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太傅抬手擦去才從眉毛上滴落下來的水,袖子上雨水滴落下來。
「微臣就跪在這裏求見皇上,一直到了皇上同意見微臣等人。」
身後的大臣也開口,「臣等就在此等候皇上召見!」
和貴公公無奈,「你們這不是在逼迫皇上嗎?豐」
「臣等不敢!」
和貴公公朝着他們翻了記白眼,「皇上正在忙碌著呢,哪兒有時間召見你們,各位達人快快請起,打道回府吧!」
說罷,和貴公公轉身進了未央宮。
「太傅,這怎麼辦?」身後的官員問道。
肖太傅輕嘆了聲,「繼續跪吧,跪到皇上願意召見我們為止!」
身後一群人立即默不作聲地跪在那裏,眼裏期盼著能夠看到那一身明黃走出未央宮。
又跪了近半個時辰,大雨依舊沒有消停下來的意思,而此時和貴公公走了出來。
「皇上宣肖太傅覲見,其餘大人都回去吧!」
肖太傅立即起身,身後的各位大人也紛紛起身,
「太傅,一切就靠你了!」
肖太傅神色凝重地盯着他們,「各位大人都回去吧,本官一定會好好與皇上說的!」
和貴公公道,「肖太傅請——」
肖太傅一身的水,此時官帽上更是積水一片,他走到屋檐下,抹了把臉,脫了官帽將上面的積水倒掉,重新戴好之後又彎下了身子擰乾了官服下擺的雨水,最後拖着一身沉重跟上了和貴公公的腳步。
未央宮殿內燃著龍涎香,鳳黎蘇身着一身華貴長袍,幾分慵懶地坐在龍椅上,眉目之間卻染上了幾分肅殺。
帝王的心思是多疑的,自從出了常相逆反的事情,文武百官他已經不知該相信誰是忠心於他的。
若說文武百官最為得他信任的人便是常相,可沒想到常相竟然想着推翻他,甚至已經籌謀多年,而他一無所知。
遠遠地看到了和貴朝着殿內走來,「皇上,肖太傅到了!」
「讓他進來吧!」鳳黎蘇輕緩開口。
肖太傅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了未央宮,每走一步,身後就淌下一灘的水跡。
一直走到了殿中央才跪身行禮,「微臣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起身吧!」
「謝皇上!」
肖太傅起身才開口,「皇上,微臣有事要奏!」
「說吧!」
肖太傅道,「皇上,請恕臣直言,臣等以為皇上應當收回成命,不該封常家四小姐為皇貴妃,這聖旨一下,四處澇情,南方更是災情無數,許多房屋與百姓都被大水沖走,就連皇城連連下了四日的大雨,已是積水連連,百姓埋怨,這樣的大雨微臣可是從未見過,甚至還有人說皇貴妃實在紅顏禍水,將來必定禍國殃民!皇上,請皇上三思,收回成命吧!」
鳳黎蘇目光銳利地射在肖太傅的臉上,冷冷一笑,「太傅,你這些話是不是太過牽強了?朕冊立常相思為皇貴妃便是災情的源頭了嗎?愚昧!無知!」
他突然起身,一腳踹在了肖太傅的胸口,「你一個太傅之職,竟然敢在朕的面前傳播謠言,信不信朕砍了你的腦袋?南方災情早在朕冊立皇貴妃之時就已發生,皇城下了四天的大雨難道就是皇貴妃帶來的嗎?就算是皇城淪陷,那與皇貴妃又有什麼關係?肖太傅你少妖言惑眾,侮辱朕的皇貴妃!」
肖太傅被踹得趴在地上,又重新跪好,捂著發疼的胸口,臉色已是疼得泛白。
「皇上,美色惑人,四小姐……」
「是皇貴妃!」
鳳黎蘇糾正,「肖太傅再讓朕聽到一句對皇貴妃的不尊,朕砍了你的腦袋!」
深呼吸了口氣,肖太傅一臉的視死如歸,「皇上,兒臣的大兒子肖慕已經被皇貴妃迷得七葷八素,如今連家都不歸,成日想方設法尋找皇貴妃;北玄家的小將軍自從退婚之後又後悔,如今每日見着都是一臉哀怨,因為一個皇貴妃向來和睦一家的北玄將軍如今家庭不睦!前幾日十一王府滿門被殺,如今十一王爺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皇上理應以此為戒!微臣覺得這門親事委實
不吉利,如今連皇貴妃自己都失蹤了,這麼多日沒有消息。再者如今四處水澇,常相卻已經有好些時日不上早朝也不見人影,微臣屢次造訪相府,都不見常相蹤影,實在堪憂!」
鳳黎蘇的目光微微一變,這個肖太傅如今能說出這一番話來看來並沒有歸順常相!
