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地要開荒,許富強和王燕梅覺得都承包了這麼大個地盤,打算買一輛二手的農用翻地拖拉機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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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富強手裏頭還有些錢,加上許輕知把每天賣菜收入的錢給他,買一輛拖拉機不成問題。
全家變成命運共同體了,許富強再也不扭捏什麼不能拿女兒的錢了。
反正目標就是全家日子越過越紅火。
只是,目前的經濟狀況,要比先前緊着些用錢了,優先考慮開荒。
許子君期末考試結束了,許富強和王燕梅去縣城接人,正好順道去看了看二手的拖拉機,定了下來。
駕駛拖拉機要專門去考,接許子君回來的路上,一家人就熱烈的討論起來。
許富強說:“我會開車,那拖拉機應該也不成問題,開拖拉機這事兒就該男人幹。”
王燕梅聽了不服氣,“什麼叫該男人幹,女的怎麼不能開拖拉機了。輕知每天忙着種地的,你管着那些雞鴨和果樹,包山了之後,咱家就我沒事幹。”
許富強話口一軟:“我這不是心疼你嘛,這拖拉機不是那麼好學的。等咱家農場賺錢了,你就天天享清福就行了。”
王燕梅:“我可喫不慣軟飯的,而且我智商比你高,學拖拉機肯定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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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富強欲言又止,吞吐一句:“我也不蠢啊。”
王燕梅層層加碼:“我以前初中是地理課代表!”
許富強心虛:“我小學都沒畢業。”
王燕梅自信:“我還會說英文。”
說着,王燕梅就唱起來了:“來是come去是go點頭yes搖頭no。”
許富強:“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學吧,燕梅,你肯定能行。”
許輕知聽着爸媽在前頭說相聲互相傷害,憋不住了,笑出聲:“行,媽,你去學。以後賺錢了,你就是咱家最大的功臣。”
學拖拉機的事都定下來了。
一直默默沒吭聲的許子君懵懵的來了一句:“爸媽,你們啥時候包山了?咱家要弄農場了?”
王燕梅語重心長:“子君,你只管讀書就行,家裏的事不用你管。”
許富強應聲:“你媽說得對。”
一臉懵逼,還停留在姐姐回來種地,家裏的黃瓜和楊梅真好喫的許子君:“好的。”
他想,他好像纔是這個家裏最沒事幹的吧。
晚飯過後。
許子君說了下週日回學校拿成績單,還有要交補課費和家長會的事。
考試完只放八天假,他能在家待一個禮拜,下週去拿成績單就又要接着上課。
雖然這麼多年,上面一直嚴防死守說不允許假期補課,可馬上高三了,哪個學校不補課。
高二生,沒有暑假可言!
王燕梅問了句:“補課費多少?”
許子君下意識低着頭道:“要八百。”
“行,等你回學校那天,讓你爸給你。”王燕梅答應下來,情不自禁嘮叨了幾句:“子君,你要努力讀書,像你姐一樣考個好大學,這樣纔有出路。爸爸媽媽就是砸鍋賣鐵也會供你讀書出來,錢這方面你別擔心。”
許子君頭垂的更低了,內心深深的負罪感。從小到大,他每次找爸媽要錢都不好意思開口,雖然爸媽對學習這方面的開支向來不會拒絕……
他依舊低着頭,問了句:“媽,我的手機呢?”
