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過是借題發揮,全然誤打誤撞。
從而沒看見跪伏在地上的甜杏身子狠狠顫了一下。
而謝輕漪被戳到了痛處,也是不甘:“你胡說八道什麼?她喝着避子湯,哪來的皇嗣?!”
但是心底,不可抑制地生出一絲慌亂。
就連地上的青果也變得刺眼起來。
謝念瑤難得聰明瞭一回,打了人泄了憤,變得咄咄逼人起來。
她眼中依舊淬着瘋,嘴角的笑揚起,配着微微凌亂的鬢髮,讓看的人莫名膽寒。
“她有孟歆呢,”謝念瑤哈哈哈笑起來:“還有她那個忠心不二的小宮女,避子湯算什麼,若是藥與藥解了,陛下都不可知呢?”
“你什麼意思?!”謝輕漪這回看起來是真慌了:“你是說程寧可能揹着陛下喝解藥?”
對。
有這個可能。
孟歆這個女醫官,對誰都彬彬有禮,躬謙溫和。
只有對程寧的事,她一向親力親爲。
會不會暗地裏偷偷幫她?
程寧爲了救程家,萬一想懷上一個子嗣,來當免死金牌呢?
這青果。
她望着地上已經沾了灰的果子,眼中閃過陰毒。
是啊,千防萬防,萬一她沒有防到程寧本身呢?
謝念瑤在一旁呵呵呵直笑:“害怕嗎?害怕有什麼用?父親非要將你送進宮,可你是個什麼東西,不是一樣龍牀都爬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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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閉嘴!”謝輕漪厲喝:“五十步笑百步,有意思?”
她心裏已經有了主意,又撫平了心緒,衝謝念瑤道:“我們姐妹倆在此內訌有什麼用?姐姐,她若是生出孩子來,對你,對我,對謝家,可都沒有好處。”
甜杏眼珠亂動,喉嚨乾澀,卻連吞嚥都不敢做到。
她不敢發出任何聲響,以免吸引謝輕漪和謝念瑤的注意力。
“你想幹什麼?”
謝輕漪眼中淬着冷:“自然是將未來的隱患扼殺在搖籃中。”
程寧絕對不能有子嗣!
若是給程家機會,日後起來針對謝家,那她就要得意死了!
“還有啊,姐姐聽說了一件事麼?”
謝念瑤這些日子深居簡出,很少聽外面的事:“什麼?”
“爹爹修書與我,說他的暗線得到消息,程家罪犯,被陛下祕密轉去了皇陵呢。”
原本也不該知道這件事的,但是近來謝念錦突然出事,讓謝之雲不得不多留心了一些。
畢竟是一大批罪犯,要得到些消息不難。
他還專程派人去皇陵查過了。
如今程家的男丁,都在做苦力,修葺皇陵。
雖然衛宴洲的動機不明,但這個舉動,不就是明顯鬆動要放了程家麼?
怎麼能給他們這樣的機會?
“這些踐人死不足惜,憑什麼去皇陵?”謝念瑤當然忍不了。
“姐姐別光會罵這一句呀,爹爹的意思是,嫡兄的腿,是陛下故意給的警告,不然怎麼會平白無故從馬上摔下來?”
什麼?!
“陛下要對付兄長?”
謝念瑤難以置信:“不會的,他不會,因爲商稅的事,陛下明明器重哥哥!”
“別天真了姐姐,大理寺卿都倒臺了呢。”謝輕漪覆在她耳邊:“時局易變,讓程寧翻不了身才是真的。”
“你想怎麼做?”
謝輕漪見她果然上鉤,道:“父親近日爲嫡兄的事傷神煩憂,總得有出氣的事吧,程家從前在大獄不好殺,現在在皇陵還不好殺嗎?隨便有些意外,就——父親若是哄高興,自當會在陛下面前給姐姐爭取機會的吧?”
理是這個理。
何況謝念瑤本就恨死了程寧,巴不得程家出事。
若是她能做成這件事…..那父親定然欣慰。
“姐姐努力些纔是,”謝輕漪施施然地拍她的肩,道:“妹妹還要忙選秀的事,就不奉陪了。”
主意已經給謝念瑤了,而她還要去忙活程寧的事。
這件事想想還是不要交託給謝念瑤,這個蠢貨做事手腳不乾淨,萬一連累自己就不好了。
還是得她親自來。
不多時,院子裏只剩甜杏還跪在地上。
不知是春日的風颳的,還是身上的傷沒有處理,亦或者是別的原因,總之她一直在發抖。
而另一處的承乾宮裏也不太平。
今日早朝無大事,下了朝衛宴洲本想去趟臨華宮,卻被傅佑廷攔住了。
對方上朝的時候就怒目圓瞪,不論衛宴洲什麼時候看過去,他都一副殺人般的樣子。
不過衛宴洲也只當不見。
這瘋狗瘋起來雖然咬人,但不會亂咬。
果然,下了朝就朝承乾宮來了,王喜攔都攔不住。
王喜訕訕地站在一旁:“陛下,這——”
傅將軍這狗脾氣,他又不敢叫侍衛來攔,否則定然要打起來。
只是不知道他今日生這麼大的氣是爲何。
“王喜,你出去。”傅佑廷呼哧呼哧喘着氣,死死瞪着衛宴洲。
“將軍,有話好好說。”
衛宴洲就坐回了龍椅上,朝王喜一揮手:“沒事,下去。”
“這——”
王喜還是不放心,不過也不敢留下,帶着滿宮的宮人出去了,還關上了大殿的門。
‘砰’!
傅佑廷雙手砸在衛宴洲桌上,丟出掌心的一團東西。
衛宴洲睨了一眼,是帕子裹着藥材。
他掀起眼皮:“什麼意思?”
聲音沉沉,可卻能聽出,已經含了一絲殺意。
“程、寧。”傅佑廷從牙縫裏吐出程寧的名字,怒氣幾乎難以壓下:“她的藥包。”
不容衛宴洲裝傻,他緩慢又低啞地道:“這根本不是尋常藥,而是安胎藥!”
要不是他親手從孟歆藥箱裏偷出這個東西,再三確認,他都不敢相信。
程寧竟然懷孕了!
衛宴洲眼中的殺意一閃而過,他直起身,緩緩地揪起傅佑廷的衣領。
兩個人湊得極近,一個如曠野的鬣狗,一個是藏在深山的頭狼。
誰也不落於下風。
沒什麼好繞彎子的,衛宴洲道:“孟歆給你的?”
“不關她事,藥包是我從她藥箱偷的。”傅佑廷低吼:“衛宴洲,你瞞着程寧??”
他突然想起獵場比賽結束那次,衛宴洲說要給他賜婚。
他當時拒絕了,說宮妃再多也沒用,衛宴洲還不是沒有子嗣。
那時候,衛宴洲看着他,只是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意。
現在想起來,他那時候就知道程寧有孕了。
只是在挑釁他!
傅佑廷篤定自己沒有猜錯,他也攥起衛宴洲的龍袍:“你在耍程寧?”
不然他想不通,懷孕這件事,孟歆分明替衛宴洲瞞着所有人,包括程寧。
這不是耍她是什麼?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但是傅佑廷打死不想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