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歌
戲班的班主戰戰兢兢帶著人過來謝恩。
「小人、小人……謝汗王賞……謝、謝次妃賞……」班主哆哆嗦嗦的,話都說不圓。他四十歲上下,生得高大壯實,想來年輕時也是個武生。只是這副樣子就讓他顯得格外的尾瑣。
赫戎也並未在意,楚人——尤其是涼城的楚人,向來視北延如狼虎。他懶懶抓著玉疏的手指,只道:「能讓次妃喜歡,也算你們沒白唱了。次妃還說那個唱昭君的格外好,她在哪,本汗格外賞她。」
班主忙道:「那是我們班子裡的頭牌玉官。」說著朝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剛剛扮昭君的高挑女伶便抬起頭,走上前來,跪在赫戎呵玉疏面前,又深深施了一禮,「玉官謝汗王和次妃的賞賜。」
「玉官?」這名字倒叫赫戎笑了笑,這才打量了玉官一眼,看著看著就笑了,伏在玉疏耳邊低笑道:「名字裡帶玉的果然都是美人兒不成?」
赫戎還偏著頭,就見跪在幾步之外的玉官倏然立起!
連一旁的侍衛都未反應過來,只下意識呵斥道:「你怎如此大膽!」便見玉官如一只迅捷的鷹隼,極速朝赫戎撲過來,她又生得高挑,這一撲已撲到赫戎身旁,殘影重重之下,一道雪亮光芒從玉官懷中拔出,她眼光中裹挾著刻骨的怨憤,高高舉起刀鋒,原本一把繞梁三日的嗓子如泣血般尖利恨毒:「赫——戎——」
「去——死!!!」
這突然的變故只在刹那之間,北延的侍衛還在十步以外,赫戎正偏著頭和玉疏說話,玉官卻已經撲上前來,鋒銳的匕首離赫戎的後背心口不過半臂之遙!她眼中浮現出張狂的快意,將手往前一送!
「啊啊啊啊啊啊啊!」人群中彷彿被空投了一枚火炮,炸的所有人都爆發出一陣恐懼的高呼,拼命往周遭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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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阿日斯蘭首先反應過來,踢開身邊的美姬,便要狂奔而來,只是他剛奔幾步,就被那看似老實一直在顫抖的班主擋住,他脊樑挺直,剛剛尾瑣氣為之一蕩,臉色是和玉官相仿的怨恨,「想去救你的汗王?」
「阿日斯蘭,你也跑不掉!」
班主帶著無盡恨意,一拳捅在阿日斯蘭肚子上!阿日斯蘭猝不及防受了這拳,只覺心肝腸肺都要被人捅出,下意識伸出手去格擋,班主手下拳腳毫不容情,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也要跟阿日斯蘭纏鬥在一起!
阿日斯蘭竟一時不得脫身,這群戲子有備而來,又武藝高強,眼見那班侍衛也全被這戲班子的人纏住,玉官的刀風甚至已經劃破了赫戎的外裳!
「汗王!!!」
這千鈞一髮之際,卻是大楚那踐人推開了汗王。她似乎完全被嚇懵了,臉上一片雪白,可是她居然推開了汗王,玉官以命相博的一刀是何等鋒利,以至於在場所有人都清晰聽到了刺啦啦的一聲。
那是刀刃徹底劃開皮肉,捅到骨骼的聲音。
鮮紅的血從玉疏潔白的手臂上狂湧而出!
剛剛還大吃一驚的大楚使節團全張大了嘴,一臉的不能置信!俞衡拼上了全身的力氣,才按住坐在他身後的一個侍從。
玉官見未傷到赫戎,眼中完全是近乎絕望的不可置信,等再想重新補一刀之時,已被反應過來的赫戎一把扭住手腕!狂怒之下的赫戎生生將她執刀的手骨都捏碎了!
玉官慘呼一聲,狼狽地跌到了地上,嘴唇猶在「呵呵」喘氣,仍想再戰,已被赫戎踩住受傷的手腕,再也動彈不得。
戲班子的所有人也被反應過來的侍衛制住,阿日斯蘭這才奔上來,「汗王!王兄!可有傷到?可有傷到!」說著伸手想去探一探赫戎的傷。
赫戎卻把玉官丟給阿日斯蘭,狂吼道:「巫醫呢!巫醫呢!叫巫醫過來!」
他蹲下去小心地抱住了痛到近乎暈厥的玉疏。她推人的左手從手指到手背,被深深割下一刀,幾能見森森白骨,血綿延不斷地從破裂的袖子中湧出來,沒過多久,就染了赫戎滿手的血!
再差一點……
只要再差一點……
這只如玉雕成的手臂,便要被人砍成兩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