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破鏡
即便是文武百官都在休息的春節,身為九五之尊的楚驚瀾還是忙得不可開交,要時刻關注著西北的奏報,還要對開春科考的籌備事項做出決斷,每一個都是重中之重,無法耽擱。
好在這些天不用上早朝,倒是可以陪著夜懷央多睡些時候,每天醒來看見她躺在自己臂彎熟睡的模樣,楚驚瀾就莫名的心滿意足。
“唔……”
似乎感覺到他熾熱的注視,夜懷央徐徐睜開眼楮,看清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之後露出了慵懶的笑容,身子微微一動,突然發現自己還枕在他的手臂上,頓時驚訝又心疼。
他就這麼給她墊了一整晚?
夜懷央忙不迭地撐起身子說︰“我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你怎麼也不知道把手抽出去?快活動活動,別把筋骨壓出了毛病。”
“沒事。”
楚驚瀾淡笑,緩緩抻了下胳膊,就這麼一動便暗中抽了口涼氣,夜懷央听得真切,又氣又好笑地嗔了句逞強,卻是溫柔地靠過來幫他揉捏著,待氣血順暢之後他陡然收攏雙臂,將她困在了床榻之間。
“做什麼……”夜懷央咯咯直笑,又瞥了眼陸續進入外間的人影,伸手輕推他胸膛,“別鬧,她們該看見了。”
“敢說朕胡鬧,該罰。”
楚驚瀾嘴角一揚,不由分說地吻了下來,夜懷央掙扎幾下沒掙開,只好由他予取予求,滾燙的舌頭長驅直入來到潮濕的秘境,一寸寸撩起漫天欲.火,她無力地喘著氣,漸漸軟成了一灘水。
外頭那些听見動靜前來伺候他們梳洗的宮女見著這等場景都不敢再靠近,端著水盆遠遠地停在十幾步開外,隔著朦朧畫屏,皇後那一聲聲誘人至極的嬌吟清晰地傳入耳中,伴著殿中時聚時散的幽香,生是讓她們都羞紅了臉。
也是,陛下平日政務繁忙,天剛涼就起身了,那會兒娘娘睡得正熟,陛下唯恐吵醒她,通常只是親一親小臉就走了,眼下時間充沛,只怕是……
幾個人互看一眼,都在想是不是多備些熱水再來,恰好瞿芳來了,她們自覺垂首讓到了一邊,隨後便听見她用剛剛好的音量說道︰“陛下,娘娘,陸太醫求見。”
楚驚瀾動作一頓,眼底閃過欲求不滿的燥火。
“今兒個才正月初六,他不在家里待著,進宮做什麼?”
“老身也不知道,但他面帶急色,興許是有什麼要緊事向陛下稟告。”
楚驚瀾沉默片刻,終是翻身下榻,臨走時還不忘用被子裹住夜懷央,讓她再躺一會兒。可夜懷央經他這麼一撩撥哪里還睡得著?只見她滿臉幽怨地攏起了寢衣,然後撐著腰慢慢起身,待紅潮退盡之後才喚人進來為她梳洗。
另一邊,陸珩正在偏殿來回踱步。
年已經過了,可謝家上下仍是忙碌得很,紅燈籠彩綢布居然越掛越多,顯然是有人好事將近,于是陸珩坐不住了,還在休假就急火火地沖到了宮里來,只為求一樣東西。
從主殿到偏殿不過幾步路,楚驚瀾隨意披了件羊毛長衫就來了,剛進門就看見陸珩咚地一聲跪在了地上,急聲道︰“陛下,臣請旨賜婚。”
楚驚瀾怔了怔,頗有些錯愕︰“你大清早地跑過來就是為了這事?”