只是,連向來忠心朝廷忠心帝王的常相都能叛變,難免這個肖太傅不會!
不是還有一份名單沒有搜到嗎?
鳳黎蘇回到龍椅上,淡漠地盯着一身狼狽的肖太傅。
「朕迎娶皇貴妃一事絕不更改,皇貴妃失蹤一事太過蹊蹺,朕會讓人去找,找不到就親自去找!沒什麼事情肖太傅就退下吧,朕不想再聽到任何污衊皇貴妃的話語。」
常相思好不好,只有他有資格去說她!
看着一臉堅定的皇上,肖太傅一顆心沉了又沉,「既然皇上堅持要皇貴妃入宮,臣無法阻止,但皇上讓皇貴妃居住未央宮,那麼皇后娘娘還有什麼顏面?皇后娘娘母儀天下,這樣的殊榮也應當是皇后娘娘應得的,皇上這樣對待皇貴妃、這樣對待皇后娘娘豈不是要落人把柄了?甚至於將皇貴妃推到風口浪尖之上?臣以為如果皇上真的喜歡皇貴妃就應當將她放入後宮,而不是將她留在身邊,讓她成為眾矢之的!」
將她放在未央宮放在身邊便是為了能夠更好地保護她,放在後宮,後宮的女人如狼似虎,縱然是常相思也抵擋不了她們的陰謀詭計與狠毒!
皇后的位置早晚是常相思的,將她放在未央宮不是正合理嗎?
他揉了揉發疼的眉心,「肖太傅若是真想為朕分憂解勞,那就多派人手去找皇貴妃,多想想災情如何解決,別的沒什麼事情就退下吧,朕累了!」
肖太傅知道自己多說無益,皇上如今一顆心都落在常相思的身上,正如他的兒子一般被迷得七葷八素,又怎麼聽得進去別人的勸告呢!
他長嘆了一聲,「皇上,臣還是請皇上三思而後行,臣告退!」
肖太傅起身,深深望了一眼坐在龍椅上清俊貴氣的年輕帝王,轉身離去。
卻在他即將要踏出門檻的時候聽到身後悠悠的詢問,「肖太傅,朕可信你?」
肖太傅不明所以,但還是回身跪下匍匐在地,恭敬地開口,「臣雖不明白皇上這樣問的意思,但微臣對皇上忠心耿耿,絕無異心,此生若有異心必遭天誅地滅!」
鳳黎蘇無力地揮手,「下去吧!別動不動就喊一些年邁體弱的臣子跪在未央宮前,別以為朕不知這些都是你的主意!」
肖太傅惶恐,「是!微臣告退!」
看着肖太傅離去,鳳黎蘇重重吐出一口濁氣,他疲憊地閉上了雙眼,如今卻是四處澇情,民不聊生,可是這些跟常相思什麼事情了?
澇情年年有,這些口口聲稱對他忠心耿耿的臣子不去想方設法,成日裏妖言惑眾!
還有三天的時間,便是他大婚之日,可是皇貴妃還是沒有蹤影。
之前說是常相思被常相囚禁,如今常相都不在相府里了,但也沒了常相思的蹤影……
難道……
鳳黎蘇想到數日不見鳳絳衣,而他也說過營救常相思的事情由他來,如今鳳絳衣不見,常相思消失,那麼是不是常相思就在鳳絳衣那裏?
這個混蛋,竟然敢欺瞞他!
別忘記了常相思已被封為皇貴妃,是他的皇嫂!
「鳳一!」鳳黎蘇陰沉出聲。
「屬下在!」一道黑色勁裝的男子幾乎可以說是憑空出現,「去找十一王爺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即稟報!」
「遵旨!」鳳一行了禮立即離開。
既然找不到常相思,那麼就找鳳絳衣!
