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芍藥回家開了一張藥方,交給了張家婆娘,就讓他們回去了。
這邊的事情結束之後,雲芍藥回廚房收拾了東西,就和早就等在門邊的小四嬸兒,一起踏上了去官道上做生意的路。
兩人才剛出了桃源村,就看到了拿著一本書在竹林中踱步的潘先生。
潘先生搖頭晃腦地念著書,渾身一股文人的書卷氣。
他一看到雲芍藥,就將書收了起來,朝兩人行了一個禮,看起來溫和而又有風度。
「打擾潘先生了。」雲芍藥回了一個禮,客氣地說道。
「哪裡哪裡,」潘先生搖了搖頭,「這初日、清風、竹林……都是無主之物,人人都可享受。」
「潘先生說的是,小婦人受教了。」雲芍藥頷首。
「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回去給孩子們授課了,便先走一步了。」潘先生朝雲芍藥這邊走了過來。
雲芍藥本來想側身讓開,不料他卻將一張紙塞到了她的手心裡。
雲芍藥的臉上頓時閃過了一抹錯愕之色,但是礙於小四嬸兒就在旁邊,她又不方便明問。
於是,她只能將紙張攥在手心,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與小四嬸兒繼續往前走。
走了十幾步路之後,她回頭看了一眼,居然發現潘先生並沒有走遠,他就站在竹林當中,而且含情脈脈地望著她。
雲芍藥皺了皺眉,回過頭去,當做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跟著小四嬸兒繼續往前走。
然而,她的心裡並不平靜。
她又不是傻子,遇到這種情況,怎麼可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只是這潘先生看著一表人才,也太道貌岸然了吧?
她都已經嫁了人,他還這般糾纏,真是枉為人師!
兩人到了官道旁,雲芍藥趁著小四嬸兒在忙碌,便偷偷將紙條拿了出來,展開一看,發現上面竟是一些酸溜溜的詩詞。
這些詩詞寄情於物,大意就是表達愛慕之情。
在詩詞的末尾,他還加了一句,說他已經看到了今天早上發生在周家大門口的事情了,讓她不要因為外人的眼光而難過,他永遠都會相信她。
雲芍藥無奈地嘆了口氣,這種把戲她又怎麼會看不明白?
潘先生是瘋了嗎?放著大好的名聲不好好維護,居然要做這種事?
這若是東窗事發,但凡有一點蛛絲馬跡被挖了出來,他們都會被村裡人的唾沫星子給淹死!
她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處置這張紙條,就暫時將它收了起來,打算等有時間了再好好想想。
不一會兒,雲珍兒也過來了,雲芍藥開始教她調製各種奶茶。
雲珍兒受寵若驚,表示自己一定會好好學,絕不辜負她的期望!
雲芍藥教得用心,雲珍兒學得也認真。
雲珍兒是個聰明的姑娘,學起來非常快,不過一個上午的功夫,她就能熟練的調製七八種奶茶了。
而小四嬸兒在製作筍丁燒賣方面也上了手,基本上不用雲芍藥費心去管了。
一天的忙碌結束之後,雲芍藥說了自己的打算:「咱們在官道上只賣這些吃食,我覺得還是太單調了。」
「不單調啊,」雲珍兒搖了搖頭,「雙皮奶、奶茶、椿卷再加上筍丁燒賣,我覺得種類已經很多了!」
「但是我們也常常會聽到一些客人的建議,有些客人想吃陽椿麵、餛飩、湯圓……等小吃,還有些客人中午想吃飯,所以綜合下來,咱們能給客人提供的吃食還是太少了。」
「可咱們人手不夠啊,」雲珍兒嘆了口氣,「要是人再多一些就好了。」
「其實只要提前把一些東西做成半成品,我們三個人倒是也夠了,我打算下午去鎮上買一些碗和其他的食材,明天開始做餛飩。」雲芍藥說了自己的想法。
「那就聽你的。」雲珍兒點了點頭。
正說著,又有人找到了這裡來,說是想要從這裡訂購奶茶,並且交了一部分定金。
這些天,奶茶在鎮上的銷量很好,自然也引來了其他人的眼紅,消息靈通的人便找到了雲芍藥這裡。
對於對方的要求,雲芍藥欣然同意,奶茶這邊等於又拓展了一條客源。
那人聽說雲芍藥也要去鎮上,剛好自己趕了牛車過來,便邀請她一同去鎮上,到時候在鎮上找個攤子,請一位負責專門給人寫書信的先生擬定好合約,兩人按個手印。
雲芍藥跟著那人去鎮上辦妥了這件事,又去了鎮上的醫館里,想買個刻好了穴位的木頭人,回來練習扎針。
哪知道進了醫館,她卻看到了幾個熟人。
那幾人正是楊翠翠和她的父母,楊翠翠因為那天在夫家的悲慘遭遇,將最近遭遇的這一切都怪罪到了雲芍藥頭上。
因此,她這幾天在家裡絞盡腦汁地想著如何對付雲芍藥,可惜想了好久,也沒有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這幾天楊老太太一直很不舒服,動不動就噁心嘔吐,楊老爺子擔心老伴的身體,就讓楊翠翠攙著楊老太太一同來到了鎮上。
此時,大夫正在給楊老太太診脈,楊翠翠百無聊賴地眼睛亂瞟著,一轉頭就看到了雲芍藥。
楊翠翠衝過來就想罵她,卻被楊老頭子給攔住了。
「翠翠,這可是鎮上呢!你在村裡可以破罐子破摔地鬧,但是你在鎮上可別丟人現眼了!再說了,大夫正在給你娘看病,你就不怕你在醫館裡面大吵大鬧,惹得大夫生了氣,把你娘從醫館里趕出來?」楊老頭子斥責道。
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他對這個原先寵愛的女兒是越來越失望了,失望之餘,語氣自然也不像原來那般寵溺,反倒是嚴厲了許多。
這自然令楊翠翠感到越來越委屈,於是她將這一切也算到了雲芍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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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翠翠本來想起身,一聽她爹說的話,又氣鼓鼓地坐了下來,一雙眼睛瞪著雲芍藥,像是一隻發怒的野獸,恨不得衝上去咬她一口。
雲芍藥像是感受不到她的目光似的,自顧自地和櫃檯前的學徒交涉著,談妥了木頭人的價錢,又買了一副銀針,一併給了銀子。
雲芍藥的無視令楊翠翠感到更加憤怒了,憑什麼她現在生活在地獄里,她還能活得這麼安然自在?