“是,臣懇請您下旨賜婚臣與謝家二女謝芸。”
兩人是多年的朋友,交情深厚,甚至都不必以君臣之禮相待,可陸珩萬萬沒想到的是,楚驚瀾竟然會在這件事上拒絕他。
“謝邈不是給她訂了一門親事麼?朕可不做這棒打鴛鴦的壞事。”
陸珩噎得臉都綠了,只差沒磕幾個響頭死乞白賴地求著他下旨了,就在這時夜懷央施施走了進來,瞧見陸珩這副德行頓時輕笑出聲。
“怎麼,陸大夫開竅了?莫不是過年的時候被鞭炮轟了兩下,腦子里的陳年舊灰都燒干淨了,終于知道佳人難再得了?”
“原來你們都知道了……”陸珩扯了扯嘴角,感覺苦澀不堪。
“嗯哼,不過你要是想補救的話現在還來得及。”夜懷央眼角溢出一縷狡猾之色,快得無法令人察覺,“本宮可以賜你一道懿旨。”
聞言,楚驚瀾無奈地瞅了她一眼——這鬼靈精又想干什麼?
陸珩眼神驟亮,像是找到了救命符似的,二話不說立刻磕頭謝恩︰“多謝娘娘!”
夜懷央笑得燦爛,擰身走到御案前拿出一張明黃卷軸,直接蓋上自己的鳳印就扔給了他,道︰“該怎麼寫不用本宮教你吧?”
陸珩沒吭聲,接過聖旨就跑了,衣衫和冠發都在空中亂舞,簡直形容狼狽,哪還是平時那個氣度沉穩一絲不苟的太醫院首席?
後頭的某人見此情形愈發笑得停不下來,楚驚瀾上前撫著她的脊背道︰“好了,你也消停消停,該回去用早膳了。”
夜懷央點頭,乖乖地跟著他往回走,神情甚是雀躍,似乎藏著某種按捺不住的小心思。
誰知這一等就是一上午,夜懷央在院子里跟瀾瀾玩了半個時辰又窩在搖椅里看了會兒書,都忍不住腹誹陸珩實在太沒用了,宮外這才傳來了消息——謝芸抗旨拒婚。
偌大的謝府前院,本該人來人往穿梭如雲,此刻竟沒有一個人敢往這湊,陸珩和謝芸站在空曠的圍廊下,四周靜謐,梅落無聲,風一起,淺粉色的花瓣翻卷著沾了滿身,如蝶蹁躚,更似那一襲靜立的剪影,賽雪凌霜,柔中帶堅。
“阿珩,你回去吧。”
“不,我不走!”
陸珩扔開懿旨,黃澄澄的綢布在一地素色中砸出刺目的痕跡,來不及細看上面究竟寫了些什麼,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已經抓住了她的肩膀,細微的鈍痛逐漸傳來,不知是因為她太過縴瘦不盈一握還是他情緒激動過于用力。
“我說過了,我不會嫁給你。”
陸珩心頭一梗,勉強深吸了幾口氣才道︰“芸兒,之前是我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只看到自己的痛苦卻體會不到你的,卻沒想過當年你遭受了多大的折磨,對不起……都怪我,我不該把所有的事都怪在你身上,是我太自私了……”
“阿珩,那些都已經過去了,不必再提。”謝芸看著他,眸底漾著清淺的水光,仿佛能夠包容一切,“現在你能放下仇恨向前走,我為你而高興。”
“不,沒有你在身邊我根本沒法向前走……芸兒,你嫁給我好不好?我知道你心里還疼著,你想打我罵我都可以,只要你留在我身邊……”
謝芸淡淡搖頭︰“我不需要你的彌補,你並不欠我什麼。”
“這不是彌補!”陸珩狠狠地搖晃著她,俊臉逼近,滿含狂亂和心痛,“芸兒,我愛你,我不想讓你嫁給別人!”
謝芸微怔,內心猶如冰湖深處乍然裂開了一道縫隙,沉寂許久的痛意再次奔涌而上,她不由得攥緊了衣袖,下唇咬得幾近滴血,陸珩見狀一把將她擁入了懷中。
“芸兒,你再相信我一次,那些噩夢已經都過去了,今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再離開你,沒有人可以再傷害你。孩子我們還會再有,你的傷也會痊愈,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听我的話,好不好?”
