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糾纏折磨下去是看不到希望的。
戈靈有時候覺得就那樣死去了或許會更好。真的,不用再忍受痛苦,只要閉上眼睛,從此一切就是飄渺的存在了。
可是孩子怎麼辦啊。孩子沒有了自己肯定會很不安的吧。
這麼想着,戈靈又是哭着醒了過來。
一樣的病房,一樣的人,好像什麼都沒有變化,可是確確實實有東西發生了改變。
身邊的男人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幽深狹長的眼眸裏是濃濃的擔憂。他的臉‘色’異常的蒼白,眉宇間也透着一股深深的疲倦,一向光潔好看的下巴竟然長出了些許鬍渣。
“靈……”男人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醒來,暗垂着眉眼沙啞地呢喃了一句。
“……”戈靈不由皺緊了眉頭,她現在腦袋裏很‘混’‘亂’。她在想,自己要說些什麼呢。是“放心吧,孩子已經打掉了”,還是“‘混’蛋,爲什麼要讓我打掉孩子”。嘖,也不能怪他的吧,自己本來就想打掉孩子的,不是嗎?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者是說,不想說了。
戈靈輕巧地‘抽’走了手,翻身背對着司徒旭,眼角的淚水再次滾落。順着漂亮的臉頰下滑,僅留下淡淡的水印,淡淡的溫度,卻是深刻的疼痛。
這下子輪到司徒旭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很想提起孩子的話題,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每次剛開口,就覺得心如針扎般,不盡的痛楚咆哮着瘋狂涌了上來——
那一刻,司徒旭才明白。原來無話可說纔是最糟糕的結局。他們兩人會這樣一直下去,直到形同陌路嗎?
不想這樣,真的不想鬧成那樣……
“靈……”司徒旭伸手撩起她烏黑如墨的長髮,輕輕放在嘴角,眷戀地印下一‘吻’。他的聲音很低沉,就像是大提琴音彈奏出來的音調般醇厚‘迷’人——
“謝謝你替我擋下了子彈……”
“……”戈靈沒有迴應,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身側的手還是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清澈的眼眸又開始‘迷’離了起來,翻滾着濃霧更甚,再一不小心,就會有水滴落下來。
“娜娜莉已經死了,不知道被誰開槍打死的。法國黑手黨這次受了不少打擊,近來一段時間內大概是沒有辦法振作起來的……”司徒旭就像是在講故事般緩緩地陳述着婚禮那天的事情。溫熱的手掌轉而撫上了戈靈的背部,像是要給予她溫度般,輕柔地摩擦着——
“這次會場內的槍戰消息也對外全部封鎖了。當然,你放心。無辜的人都沒有被捲進來……”像是在思索着接下來的話有沒有說出來的必要,司徒旭頓了頓,還是緩緩說道——
“沈睿哲也沒有事。這次的事情因爲是幫派的鬥爭,所以上頭也沒有怪罪他……”
察覺到那人不可抑制的輕輕一顫,司徒旭瞬間就覺得整顆心被狠狠扯住了般生疼——
果然吧,果然她是在意沈睿哲的吧。那麼自己現在在她心裏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是恨嗎?還是其他的。
“你身子太虛弱了,得好好休養才行……”強忍下內心的疼痛,司徒旭的嘴角勾勒一彎溫柔的弧度,幽深的眼眸像是‘揉’進了漫天的星辰般,那抹深情足夠讓‘女’人爲之癲狂。他替戈靈捻了捻被角,動作輕柔如羽‘毛’拂過般——
“我就在你身邊,有什麼需要就叫我。”
深沉的溫柔似海,又像是夜。恍若流水漫過心尖,所到的每一處都漾起舒適的感覺,溫溫的,暖暖的,稍一不小心,就會爲此沉淪,再也難以自拔……
可是戈靈此刻內心涌起的是極大的厭惡。那種刺‘激’的感覺攪和的胃液,要不是她定力好,她幾乎都快要嘔吐出來了——
夠了!司徒旭你現在這樣又是做什麼!讓我打掉孩子後又過來裝好人嗎?!
拜託你,我拜託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
一個人不敢問,一個人不想說。所以顧白淺那麼簡單易破的局到最後,兩個‘精’明睿智的人卻被‘蒙’在了鼓裏。如同糾纏的線條,越糾纏,到最後只會越‘混’‘亂’。
只盼撥開雲層見日明那一天,希望那時候兩人不至於走得太遠……
窗外夜空低沉,好像蟄伏着的猛獸,隨時就準備給人致命的一擊。一陣強勁的風呼嘯着吹過,撩起了一陣沙沙作響的樹葉聲。
“消息確定嗎?”有些清冷的燈光勾勒出顧白淺‘精’致美麗的臉蛋,可是細看之下,又覺得‘陰’狠得讓人有些膽怯。
細長的眸子微眯,絲絲縷縷的凜冽不加掩飾地溢出。嘴‘脣’微抿,描繪一道冰冷的弧度。顧白淺懶散地單手撐着下巴,稍尖的下巴在燈光的渲染下,透着死灰的冷漠。銀‘色’的耳環微微顫動,散發着一種徹骨的寒意——
“倉庫裏的三具屍體是海沙他們的?”
