,虞尚與陳氏夫妻恩愛,就像不曾有母親這個人一樣,為何虞尚落了次水,竟如此懼怕起母親來?即便真有鬼魂,母親因為心結而死,恨的怨的都是京城那幫人,怎麽可能來糾纏父親?難道父親做過什麽特別對不起母親的事,所以才會將落水一事推到母親鬼魂作祟上,生出了心病?
可惜,那些陳年舊事,虞寧初想了半夜也想不出任何頭緒。
最後一日法事結束,慶雲寺的高僧臨走前,出言安慰虞寧初,說昨晚虞尚與冤魂的恩怨已了,以後安心養病,應該不會再出岔子了。
虞寧初對慶雲寺的高僧沒有什麽好感,當初虞尚要她嫁給曹奎,如果不是舅母沈琢花錢讓慶雲寺改了說法,她與曹奎的八字定會被慶雲寺說成天作之合。
什麽得道高僧,無非打著佛祖的名號立足賺錢罷了,要不是要扮演孝女,虞寧初才不會請他們來做法事。
高僧們一走,虞宅又恢復了往常的安靜,只有虞尚因為病重,不時會發出三兩聲痛苦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