視線逐漸變得模糊,仿佛蒙了一層水霧,謝芸眨了眨眼,感覺有冰冰涼涼的東西劃過臉頰,轉瞬就浸濕了陸珩的衣服,她想抽出絲帕擦一擦,可他抱得是那樣的緊,片刻都不容她退離,陷在這熟悉而溫暖的懷抱中,她終于遲鈍地意識到他剛才說了什麼。
“你不是覺得是我害死了陸伯伯嗎……你怎麼可能還愛我……”
陸珩听見這遲疑的語氣霎時心痛如絞,緊緊將她一箍,貼著她的耳珠篤定地說︰“我一直愛你,芸兒,害死我爹的是謝淵,不是你,我不該怪在你頭上。”
她艱難地發聲︰“你說的……是真的?”
“是真的,都是真的。”陸珩看她淚眼朦朧語帶哽咽的樣子恨不得捶自己幾下,連忙替她擦去了淚珠,“我已經走出來了,你別離開我……”
她從來沒有听他講過這種話。
兩人是青梅竹馬,從小到大陸珩都是強勢的一方,謝芸也已經習慣于依賴他,每次鬧別扭她生氣了,他連哄她都是霸道的,沒有一次是像今天這樣帶有哀求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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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的不想讓她嫁給別人。
心里已經翻起了滔天巨浪,謝芸一再壓抑,眼淚還是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個不停,陸珩看得心都快炸裂了,不禁反問自己,當初究竟在想什麼?
半晌過後,謝芸輕輕掙脫他的懷抱,彎腰拾起了那張懿旨,並將其交還到他手上,然後低聲道︰“阿珩,你還是回去吧,再好好想一想。”
陸珩臉色一白︰“你還是堅持要嫁人?”
“不。”謝芸垂下長睫輕聲道,“我也需要好好想一想。”
陸珩不明白她的意思,揚手又要把她攬入懷中,她卻飄然向後躲去,湖藍色的披帛在空中蕩起一道高翹的弧線,攜風掠過低空,掀起層層疊疊的梅瓣,花影零落中她眷戀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翩然轉身投入了曲折的回廊下,靜悄悄地消失在拐角之後。
他沒有去追,只是默然握緊了留有她體溫的手。
不相信他不要緊,只要她不嫁人,他有一輩子的時間來追回她。
116.談心
城南一所半新不舊的宅子裡近來總是傳出女人的尖叫聲,弄得四鄰惶惶。
今天也是一樣,日頭才過一半,那聲音又響起來了,好在周圍的百姓都出去務工了,沒有人會上門來找麻煩。
“你放開我!啊——別碰我!快滾開!”
女人每次都要像這樣叫罵幾回,可毫無作用,隨著劇烈晃動的牀板和衣物摩擦發出的聲音,一切漸漸變了味,女人開始像母獸一樣嘶吼,破碎而短粗,仔細聽還帶著幾絲璦昧的喘息,半晌過後,所有聲音戛然而止,房門被人從裡面蹬開,一名異域長相的男子輓著袖扣走了出來,看見外頭滿臉焦急的婢女不由得哼了哼。
“放心吧,好不容易有個女人,本殿不會這麼輕易玩死她的。”
婢女本來就被他的突然出現嚇得不敢抬頭,聽見這句話更是抖了抖,他見狀得意地笑了,隨後便昂首闊步地離開了院子,待他走遠了,婢女立即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進了房間。
房內一片狼藉,猶如剛剛發生過打鬥,桌椅歪倒,瓷器碎裂,一牀鋪被皺皺巴巴地卷成一團,半截落在牀下沾了灰,半截被女人緊攥在胸口,遮住□□的身軀。
“小姐,您怎麼樣?”
女人僵硬地轉了轉頭,嘴脣不停地顫抖著,硬是沒發出半個音,婢女著急,小心翼翼地掀開了她抱著的錦被,只見她渾身布滿青紫色的印子,有拿鞭子抽的,有被布條勒的,再往下看去,雙腿之間一片白濁腥濡,簡直難以入目。
婢女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小姐,您就咬咬牙忍過去吧!別再反抗了,那樣只會招來更多的虐待啊!”