這不公平!
她一定要毀了她!
可她現在能怎麼辦呢?她也就是每天想想罷了,真讓她做出什麼特別狠毒而又出格的事情,她又怕計劃不周密導致東窗事發,使得自己遭遇牢獄之災。
就在這時候,楊老太太的面前的大夫終於發話了:「嗯,從脈象上來看,老太太這是懷孕了呀。」
一聽這話,別說楊老爺子震驚了,周圍的病人們也都震驚地望了過來。
楊老太太覺得十分丟人,羞愧地低下了頭。
在這個時代,老蚌懷珠是要被人嘲笑的。
「不過,老太太年紀有些大了,怕是快有五十了吧?」大夫問道。
「今年四十六。」楊老太太回答道。
「那也有些危險了,這個孩子想要安全生下來,怕是不容易,」大夫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那這個孩子你們要還是不要?」
「這……」楊老太太的臉上露出了猶豫之色,轉頭看向了楊老爺子,「這要是被村裡人知道了,他們會嘲笑咱們家吧?畢竟你看,我都這麼大年紀了……」
楊老爺子的臉上也閃過了一抹掙扎之色,可隨即他的神情又變得堅定了起來。
「得生下來!」楊老爺子堅決地說道,「這孩子咱們一定得生下來!咱楊家四代單傳,如果這一胎生的是男孩,那咱們家就有后了!」
「大齡產子有些危險,」大夫皺了皺眉,本著醫者仁心勸誡道,「你們還是再多考慮一下吧,不要這麼快就做決定。」
「我已經考慮好了,這個孩子必須得留下來,」楊老爺子看了楊翠翠一眼,冷聲說道,「女兒讓我*操碎了心,把家業也敗了大半,實在是讓我太失望,太傷心了!等以後有了兒子,我一定會好好培養他,絕對不會讓他再重蹈他姐姐的覆轍!我會讓他讀書,督促他考上童生、考上秀才,以後光復咱們家!」
楊翠翠一聽這話,臉色頓時有些發白,她連忙扯著楊老爺子的袖子說道:「爹,你不應該不分青紅皂白啊,咱家之所以會變成今天這樣,真的不是因為我!是因為雲芍藥那個小踐*人!是因為她污衊我!」
楊翠翠指著不遠處的雲芍藥大聲喊道。
「人家到底有沒有污衊你,你自己心裡清楚,還有,你可別再繼續鬧了!你非得逼著人家上公堂告你嗎?你心裡不得勁的時候,你就想想死掉的那條狗吧!你已經害死了它,你不能再害更多的人了!」
楊老爺子說到激動處,突然又停頓了下來,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算了算了,你也已經這麼大了,我算是管不住你了。總之,你日後好自為之吧。只要爹娘還活在這世上,家裡總有你吃的一口飯,我給你生個弟弟也是為你好,等爹娘百年之後,你就要靠你弟弟養你了!你放心,爹娘也不是那麼狠心的人,等你弟弟出生之後,爹娘一定會好好教導你弟弟,讓你弟弟做一個孝順姐姐的人,讓他以後絕不虧待你,並且會要求他在爹娘臨死前發下重誓,一輩子養著你、善待你,你若是願意嫁人,就給你尋個好夫家,你若是不願意嫁人,就在家裡老死。」
楊老爺子說完這話之後,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楊老爺子為了他,也算是操碎了心,雲芍藥看在眼裡,都有些同情這對老夫妻了。
當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若不是他們這些年的縱容和無條件的寵溺,楊翠翠也不會養成今天這樣三觀不正的樣子。
可楊翠翠一聽這話,卻彷彿是掉落了絕望的深淵,一旦弟弟生了出來,她在家裡哪還會有地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