王燕梅從隨身包裏翻出來,遞給他,“在家休息也少玩點手機,先把作業做完。”
“知道了。”許子君拿着手機上了樓。
許輕知看了眼弟弟的背影,說了句:“媽,你別總說那句砸鍋賣鐵供他讀書的,他長大了,總聽這些話會自卑的。”
王燕梅不以爲然:“以前家裏窮,可不就是砸鍋賣鐵供你們姐弟兩讀書嘛。”
許輕知:“以前是以前,現在咱家也沒到那個份上,別這麼說了。”
“就聽輕知的,以後咱都不說了。”許富強說。
王燕梅點了點頭,“好。”
許輕知上樓洗漱,聽力太好,隔壁房間寫作業的沙沙聲被她聽得一清二楚。
她掏出手機,打開很久不用的qq發了條消息。
“這麼晚了,早點睡覺。”
寫作業的聲音停了。
君子一諾:“姐,我睡不着,平時這個點還在上晚自習,我要倒下時差。”
輕知:“明天七點鐘起牀,幫我去地裏搭架子。”
君子一諾:“好的。”
這下能睡着了。
許輕知經常能在弟弟身上,看到自己以前的影子。
同樣的要強,性子倔,不服輸,但又自卑。
明明跟同學相處的很開朗,可在親戚面前一聲不吭的,親戚都認爲這孩子內向。
甚至,被別人盯着看幾眼,都會不自在的低着頭趕緊走開。
以前許輕知是在縣城讀的初中,同班的女孩子挺虛榮愛攀比的。她用的是兩塊五的香皂,別人用幾十塊錢一瓶的沐浴露,都會被瞧不起。
她從農村剛到城裏,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
從沒看過電影,連電影票都不會取。
公交車也不敢搭,要人帶着搭過一次,強迫自己一定要記住路線纔敢搭第二次。
初中英語課上老師提問,wherehaveyoutraveled?(你去過哪裏旅遊?)
老師挨着點一個一個同學的問。
有同學回答,京都。
有同學回答,夏威夷。
直到有一個男孩回答,他沒有出去旅遊過。
英語老師滿臉詫異的問:從來沒出去過旅遊?
那個男孩滿臉羞愧的點了頭。
英語老師讓他坐下,繼續點下一個人。
許輕知當時特別害怕老師會點到她,因爲她也沒有出去旅遊過,從出生以來,她走過最遠的地方就是來縣城讀初中。
好在英語老師,最終還是沒有點到她,她那點自尊心得以保存。
長大後,許輕知時常還會回想這一幕,會試着重新回到那個畫面。假設老師問她這個問題,以現在的她,一定會隨心所欲的回答某個地方。
畢竟,那只是老師爲了提高大家對新詞彙“traveled”(旅遊)的認知。
而當時的自己那麼恐懼回答的原因,是因爲自卑,自卑到覺得如果自己隨便說一個地方,那就是撒謊。因爲自己連縣城都沒有出去過,若是被別人發現自己從來沒旅遊過還撒謊,會更加難堪吧。
因爲自卑,從初中開始,她走路都是低着頭走的,從來不會擡頭。
後來,考上大學,她才第一次離開梅城這個小縣城,到了更大的城市。
地鐵也不會坐,打車也不會,點外賣也不會,什麼都不會。
那些常人覺得無比日常的東西,對那時的她來說,都是未知的恐懼。
害怕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什麼都不懂,而導致出現差錯的丟臉行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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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輕知發現從修仙界回來後,待得越久,心性越發像個正常人了。
可能是離開殺戮太久了,又時常會想起以前的一些回憶。
現在的許輕知自然是跟‘自卑’挨不上邊,但她不想弟弟在變成第二個自己。
她知道爸媽很愛她和弟弟。
可爸媽那輩人,打小就在村子裏長大,後來成家了,因爲孩子也沒有出去過。
哪懂什麼不能在孩子面前賣窮,會讓孩子自卑的道理。
他們只覺得,自己辛辛苦苦賺兩個錢供孩子讀書不容易,也要叫孩子知道讀書是來之不易的要努力學習,平時除了學習之外的東西少花些錢。
好在她爸媽也不是那種頑固不化的思想,許輕知一說,爸媽也能聽。
有些父母,思想根深蒂固,若是聽到孩子這麼說教,反倒覺得孩子不懂事,辛辛苦苦供她上學,說個幾句咋還要不高興。
久而久之,落在孩子心裏,就是明明家裏這麼窮,爲什麼還要生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