剩餘的三日一定要將常相思找到,他不允許發生任何的意外!
**
大雨依舊,連連下了六天,偶爾停一會兒,但等待的只有更大的瓢潑大雨。
白天的時候雨勢已是不小,但是到了晚上雨勢加大,陰風陣陣,電閃雷鳴不停。
這幾日下雨常相思都沒出去,成日裏窩在頂樓這一處四四方方的小房屋,鳳絳衣一般都會在這裏,偶爾出
去一趟但因為雨勢太大,也是在酒樓裏面。
因為雨勢不小的緣故,所以這幾日酒樓的生意蕭條了許多,但偶爾有冒雨過來用膳的人談論起這些時日的災情,說是自從皇上冊立了皇貴妃才會如此,一定是惹怒了神仙,隨着越來越多的人談論起這事情,但是足以看出來百姓已開始唉聲載道。
鳳絳衣自然也聽到了這些談論,而且越說越是離譜,還說皇貴妃是被狐狸精給附了身,魅惑了皇上。
聽着他們將這些事情描繪得有鼻有眼,鳳絳衣冷哼一聲,真正妖言惑眾的人不就是這一群人嗎?
但是轉念一想,這不是跟之前相府里傳出來的常相思被鬼附身一般的把戲?
卻不知這一次是誰想要對方常相思?
扳倒一個常相思目前最有利益的人只有皇上後宮那一群女人!
上回是淑妃想要除去常相思,這一回卻不知還是淑妃或是另有其人。
明日就是常相思入宮的時間,可是那又如何呢?只要他不放人,常相思不願意入宮,那麼就算是皇上也奈何不了。
回到頂樓的房間,看到常相思正在牀榻上打坐修習內功心法,鳳絳衣不好打擾她,便在一旁獨自下棋,一炷香的時間,他的棋還未下一半,常相思就睜開了雙眼,只覺得剛修習之後,整個人變得更是輕盈了幾分。
看到鳳絳衣獨自對弈,她笑道,「這些時日大雨連連,一直待在這裏委實無趣,不過看這樣的天色,估計還有得下。」
鳳絳衣沒有直接回答,又走了幾步棋,才輕嘆一聲,抬眼看着越發奪目的女子,分明就是一身素雅,臉上脂粉未施,髮絲如墨披散下來,沒有絲毫的打扮,卻如此吸引人。
鳳絳衣抬手將她拉到身邊坐下,雙手輕捧着她嬌俏美麗的小臉。
「這幾日雖然沒有外出,但是在酒樓里還是聽到了一些客人的談論。」
「與我有關?」常相思直接問道,抬手拂開了他的雙手。
鳳絳衣頷首,「是與你有關,關於這一場大雨被有心人拿來說事!」
常相思想到這些時日連綿不斷的磅礴大雨,在頂樓看處處是積水,猶如一座海城,平日裏熱鬧的街頭此時若不是不得已,壓根不會有人出門,已是冷清一片,酒樓里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
其實不難想像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會有人又傳我被什麼附身,然後這一場大雨與我脫不了干係吧!我來想想啊……」
常相思頓下了,抬手執起一顆白子落在棋盤上,打破了黑子的追殺。
「皇上冊立我為皇貴妃,如今皇貴妃失蹤,這邊又大雨不斷,早日也聽聞南方那邊更是澇情連連,估計有人因此妖言惑眾吧!早前相府里不也這樣傳我嗎?」
她無所謂一笑,這樣的事情能想出來對付她的也只有相府里的女人,還有皇帝的女人。
除此之外,她常相思目前似乎也威脅不到他人了。
看到常相思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鳳絳衣這才覺得鬆了口氣。
「我還擔心你在意這些,此時見你如此那就好。他們確實拿這一場雨說事,還將你傳得很難聽,說你是狐狸精護身,狐狸精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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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相思笑道,「他們這是在誇我好看呢,你可見過哪個醜女被說是狐狸精了?」
