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飛燕跟雲翩翩心神不定之時,那少年帝君東陵煜已經跨步入了帳內,隨他身側的是太監總管劉公公。
“下官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上官飛燕提袍而跪,雲翩翩攙扶在側,同時跪地。“民婦參見皇上。”
海明月水袖劃下一道美麗的弧度,她稍稍躬身屈膝道:“明月參見皇上。”
東陵煜緩步而行,明黃色的龍袍一角隨風輕輕揚起,他龍眸淡淡掃了一眼跪地的上官飛燕,而後龍袖微揚。
“都平身吧。”
“謝皇上。”上官飛燕小腿骨撞擊地面行禮,此刻起來嘴角因爲疼痛而扭曲了一下,雲翩翩隨身而攙着她,小聲地問道:“大人,你還好吧?”
上官飛燕輕柔地按住雲翩翩的手,壓低嗓音道:“我沒事,不要擔心。”
少年帝君東陵煜剛安坐在劉公公搬來的紅木椅上,回頭恰見上官飛燕跟雲翩翩二人小聲嘀咕着什麼,當下龍眸一橫,神情異常清冷。
“上官愛卿。”
上官飛燕心頭微震,她眼波漾開,在雲翩翩的攙扶下,單腳跳到東陵煜跟前,躬身有禮道:“下官在。”
東陵煜盯着上官飛燕不便的右腳,眸底飛起一道異光,他好看的雙眉凝了凝。“劉公公,給上官愛卿看座。”
“是,奴才遵命。”劉公公趕緊搬來一把圓形的竹椅,放置在上官飛燕的身後。“坐吧,上官大人。”他斜眼白了上官飛燕一眼,頗有輕視之意。
上官飛燕脣角一扯,她並不介意劉公公的白眼。劉公公大概不滿的是被封過安樂公主的海明月在君前都沒有坐的位置,他區區一個七品芝麻官,還是流放關外的,竟然可以讓皇上來探視傷勢,還可以君前賞坐,他心中自是極不舒服。
本來換作平日,上官飛燕極有可能推辭,但是眼下她身體有特殊情況,加之右腳小腿骨無法長時間支撐站立,所以這個位置她是坐定了。
當下她微笑躬身道:“多謝皇上體恤下官,下官就不推辭了,免得辜負了皇上一片好意。”她落落大方地安坐在竹椅上。
那劉公公回到少年帝君東陵煜的身側,他高傲地擡着頭,飄了上官飛燕一眼,那是極爲蔑視的目光。
上官飛燕卻無視他的目光,她的臉上依舊是雲淡風輕的笑容。
東陵煜將一切看在眼中,他驀然冷哼了一聲,龍眸橫掃了一眼,那劉公公立即低下頭去,不敢造次。
而後他收回冰冷的目光,視線靜靜地落在對面的上官飛燕臉上。
“愛卿的傷勢可好些好了?”
“託皇上的洪福,下官並無大礙,已經好多了。”上官飛燕淡淡而笑道。
“上官愛卿沒什麼大礙,朕就放心了,不過朕看愛卿腿腳傷勢挺重的,朕隨身帶有御醫前來,要不就讓御醫看一看?要是留下什麼後遺症,那就麻煩了。”東陵煜剛要喚身側的劉公公去傳御醫。
“不必了,皇上的好意,下官心領了。”上官飛燕婉轉拒絕道:“剛纔閻大夫已經來看過下官的傷勢了,也已經開了藥方,只要調理調理便可以了,就不敢勞煩御醫了。”找御醫給她看傷,她除非腦殼壞掉了,否則的話,怎會自找麻煩,自取死路呢?上官飛燕心中暗道。
那劉公公在對面看着她,心下鄙夷,不識擡舉的東西,皇上的關心也敢拒絕?
