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在千鈞一髮之際,馬車的帘子被挑開了,衝出來的蕭七七,喊得第一句話竟然是叫停了。
「等等,等等!不許你們動手!都給我好好地站着!」
「七七,你怎麼出來了?這裏沒你的事,你乖乖地回馬車裏坐好,一切有我呢。」梅長卿可是知道蕭七七先前才經歷過驚嚇事件,如今這陣勢,等會開火了,可別再嚇壞了她,所以他催著蕭七七回馬車上去,可蕭七七,卻沒有回去,她站到領頭的那個暗衛面前道:「你是說,你家主子派你們這麼多人大老遠地來攔截我的馬車,就是想帶我回福來客棧,是嗎?」
「沒錯,確實如此。」
「好吧,你家主子實在是太客氣了,我說不要領賞吧,你家主子還非讓我去領賞,行吧,既然你家主子這麼用誠意,用了這麼隆重的方式來接我回去領賞,那我也不好不領情,是吧,所以,走吧,你們在前面帶路,我們在後面跟着好了。」蕭七七根本不願意看到梅長卿因此而受傷,如此,她只能站出來跟他們回去一趟了。
雖然前景不容樂觀,但是既然已經無法改變事實,那就勇敢面對吧,畢竟,一直躲避也不是辦法,總歸是要解決的,只是事情到最後莫要牽扯到她三個孩子身上就行了,其他的,她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是,梅長卿卻伸手攔住了她。「七七,你真的準備回去嗎?」明明知道前路危險,為何要非要回去?
「回去啊,幹嘛不回去,本來我還打算讓那位大人物省點銀子的,這下可好,那位爺還不樂意了,既然如此,那我還替人省銀子幹嘛,得回去領賞啊,不管銀子多少,好歹也是錢,是不是?我們做人啊,總不能嫌棄銀子啊,畢竟銀子可是好東西啊,你說呢?梅長卿。」蕭七七調整著心情,越發這個時候,她就越要輕鬆地樂一樂,笑一笑。
「你說得對,好歹蚊子肉也是肉,銀子多少不論,總歸能領賞就是好的。」順着蕭七七的意思,梅長卿也隨之笑了笑。
「說得沒錯,這話我贊同,梅長卿,這樣吧,等會我領了賞,乾脆請你去吃好吃的。」蕭七七坐到馬車上,一拍梅長卿的肩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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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長卿呢,也不客氣,順口接道:「那敢情好啊,這可是你說的,可不許賴賬,等領了銀子,就趕緊請我吃頓好的,要知道,我可是連晚飯都沒吃過,如今可謂是飢腸轆轆,五臟六腑都在叫喚了。」
「行啊,沒問題,一等銀子到手,我馬上兌換諾言。」
「希望你說到做到,可別讓我空等了。」已經食言過一次了,七七,這一次,你可一定要說話算話,不要再對我食言第二次了,你要好好的,七七。
從梅長卿眼神里,蕭七七自然看懂了,可她當成什麼都沒看到,繼續笑着打哈哈道:「放心吧,我蕭七七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我一定說到做到,不就是請一頓飯嗎?我肯定不會讓你空等的。」
「那好,那我可真放心了。」梅長卿回以蕭七七一個溫柔的笑容,那笑容近距離地綻放在蕭七七的眼前,讓蕭七七的小心肝啊,差點顫了顫。
「我說梅長卿,你能不能不要忽然笑成這個樣子,行不行?很嚇人的,知道不知道?」蕭七七拍了拍心口道,要不要笑得那般好看,算你牙齒白嗎?
「我笑得真有那麼恐怖嗎?那麼難看?」梅長卿犯疑地摸了摸自個兒的臉,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蕭七七。
蕭七七呢,直接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後背道:「是啊,就是那麼恐怖,那麼難看,往後別笑成那個樣子了,會嚇壞小孩子的。」
「騙人,明明在京城的時候,姑娘家都覺得我笑起來極為好看的。」梅長卿微微不滿地嘀咕了一聲。
「喂喂喂,梅長卿,你什麼時候跟楚風辭一個風格了,怎麼也變得這麼自戀愛臭美了?」蕭七七沒好氣地瞪了梅長卿一眼。
「女人不是都喜歡這個調調嗎?先前你不是也挺喜歡楚風辭那樣自戀又愛臭美嗎?」梅長卿眼神飄了飄蕭七七。
「梅長卿,你確定你今天是梅長卿嗎?而不是楚風辭附身了嗎?」蕭七七說這話的時候,還真仔仔細細地打量起梅長卿,好像梅長卿這張臉是假的一樣。
而梅長卿呢,卻羞惱地紅了臉,別開視線,不再搭理蕭七七了,只是唇瓣動了動,分明風中傳著喃喃之語。
「笨蛋七七,我這還是想讓你放鬆放鬆心情嘛,你倒好,不體會我一片心意就算了,還這麼拚命損我,真是夠了。」
梅長卿悶悶不樂着,卻不想,這個時候,蕭七七忽然湊到他耳邊叫了一聲。「梅長卿。」
「什麼?」
「謝謝你!」
額——
梅長卿驀然轉身,驚愕地看着蕭七七,卻見她笑顏如花地望着他,很認真地再重複了一遍。
「梅長卿,謝謝你!」謝謝你這般照顧我的心情,謝謝你這般盡心儘力地想要逗我開心,讓我放鬆心情,謝謝你!