“確定!”面前的保鏢神情異常堅定,聲音沉着透着一股漠然,“兄弟們親眼看見他們躲進倉庫中的,而且大火過後,報道出來的確實也是三具屍體。”
“海沙,孩子,還有一具是誰的?”顧白淺不由皺緊了眉頭,細長的眼眸眯了眯,“Vinsen的?”
“不,沒有看到Vinsen。”保鏢也下意識皺緊了眉頭,思索了一會兒說道,“那個男人據悉是一年前就跟在海沙身邊,身份不明,應該是海沙的手下吧。”
“既然是海沙的手下……”顧白淺皺着眉頭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像是有些不安地走來走去,“爲什麼在海沙出事的時候沒有去和旭說明呢?是因爲旭當時滅了BlueMoon的緣故嗎?”
“我想可能是這樣。”保鏢附和道,“BlueMoon的人對司徒總裁肯定特別怨恨。自然不會說出來了。”
“……”顧白淺思來想去都覺得大概是這個原因了。停下了步子,定定地看着保鏢,‘精’致漂亮的臉蛋上浮現着笑意冰冷——
“Vinsen的下落呢?”
“沒有找到……”保鏢又壓低了聲音說道,“屬下認爲Vinsen是沒有機會存活下來的。畢竟當時他還中了蛇毒,沒有人會有那意志力捱過毒‘藥’的親蝕的。”
“我想也是。”顧白淺暗了暗眼眸,情緒突然就低了下去,下一刻又重新振作了過來一樣,朗聲說道——
“讓所有人回來吧。小心點,千萬別讓旭的手下發現。”
“是!”
顧白淺覺得自己大概是病態的,明明已經做了那麼多殘忍的事情,可是每次想起的時候還是會覺得良心不安。
這樣子說出來真的很好笑。就像小偷嘴上說着“金盆洗手”了,可是下一次再看到夜明珠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伸手拿了過來。
顧白淺拍了拍有些僵硬的臉頰,望着窗外深沉恐怖的黑夜,不停地心理暗示着自己——
你沒有錯的,這一切都是因爲戈靈。是那個‘女’人奪走了原本屬於你的一切的。
這種自欺欺人的殘忍想法,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可以清醒過來。
報紙上報道了倉庫發生大火的事件,柳千夏原本並沒有在意的。可是身邊的同學討論這件事的時候,一副眉飛‘色’舞的樣子讓她不得不耐着‘xin’子聽了下去——
“那次的火真大啊,整個倉庫全都燒燬了。而且裏面還發現了三具屍體,其中有一具還是小孩的,真可憐……”
小孩?!柳千夏不由瞪大了眼睛,錯愕地看着面前的人,忍不住脫口而出:“你說什麼?!”
那位日本朋友也沒有料到顧白淺反應會這麼大,一時之間怔住了般,呆呆地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整個倉庫全都燒燬了,而且裏面還發現了三具屍體,其中有一具還是小孩的……”
“帶我去看那個倉庫!”顧不上禮節了,柳千夏有些粗魯地打斷了對方的話,拉着朋友的手就要往外跑去。朋友回過了神,立即拉住了她,着急地解釋道——
“具體起火原因,警察還在調查中,我們根本就進不去……”
不知爲何,心突然撲通撲通跳得有些快。不安的感覺一‘波’強過一‘波’地襲上了心頭,柳千夏呆怔地看着拉住她的朋友,破喉而出的聲音裏竟然染上了些許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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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具大人的屍體有什麼特徵嗎?”
“……”朋友也不知道柳千夏爲什麼要這麼問,但是看到她慘白的臉‘色’,還是將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
“這個我也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我聽人講,兩具大人屍體分別是一男一‘女’,那‘女’的左眼下有顆淚痣,對了,她身上似乎還中過槍。”
天吶,怎麼會這樣?!
好像聽到世界崩塌的聲音,柳千夏的心猛地一顫,整張臉慘白得更可怕了。她不由捂住了嘴巴,低低地‘抽’泣了起來——
小凌凌,怎麼辦?孩子,好像是孩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
“千夏君,你怎麼了?”朋友也沒有料到柳千夏反應會這麼大,有些嚇壞了地看着啜泣的柳千夏。
“睿哲哥哥!”柳千夏突然擡頭說了這麼一句,而後手忙腳‘亂’地找出了手機。她幾乎是顫抖着撥打了號碼,眼角的淚水抑制不住地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