“不……他沒資格碰我……他只是被扔在楚國的一條狗!憑什麼敢如此對我?”
說著,女人突然變得狂亂起來,也不顧自己還光著身體就要往外衝,邊跑邊喊她要回家,結果被婢女死死地攔住了,掙扎之間一頭青絲散亂地遮了滿頭滿臉,加上這般瘋癲無狀的行為,越發讓人覺得她已經瘋了。
“小姐,我們回不去孟家了……”說到這,婢女就哭哭啼啼個沒完。
原來,這二人正是孟忱和錦兒,自從她們來到這質子府之後,就像陷入了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
烏倫生xin殘暴,多年前敗於王位之爭,恰逢龜茲國向楚國稱臣,他就被親生兄弟送來楚國當了質子,一待就是八年。這八年裡他幾乎與外界隔絕,過著生不如死的囚犯日子,雖錦衣玉食,卻始終像是下等人一樣,終於,天上突然掉下個女人來,他終於有了發泄**和憤怒的對象,所以從進門那天開始,孟忱就成了他不可多得的玩具。
他知道孟忱背後有個孟家,可他不傻,既然皇帝會把這女人許給他說明她也不是好鳥,何況龜茲國已經徹底放棄他了,他還有什麼可怕的?自然要玩個夠本!說不定這女人還能給他留下一兒半女,讓他的血脈延續下去,多年以後再重新殺回龜茲國!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占了她的身子。
說到底兩人已經是夫妻,有這種事也很正常,可孟忱拼了命地反抗,不僅不許他碰,甚至連屋子都不讓他進,直罵他下踐,這他豈能容忍?當場就把她按在院子裡的石桌上強行親占了她,還狠狠地揍了一頓,鬧得人盡皆知。從此以後,虐打猶如家常便飯,每次行閨房之事都要來上一輪。
孟忱是名門貴女,從小嬌生慣養,哪裡受過這種羞辱?瀕臨崩潰時她幾乎把夜家的每一個人都詛咒了一遍,包括夜懷央腹中未出生的孩子,可這樣並不能泄憤,她又扎了個跟夜懷央一模一樣的小人,上面刺滿銀針,極其凶惡。
都是她,都是那個踐女人才害她至此的!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夜懷央還好好地活著,加諸在她身上的苦難卻從未停止過,絕望之際她想到了孟家,如果她爹和哥哥知道她所遭受的一切,一定會把她救出去的!
於是她想盡辦法讓錦兒避開守衛逃了出去,可她卻孤身一人回來了,還告訴她回不去了,這是什麼意思?
孟忱倏地回過頭盯著錦兒,卻聽見她抽泣著說:“小姐,奴婢今兒個去孟府見到老爺了,他只說會警告質子,除此之外,他還讓您放下執念好好過日子,其他的什麼都別再想。”
“……就沒了?他沒說要把我接回去?”
孟忱一把抓住錦兒的肩膀,眼神狂亂,極為迫切,可錦兒什麼都沒說,只是哭喪著臉,答案顯而易見,漫長的沉默之後孟忱終於反應過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不可能,爹怎麼會不管她?什麼叫好好過日子?她跟這種人要怎麼過日子!不行,她要回家向爹問個清楚!