「不用客氣,你我是朋友,不是嗎?」雖然梅長卿很想說另外一個稱呼,可面對她那雙清透明亮的眼眸,他說不出那樣的稱呼來。
她,可是失憶了。
而他,不想逼迫她承認什麼,就這樣吧,順其自然便好,有緣自然還會在一起,如果沒有緣分的話,強求恐怕也不是他跟她的幸福。
七七,我只願你能幸福,只願你能天天笑得這般燦爛,美麗。
那就足矣。
「七七,進去之後,若是有什麼不對,你就趕緊叫我,我就在外面,會一直等到你出來的,你要記得,我還餓著肚子在等着你,你要出來請我吃好吃的。」
「我知道的,我會信守諾言的,梅長卿,你放心,你等着我,就等在這裏,等我出來帶你去吃好吃的,我們一言為定。」蕭七七不想對梅長卿再次食言,這一次,她想信守諾言,因而她伸出小手指,勾了勾梅長卿的小手指。
「看到了沒,我跟你勾了手指頭了,所以你大可放心,我可不想變成小狗狗,就這樣了,我進去了。」蕭七七朝着梅長卿笑着揮揮手,而後以一種壯士斷腕的決心進了福來客棧,更是懷着一份闖刀山下火海的心情踏進了天字樓一號房間。
一踏入那個房間,四周的空氣似成冰霜一樣。
那冷寒之氣帶着黑暗的煞氣,團團地包圍住了她,那樣的氣息,那樣的感覺,如此熟悉,熟悉到蕭七七在這一刻,立即有了答案。
是他!
在街道上背後對着她吹冷氣的人,還有那個在廚房背後盯着她的人,都是這樣的感覺,都是來自這個人!
眼前的男人,他身穿一件玄色雨花錦夾袍,腰間綁着一根墨色戲童紋金縷帶,一頭飄逸的頭髮,不扎不束,就那麼隨意地飄灑著,他腳步輕靈,卻偏偏冰寒滲人,明明有一雙跟她兒子一樣好看的鳳眸,卻是深不可測,完全沒有她兒子萌萌噠的氣息,有的只是一種黑暗的漩渦,一不小心,就能將你置於死地。
「是你!」
蕭七七隻說了二個字,夙璟就猜到了全部,只見他鳳眸微揚,薄唇輕輕一扯道:「你倒是算得上是聰明人。」
他還是第一次有興趣打量一個女人,當初見面,他其實根本來不及看清楚她的容顏,只知道她的名字,是蕭七七,只看到她手臂上的那道傷疤,其餘的,他一概不知。
老實說,這個女人不是他見過當中最美的女人,也不是最溫柔的女人,不是最有魅力的女人,也不是最賢惠的女人,可她偏偏自有一股獨特的味道在其中。
此刻的她,身穿一件梅竹紋樣雨絲錦交領偏襟褂子,逶迤拖地茜素青三鑲玫瑰紋樣散花裙,一頭烏黑濃密的青絲,只簡簡單單地梳了一個婦人髮髻,輕攏慢拈的雲鬢里插著雙結金玉滿堂笄,膚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個絞絲銀鐲,腰系一個白鶴展翅的荷包,腳上穿的是綉梅花月牙鞋,整個人看起來姿形秀麗,也算得上是一個溫婉的美人。
只是她一開口,那份溫婉氣質便蕩然無存。
「我說這位爺,這是不是聰明人,倒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我只是想問你一句,你安排了那麼隆重的方式接我回來,就那麼想要見我嗎?」
蕭七七說這話的時候,表情似笑非笑,唇瓣輕揚,腳跟踮起,就沖着戰王夙璟的耳邊說的,那麼近的距離,也不知道她哪來的勇氣,竟然在戰王夙璟面前,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這是莽撞到愚不可及,還是大愚若智,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呢?
好像無論哪種方式,對於他們家這位主子而言,都不是什麼好計策,因為他們家主子對女人只有二種對待方式,第一種,那就是他命令你辦事,而第二種,那就是靠近他三步之內的女人,統統被他給扔了出去,毫不留情地,沒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