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暫且沒什麽事了,不知道宋池那邊的案子辦得如何了。
想到錦衣衛辦的那些殘害忠良的案子,虞寧初的心又是一沉。
難道宋池真的與韓國舅是一路人?
虞寧初待在虞宅,不清楚外面的情形,殊不知隨著錦衣衛將廣陵書院圍成了鐵桶,任何人只許進不許出,整個揚州城的百姓都變得戰戰兢兢起來,有人替書香門第的蘇家擔心,有的人則擔心自己與蘇家的一點交情會不會惹火上身。
北鎮撫司使馮越將搜羅蘇家悖逆的證據完全交給了宋池,他只管在外面盯著。
連晴多日的天空似乎也感受到了人間的沉重,變得烏雲密布,明明是白日,卻變得像黃昏一樣昏暗陰沉。
街上的百姓越來越少了,偶爾有個人影,也是行色匆匆。
廣陵書院外,馮越敞著領口坐在馬車中,車中有冰,他一邊搖著扇子,一邊斜眸盯著書院裡面,那裡,宋池正在給蘇家上下用刑。
“我招,我招了!”
酷刑之下,有蘇崇的弟子認罪,稱蘇崇曾囑咐他們考取功名,授官之後再聯合起來造反。
一人招了,陸續有學院弟子招供,包括蘇崇剛進門不久的四兒媳,也稱曾聽聞蘇四爺酒後說些大逆不道的話。
如此,蘇家意圖謀反的罪名便落實了。
宋池將人證與詩信物證都送到了馮越面前。
馮越大喜,對宋池道:“既然證據已經確鑿,郡王便開始抓人吧,從蘇崇算起,蘇家九族一個都不許放過。”
他剛說完,鼻尖一涼。
宋池與馮越同時仰頭,陰了一日的天,終於開始下雨了。
揚州城封鎖了城門,錦衣衛派了人專門在城門口盯著,凡有疑似蘇家九族名單上的百姓,都會被扣下。
這場雨從昨日黃昏下到第二日黃昏,依然沒有減弱的跡象。
馮越坐鎮衛所,快一更天時,發現宋池回來了,披著油帔,衣擺濕透,攜了一身錦衣衛的肅殺之氣。
馮越請宋池來他屋裡喝酒。
“今日如何?”馮越一邊給宋池倒酒一邊問。
宋池道:“各個城門都有蘇家親信試圖逃跑,已經抓了,這是名單,大人請過目。”
馮越在旁邊坐下,接過宋池遞過來的名冊,這裡面全是宋池搜集到的蘇家九族人員,當然,馮越自己也搜集了一份,如果宋池的名單能夠完全與他的對上,就證明宋池沒有暗中協助蘇家潛逃,而是一心替正德帝、韓國舅做事。
名單都被馮越記在了腦子裡,他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掃過去,忽然,裡面出現一個連他都沒有查到的人物。
“蘇二爺竟然還養了一個私生子?”馮越驚訝道。
宋池:“是,從蘇二爺身邊一個妾室嘴裡問出來的,蘇二爺的書房曾經有一個他頗為喜歡的丫鬟,因二太太不喜,蘇二爺無奈將那丫鬟打發了。我讓人去查了查,發現蘇二爺一直與那丫鬟保持著來往,孩子已經四歲了。不過那丫鬟住在揚州城外的柳河村,我下午已經派人去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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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越很高興,朝宋池舉杯道:“郡王年紀輕輕便心細如發,馮某佩服,這杯敬郡王。”
宋池笑道:“大人有茶嗎?我怕喝酒誤事,從不飲酒。”
馮越一怔,剛要說話,有個錦衣衛突然冒雨趕來,跪在門外道:“回稟郡王,我等趕到柳河村,發現柳茉兒母子已經逃了,據村民說,有一個壯漢車夫去接了他們,肯定是蘇二爺派去的護院。”
宋池聞言,蹙眉離席,對馮越道:“大人鎮守揚州,我去抓人。”
說完,他已轉身朝外走去,連剛剛脫下的油帔都忘了穿,轉眼就消失在了瓢潑大雨與濃墨般的夜色當中。
馮越端著酒碗,慢慢地轉動起來,不久後,他輕輕歎了口氣,似同情,又有一絲幸災樂禍。
皇族又如何,郡王又如何,因為出自老晉王那一支,宋池天生就被正德帝忌憚,想要去掉這份忌憚,只能比他們這種普通官員更加賣命。
突然,夜空中劃過一道刺目的閃電。
雷聲隨即而來,馮越打了個冷戰,這麽大的雨,幸好宋池肯去拚命,不然還得他親自上陣。
喝了酒,馮越回房睡了個好覺,因為宋池出城抓人去了,他親自去盯著城內的動靜。
大雨連著下了數日,第四日,雨小了,馮越也終於又得到了宋池的消息。
再見宋池,宋池竟然是被人抬回衛所的,右肩中了一箭,俊美的臉被雨水打濕,蒼白如紙。
阿默與同行的幾個錦衣衛也帶了傷,而這幾個錦衣衛,都是馮越的人。
其中一人道:“稟大人,我們沿途去追柳茉兒母子,沒想到這竟是蘇家設下的埋伏,對方將我等引到一片山谷,早有弓箭手死士在那裡埋伏,幸好郡王箭法了得,才給了我等反殺之機,可惜郡王被人偷襲中了毒箭,我們也死了三個兄弟。”
“毒箭?”馮越大驚,嚇得去扯宋池的衣袍。
阿默含淚道:“大人輕些,我等為郡王拔箭時已經挖去了一圈肉,這一路顛簸,傷口不斷撕裂止血,只怕傷得更重了。”
馮越已經看到了宋池的傷,紗布殷紅一片。
“快抬去郡王房裡,趕緊請郎中重新替郡王包扎。”馮越也開始急了,蘇家一案,宋池立了大功,如果宋池有什麽差池,他怕正德帝降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