要被說是狐狸精那最少要有那資本。
鳳絳衣將一顆黑子落在白子的身邊,擋住了白子的去路,而此時那些黑子已經連城圖案,細細一看,竟將白子的所有道路都堵住了。
常相思嘟著粉嫩鮮紅的小嘴,「又輸了,我跟你下棋分明就是找虐,一次也沒贏過!」
「所以說同我下棋才有意思,回頭我將一本珍藏的棋譜給你看看,本王這一手棋藝就是從那棋譜上琢磨出來的!」
「真的?」
常相思挑眉,「不怕將來我贏了你?等我學成之後我們就來賭錢,如何?」
鳳絳衣笑道,「行!等你學成之後若是輸了給你錢,若是贏了我也不要你錢,你就親我一次!」
而後嘟著硃色的唇,抬手指著唇,「得親這裏才算數!」
常相思一巴掌啪在他的臉上,「鳳絳衣你再占我便宜,將
你丟出去淋雨!」
「我可不相信你捨得!」
他笑嘻嘻地再次捧住了她的小臉,「小狐狸精,我瞧瞧你是怎麼迷惑他人的!」
說罷他已是低頭吻上了那兩片讓他朝思暮想的紅唇。
兩人一番纏綿,再分開時已皆是醉眼迷離,衣衫凌亂,舉止璦昧,然而這一回常相思沒有見他推開而是安靜地靠在他的懷裏平復著喘息。
鳳絳衣低頭親吻着她烏黑的髮絲,只覺得馨香而冰涼,忍不住將懷裏的女人緊緊地擁著,如果可以他寧可在這樣四四方方的小屋子與她廝守一生,永不分離。
這樣朝夕相對數日,若是分開他都不知日子該如何過下去了。
「相思,明日就是皇上迎娶你入宮的日子了。」
「他想迎娶就娶吧,反正沒有皇貴妃!」
常相思窩在他的懷裏,有些眷念他懷抱的氣息。
「不過皇上可不笨,一定猜得到我若是不在相府里了,只怕就在你這裏。鳳絳衣你怕不怕得罪了他?」
鳳絳衣露出笑意,見她仰著一張美麗精緻的小臉,低頭在她紅潤微腫的唇上落下一吻。
「早早就得罪了他,也不怕再多一次得罪。如果你願意跟在我的身邊,就算不當十一王爺了我也樂意。不過是一個頭銜,有它沒它沒多大差別,若是少了這一層身份反倒還自由了許多。只是……現在還不能走,就算我不將這個身份放在眼裏,可是常相要謀反,反的是我鳳臨國鳳家的江山,我不能坐視不理。」
這個皇位給鳳家哪位皇子坐都行,唯獨不能給易容為常相的那人,連身份都不清楚,而且該勾結外賊,這樣的人不配坐擁他鳳家江山。
「反正不管鳳黎蘇如何,他想明日迎娶那就迎娶,反正我是不會進宮的,而且這場雨已經下了好幾日了,四處澇情連連,連皇城都要成海了。外頭現在估計也是一片唉聲載道,再說我還被傳出了禍國殃民,這個時候鳳黎蘇再不好好處理,估計要被罵昏君了。」
如今站在高樓看,每日所見到的都是海!
突然地,常相思那一雙清亮的水眸一片陰沉,「讓我知道這一次是誰在造我的謠言,一定不會放過!」
目前她尚未報仇的還有一個常歡歡,一個秦意兒,一個淑妃!
她常相思可以容忍她們出手傷害她,但是絕對是不會輕易放過!
鳳絳衣頷首,「本王也不會放過他們的!對了,關於淑妃那一伙人,不如我先讓人去給她們點兒顏色看看,等我們這邊風波一過,你再去好好收拾她們,我當你的後盾!」
常相思想了想,勾起一笑,「那就……找幾隻蟄不死人的毒蠍子扔她們的被子裏吧!」
「有一種名為黃金蠍,微毒,蟄不死人的,但是被它蟄到會吐出一種液體,那些液體觸碰到皮膚就會紅腫潰爛,生疼得很,不過沒有xin命危險,不過醫治之後必定會留下傷疤。她們三人想要作死,那就成全她們!一會兒我吩咐下去,先給她們一點兒教訓!」
常相思好心情地點頭答應,「是該給她們一些教訓,才不會有那麼多的時間研究著害人。」
鳳絳衣戀戀不捨地鬆開她,「我這就吩咐下去!」
夜裏,雷聲不斷,閃電更是划亮了整個天際,縱然門窗都關得很緊,還是被狂風吹得轟然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