兩個秀氣的身影先後奔出了院子,一個衣衫不整,髮髻凌亂,另一個在後頭焦急地追趕著,最後兩人抱作一團摔在了草地上,形色狼狽,駐守在各個角落的士兵只是冷眼相看,並沒有上前幫助。
與此同時,孟忱想見的人正在內皇城中。
已經融化的南液池恢復了以往的靈動,碧波盪漾,碎光粼粼,沉伏許久的魚兒都爭相浮出水面,呼吸著新鮮料峭的氣息,一甩尾一仰頭皆透著無盡的活力,可謂生機盎然。
一老一少相伴在岸邊垂釣,皆是氣定神閑的模樣,哪怕半天不見一條魚上鉤也沒有什麼反應,彷彿只是為了來放鬆,但細細看去,老者握在竿上的手指許久都不曾挪動過,不像年輕的那個,時不時換下手,避免用力過度而酸痛。
未幾,年輕人拔身而起猛一甩竿,一尾肥魚就這樣被勾出了水面,在空中劃過長長的弧線,咚地一聲掉進了桶子裡。
“說好的,我先釣上來,舅父晚上可要留在宮裡用膳。”
楚驚瀾噙著一抹淡笑看向孟齊,後者捋著鬍鬚笑道:“想當年還是我教會你釣魚的,如今不服老不行了啊……”
“是我運氣好罷了。”楚驚瀾朝側後方略微揚了揚下巴,唐擎風立刻走了過來,“把魚拎去御膳房,讓他們晚上做松鼠桂魚。”
唐擎風領命而去,邊上的孟齊卻悠悠嘆道:“難為你還記得我愛吃這道菜。”
“一家人,有什麼難不難為的。”
楚驚瀾輕輕淺淺的三個字,在孟齊心中猛然激起千重浪,饒是他來之前已經做好了無數準備,也萬萬沒想到在發生這種事之後楚驚瀾還能對他說出這種話,剎那間,這個見慣了風浪的花甲老人竟難以掩飾自己的情緒。
“驚瀾,舅父……對不起你。”
“這並不是您的錯。”楚驚瀾淡淡道。
“養不教父之過,我豈能摘身其外?”想起從楚崢河那裡聽來的事情原委孟齊就氣得渾身發抖,幾乎握不住魚竿,“我孟家自詡世代忠良,誰知竟出了她這麼一個禍害!這麼多條人命,她怎麼就下得了手?虧我與岳大人還是昔年同窗,將來到了下頭我有何面目去見他啊!”
楚驚瀾沉默了許久,渾身寒意猶如波浪般起伏散開。
“您知道麼,我是想讓她為岳卿和謝家的人償命的,是央兒攔住了我。”
孟齊早就聽到了風聲,可真的從楚驚瀾嘴裡說出來時,仍是難以承受地閉了閉眼,半天才緩緩吐出幾個字:“我知道。”
“舅父,那是我唯一的妻兒,差點墜入谷底粉身碎骨。”
“……我知道。”孟齊顫聲道,比剛才更加無力。
楚驚瀾平視著微波緩流的湖面,每字每句都像是從冥冥地底倒拔而出,攜著無窮無盡的冷冽和寂寥:“如果連她和孩子都死了,我和您、和孟家絕不會像今天這樣,到時……我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孟齊滿臉的沉痛與自責,他知道,這是外甥拋開帝王的身份與他說的心裡話。
“都怪我,一直對她疏於管教,否則也不會鬧到這種地步。如今我只當沒有這個女兒,你無論你如何處置,我……無怨無尤。”
說到底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孟齊著實於心不忍,可不得不直面公理和正義,更何況她害的是楚驚瀾的妻兒,向來一碗水端平的他又怎會包庇女兒而愧對外甥?在天上的妹妹又該如何看他?
這是家事,可不僅僅是家事,涉及朝臣和皇儲,怎麼處罰孟忱都不為過,楚驚瀾已經算是寬宥了,他明白。
“就到此為止吧,舅父,希望她不要再來挑戰我的底線。”
孟齊頷首,滿心愧疚不知從何說起,最終只是沉聲道:“你放心,不會再出現這種事了。”
話說到這裡,一抹粉影從池邊的鵝卵石小路走過來,行動雖然遲緩卻還算靈活,邊走邊給魚兒喂食,甚是歡暢,楚驚瀾眼中漸漸染上一層暖意,起身就朝她迎了過去,兩人交匯於幾米開外的地方,她順著楚驚瀾來的方向看到了孟齊,毫不做作地行了個禮,孟齊滿是皺褶的面龐輕微一扯,心裡涌起無盡的惆悵。
無怪乎驚瀾會選擇她,這樣的胸襟和氣度哪裡是忱兒比得上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