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聞城說得不多，但有三點關鍵信息，她能推測出來。
風清時說走，南疆敵軍就真的走了。
當時還是皇子的風清時許諾，一定會保住傅家……
被罵的只有風絃歌！
類似的權術，她從東昭那聽過一點，父王年輕時也被其他兄弟算計過，差點栽在裏面。
傅家，把自己摘得真乾淨啊！
謝予音璀璨的黑眸中，流轉出鋒銳的寒芒，謝聞城心臟縮了縮，小心問：“四妹？”
四妹以前很乖順，不會露出這表情……
謝予音回過神，擡眸：
“行，本妃知道了。”
她起身，一句廢話都不肯說：“送客吧。你可以走了。”
“四妹，等等！”
謝聞城急了，他騰地起身，湊近了些：“四妹，我知道的都說完了，能不能讓我說兩句？就兩句！”
“以前，不全是你的責任，我也有錯。我不求你很快原諒我，但能不能……”
給他個贖罪的機會？
聲音，越來越小。
謝予音腳步停住，回過頭，像在看個瘋子。
風聲簌簌，衣裙，也被拂起一角。
“別以爲本妃不知道你的心思。”
“這種祕密，是不是謝淵告訴你的？他受不了這種日子，妄想通過交換情報，讓我接你們出來？”
謝聞城不說話了，臉頰火辣辣的燙。
謝予音眯眼，神情比手中的銀針還冷：“謝淵明明知情，卻和其他人一樣欺負宸王，助紂爲虐。自己過得不好了，纔拿情報來當交易工具。不要臉！”
風絃歌落魄時，太傅可沒少罵他傻子，廢物！除了謝聞城還算敬佩武將，其他人，全都瞧不起風絃歌。
世態炎涼，她不妄想所有人都幫助他。
但什麼都不做，不欺負，不嘲笑，很難嗎？
“不追究謝淵知情不報，欺負夫君。就是本妃仁慈了！”
“送客！”
話音剛落，身邊迅速閃出兩道黑影。孤光和月照一起出現。
孤光臉一黑，揍他都快揍麻木了：“謝公子……”
“不用了，我自己走。”
謝聞城握緊拳頭，深深凝望她一眼：“四妹，我會一直補償你的。”
“不需要！”
她的態度太冰冷，謝聞城心一痛，不忍心再看，轉頭就走。
身後，傳來月照的聲音。
“娘娘，要不要掛個牌子啊？寫謝家人與狗不得入內……”
謝予音的回答，他不敢聽，男子溼了眼眶，一步步離開王府。
起初是走。
漸漸地，變成了跑！
跑得飛快，像要逃離這是非之地！
……
謝予音回到絃音苑。
夕陽西下，金輝潑灑滿地。
風絃歌捧着長公主新送的“左傳”，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如果忽略爆紅的臉色，看着還是挺正經的。
推門聲起，他一個激靈，猛地合上書，眉開眼笑地回頭：“音音！”
沒等嘴角彎起，笑容驟然凝固！
“你受傷了！”
謝予音：“？”
瞄見小姑娘手背，他臉色驟白，手一甩，扔掉冊子！
風一吹，左傳的封皮被吹開，裏面的內容露出來，他也沒顧上。
“音音，怎麼傷到的？疼不疼？”
謝予音納悶，伸手摸摸他臉：“你放心，我沒……”
沒說完，少年一臉較真，輕輕握起她右手。
“我看見了。”風絃歌抿着脣，認真道，“這裏出血了。是不是有誰欺負你啊？”
這……
謝予音低頭，見皓白的手背上破了道血痕，有血珠滴落下來。
哦對，剛纔捏茶杯，是有碎片扎到手背，破了點皮……都快沒事了。
謝予音啞然失笑：“剛纔摔茶杯弄的，以前採藥經常受傷，我沒這麼嬌弱。”
“不行，要上藥的。”風絃歌搖搖頭，板着臉道，“我給你包上。再不包紮就，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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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癒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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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予音噗嗤一笑，眉眼中有寵溺。
“好，都聽你的。”
風絃歌不好意思地笑笑，拉着她的手，走到牀榻旁邊。
他熟練地清洗傷口，抹藥。指尖熱熱的，藥抹在手上，又涼涼的，很舒服。
謝予音靠在榻上，看着他清雋溫柔的眉眼，心裏像調了蜜。
“小絃歌，你真專業，這手法都快趕上大夫了。”
“當然啦。沒喫過豬肉也見過……”感受到嗖嗖涼意，風絃歌脖子一縮，軟軟道，“婦唱夫隨嘛。”
謝予音輕哼了聲，不說話。
“不過音音，你剛纔去見誰了，這麼久啊。”
謝予音淡淡道：“謝聞城。”
“……”風絃歌的眸光驟然陰寒，“他纏着你說了什麼。”
真煩人，真礙事！
他有點想拿刀片，“輕輕”教訓下人渣。音音在，他好久沒生氣了！
“他知道點三年前的事。”女子單手撐着額角，任他包紮，“我殺了殺他銳氣，就讓他進來了。”
“他還有點價值，讓我知道傅家有多無恥。”
“還有風清時，死不足惜！”
風絃歌似懂非懂。
聽見傅炎，他很不舒服，指尖輕蹭起小姑娘手腕：“音音，你不用因爲我，去見你討厭的人。”
“傻話。”
謝予音擡起左手，點他眉心：“你的事情，我必須要認真辦，不能糊弄！明天開始收拾傅家。”
“欺負我夫君的人，我讓他們十倍百倍還回來！”
風絃歌點了點頭：“音音萬歲。”
小小的歡呼聲後，又悄悄道：
“不過音音，能不能讓我也來啊？你這麼忙，我有點難受。”
“我也有暗霄門，好多事都能交給他們。我也想報仇，好嗎？”
讓他來？
謝予音看了他一眼：“你要試試嗎？”
風絃歌點了點頭，認真道：“我一直都在變強，你相信我！”
“雖然……很難比你強，但我一直有在練武的，也讓孤影快點衝穴，我想站在你身後，做只比你弱的人。”
被寵着，是很開心。
但他不想當花瓶，也不想當廢物。他說過好多次了。
堅定聲音入耳，謝予音眉眼柔和了些，她輕笑：“好，我把大方向告訴你，咱們一起辦，以後我幹什麼都教着你，好嗎？”
他腦子越來越靈光了，帶他去適應一下，也不錯。
“嗯嗯！”
三言兩語間，紗布也纏好了。
風絃歌笑顏逐開，謝予音心底也微微酥麻，親了親他掌心：“好，以後我受傷，全部由你來包紮。”
被謝聞城攪起的一點點煩心。
悄然消散。
“不說這些。”謝予音挽起他的胳膊，“快喫晚膳了，待會你多喫點，明天還要衝穴的。”
二人手牽手起身。
門一開，書頁被吹得更歡，只差飛到人臉上來。
這回，謝予音不想看見，也看得清清楚楚了。
謝予音：“……”
這左傳，好像換了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