站在上官飛燕身後的雲翩翩一陣緊張,她手心捏緊,身體緊繃而起,上官飛燕視線稍稍向後移了移,她的手朝後握了握雲翩翩不斷冒出冷汗的手,手指在她掌心裏寫了一個字。
海明月孤疑地盯着她們二個,她們在幹什麼呢?先前不知道上官欽的女兒身份也就罷了,權當他們二人夫妻恩愛,可是如今在君前如此大膽妄爲,她們兩個也太那個了吧。
少年帝君東陵煜顯然不悅上官飛燕拒絕他的好意,這會他看到海明月視線直直地盯着上官飛燕這邊,當下微惱道:“安樂公主,你在看什麼呢?”少年帝君東陵煜微微挑眉地望了海明月一眼,朗朗乾坤之下,就算是一個待嫁閨中的公主,這麼盯着一個大臣看也是有**份的事,何況是一個已經出嫁的公主,就算她對上官欽情不自禁,至少也該注意場合。
海明月心頭一顫,她瞥到東陵煜隱隱不悅的容顏,當下吶吶道:“回皇上的話,明月什麼都沒有看,沒看什麼。”她顯然有些心虛,說話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
好在東陵煜誤會了,以爲海明月對上官欽流露情意被他看穿了而尷尬,所以他也並不在意,繼續剛纔那個話題。
“既然上官愛卿這麼說,那麼朕也就不勉強了。不過朕會派人送些珍貴藥材來,讓愛卿好好地調理身體,儘快補充元氣,恢復身體。”話到這裏,東陵煜語氣頓了頓。“這次朕希望愛卿不要拒絕朕的好意。”
上官飛燕見此不好推脫,只得應下了。“皇上這麼說下官真是誠惶誠恐,既然這樣,多謝皇上關心,下官收下便是了。”
“如此甚好。”東陵煜面色緩和了下來,他嘴角淺淺揚起,而後笑道:“對了,朕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愛卿,希望愛卿早做準備。”
“請皇上吩咐。”上官飛燕低頭道。
“是這樣的,九皇叔將愛卿的事情都告訴朕了,真是難爲愛卿了。九皇叔說,愛卿故意設局被雪狼國的南院大王擄劫囚禁,不惜深入虎穴探聽消息,避免了雪狼國破壞我朝跟關外十八部落聯盟締結友好盟約的大事,其功不可沒。而後談判成功,愛卿一路逃亡,心繫我朝,無論敵國如何利佑威逼,愛卿都不爲所動,差點命喪歸口嶺的斷崖口,可謂是忠心耿耿,其心可鑑,此乃我朝之大幸,是朕是大幸也。”話到這裏,少年帝君倏然起身,他龍眸熠熠,緊緊地落在上官飛燕的身上。
上官飛燕心頭咯噔一下,感覺不妙。
明明這一切都是小皇帝設局的結果,怎麼現在反倒成了她的功勞了?而且九王爺東陵昭是那麼會多事的人嗎?很顯然是皇上借東陵昭的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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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皇上突然之間給她一個功勞是爲了什麼呢?
上官飛燕皺眉着,她將東陵煜抵達阿里大草原之後發生的一切事情一件一件地聯繫在一起,她剛要想出一個頭緒來,那少年帝君東陵煜已然開了尊口。
“因此朕決定,上官欽官復原職,任命通政使一職,七日之後,愛卿隨朕一同回京。”
上官飛燕一愣,而後瞭然。
果然東陵煜是有備而來,他早就設計好了給她一個回京的理由,原來如此。
那劉公公見上官飛燕呆在那裏,皺眉沉思,久久沒有給皇上磕頭謝恩,便偷偷地瞥了一眼少年帝君東陵煜的臉色。
果然,皇上龍顏微微不悅,隱隱有發作之意。
劉公公當即出口,不悅地提醒上官飛燕道:“上官大人,還不趕緊向皇上謝恩領旨,莫非大人這次還想抗旨不遵?”
雲翩翩眼中有了慌亂之色,她趕緊拉了拉上官飛燕的衣袖。“大人,大人——”她拼命地給上官飛燕使眼色。
上官飛燕這才發覺她在君前失態了,當下趕緊在雲翩翩的攙扶下,向東陵煜跪地行禮。“下官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萬歲。”
“趕緊平身吧,朕看愛卿腿腳不便,就不用多禮了。”東陵煜揚袖一揮。
“謝皇上。”上官飛燕起身的瞬間,感覺腹內一陣絞痛,一股熱流直往下衝擊,她不由地緊緊皺了皺眉,她心中暗暗期望着現在這個時候千萬不要出任何差錯。
雲翩翩擔心地望着上官飛燕,她看她臉色略顯蒼白,額頭且有熱汗冒出,當下趕緊拿出手絹擦了擦上官飛燕額頭上的汗珠。
上官飛燕朝她搖搖頭,她使眼色示意她鎮定,千萬不要露出馬腳來。
旁側的海明月茫然不知,她側目觀望,心中詫異,她們這眉來眼去的,二人究竟在打什麼啞謎呢?
她剛想探過去仔細看一看,少年帝君東陵煜冷冷的目光朝她掃了過來,那眼中的警告意味極爲濃厚,當下海明月只好留在原地,不敢靠近上官飛燕跟雲翩翩她們二人。
帳內的氣氛一時間變得很是怪異。
此時帳外寒烈踏步進來,他朝着東陵煜跪地行禮道:“寒烈參見皇上。啓稟皇上,帳外霍大人求見,說是有要事同皇上商議。”
東陵煜這才收回冰冷的目光,他淡淡一掃海明月的臉,神情漠然道:“朕知道了,帶他前去朕的營帳。”
“是,屬下遵命。”寒烈揭簾而出。
東陵煜緩緩起身,他龍眸沉寂,目光平靜地注視着上官飛燕。“時辰不早了,朕眼下還有公務要處理,所以就不打擾愛卿休養身體了。”他踏步而行,瞥了一眼身側的海明月。“安樂公主,難道還不走嗎?”
海明月當下臉色一紅,她神情不自然道:“明月這就走了,明月不打擾上官大人歇息了。”這個小皇帝的眼神好尖銳,海明月驚怕地出了帳去。
“恭送皇上,恭送安樂公主。”上官飛燕跟雲翩翩支撐得好辛苦,一個是腹內疼痛難忍,一個是後背冷汗連連。
東陵煜回頭深看了一眼低頭的上官飛燕,而後快步離去。
上官飛燕跟雲翩翩二人好久纔敢擡頭,脖子都有些僵硬了,才緩緩地擡起頭來。
此時帳簾卻再次被人揭開。
她們二人同時心頭一顫,進來之人卻是寒烈。
“大人,夫人,飯菜好了。”
她們二人對視一眼,身體驀然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