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武將都相信這些。
角落中，有人皺着眉懷疑。
“有沒有可能，是逼供後的一面之詞？”
“萬一是王妃您……逼迫傅將軍改口呢？”
沒人附和，但微微皺起的眉頭，也證明了他們的態度。
謝予音沒有作答。
這反應，預料之中。
一片死寂中，風絃歌拂袍起身，面容冰冷。
他微微眯眼，盯着角落裏的人。
“你懷疑，傅炎被逼迫說謊了？”
那人打了個冷戰，覺得這眼神陌生極了：“臣……臣不敢。”
不會的，他只是提出個疑慮，宸王不會把他怎樣的。
最近，殿下都挺心軟的……
風絃歌不說話，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本王記得你。”
“誰都有資格懷疑，唯獨你不行。”
白衣男子牽起個淺笑，笑意不達眼底。
在對方駭然的目光中，他道：“三年前，你還是個監軍，和本王一起去南疆，也是被包圍的將士之一。”
衆人還在回憶傅炎的證詞，聽見宸王的話，眼睛瞪得更大。
他們的眼神，瞬間定到風絃歌身上！
宸王說，三年前？
最近四個月，宸王最擅長的就是撒嬌，每天音音音音的叫，含音量極高。
這是他會說出來的話？
殿下真的想起來了！
風絃歌沒理他們，認真道：“當時，你們是最後一批未突圍的人，本王爲了護你，被砍了三刀。”
“對了，你也說過本王是叛軍，是吧。”
那年，烏合之衆太多，這傢伙改口還算及時。
他就沒殺人，只殺了領頭的幾位。
那副將臉色煞白：“殿下，您……”
風絃歌眼底冰冷，涼得能淬出冰。
“本王跌下馬時，你明明能救，卻貪生怕死，直接騎馬走了。是不是？”
“當時，你雖然沒下馬，但本王一直記得，記得你這張臉！”
當時大雨傾盆，自己滿身是血，全身冰涼，卻沒人接走他。
他呼吸困難，拼命睜開眼，只看見絕塵而去的背影。
那人完全沒料到宸王的反應，面如土色。
當時，他只回頭看了宸王一眼，其他時候都是揹着身，沒想到這都能被記住。
“不、不是……”
他結結巴巴道：“當年敵軍太多了，臣想救，但實在沒機會……”
風絃歌不予理會。
他聲音微啞，眼底充斥着一點血絲：
“你知道一點事實，卻什麼都沒說，是不是？”
那副將抖若篩糠，看着宸王，像在看個怪物。
他不該來的。
“殿下，臣不是故意的，您……”
風絃歌不耐煩了，抽出刀片，直接扎穿他手背！
“啊！！！”
慘叫聲驟起，風絃歌堵了他的嘴，慢慢挑斷人的手筋，腳筋。
血流滿地。
他動作很慢，像在做很細緻的事情。
一片震驚的眼神中，少年眸中幽光流轉。
他轉過頭，漠然道：“各位受驚了。這是唯一的間細。”
他是故意放進來的，用作震懾。
風絃歌嗓音越來越冷：“傅炎不忠不義，背信棄義。落到今日，也是幾萬英靈對他的報復。”
“本王受辱三年，活着只爲今日！”
謝予音不說話，不鹹不淡地掃他一眼。
風絃歌心瞬間軟了，乖乖巧巧坐回她旁邊，握手：“現在是因爲你。”
他的心臟，都是爲音音跳動的！
“嗯，聽話。”謝予音戳了下他臉頰，“少說這些活啊死的，誰想殺你，我剁了他。”
“嗯嗯。”她真好啊。
某副將還在慘叫，風絃歌像沒聽見似的，粘人。
衆人對視了眼，看到了彼此眸中的驚異。
他們預料得沒錯。
宸王妃，真的把宸王治好了！太醫可是說沒救的啊！
如果是殿下病癒，主動想起以前的事……
皇上的下場……他們已經能預料到了！
還有人問：“殿下，娘娘，您把這些都告訴臣了，就不怕臣泄密嗎？”
“剛纔的話，只有心腹間才能說啊？”
他們對殿下頂多算仰慕，還算不上死心塌地。
“好問題。”謝予音淡道，“委婉的回答，是本妃信任你們，相信諸位和傅炎不一樣。”
“至於粗暴的回答。”
她眸中暗芒涌動。
“你們來前，本妃隨便下了點藥，誰敢嘴踐，割舌頭和送藥隨便選。”
“……”衆人出了身冷汗，沒再說話。
對啊，他們是被暈倒後送來的！
謝予音抿了口茶，涼涼道：“當然了，只要朝聖節各位肯配合，本妃保你們長命百歲，該怎麼做，全在諸位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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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對視一眼，出了一身冷汗。
現在南陵的局勢，他們也有數。
國家接連動亂，偶爾打幾場仗，全部慘敗收尾。而這些，皇帝和傅炎都不管。
萬一北華人現在進攻……風清時就是砧板上的豬肉，任人宰割。
短暫猶豫後……
以林副將爲首，衆人陸續下跪。
“皇上冥頑不靈，北華蠢蠢欲動，求殿下救救南陵！”
“臣願意相信殿下！”
宸王或許有私心。但三年前，他拼死也要破開包圍，挽救將領，光這點，就比皇上強好幾倍。
他絕不會害南陵！
風絃歌單手支着額角，靜靜地盯着衆武將。
還好，他選中的沒有笨人。
風絃歌瞥了眼衆武將，目光一掃，大家瞬間安靜。
“很好。”他嗓音清冷，“本王相信你們，也不希望你們再進這地牢。”
“該怎麼做，不用本王多言吧。”
“臣知道。”很快有上道的人答，還是林副將，“傅炎成了廢人，兵符又在您手上，臣等全聽殿下調遣。”
“殺昏君，除外患。臣只是在保衛南陵江山！”
“殿下英明，王妃聰慧，一定能擊退北華！”
聽到某句話，風絃歌悄悄揚了揚墨眉，抿起薄脣。
男子眸光深了深：“雖說如此，但事關南陵江山存亡，不應該打草驚蛇。”
“臣明白。”林副將轉了轉眼睛，“臣會等時機合適再動手。在這之前，您就安心養病。”
風絃歌淡笑：“那有勞諸位了。”
既不驚動北華人，又悄悄佈防，他有的是辦法。
宸王終於笑了，衆人鬆了口氣，先後起身離開。
“臣告退。”
*
以林副將爲首的幾位武將，出了地牢。
門外，寒風料峭。
他們打了個冷戰，才發現背後全是冷汗。
“大人！”某武將擔心地問，“咱們真的要信宸王嗎？”
“還有個暗衛，我瞧他好久了，叫什麼黑影吧。他不是皇上身邊的人嗎，怎麼……”
冷風一吹，他們也清醒過來了。
他們要做的，不只是和北華對抗，還有造反，廢帝！
萬一失敗，十八族的腦袋都不夠掉的！
“有些事看破別說破。”林副將橫了他一眼，“你覺得，咱們還有其他選擇嗎？”
什麼信不信任，那都是場面話。
那個宸王妃，指不定給他們下了什麼藥，一背叛就腸穿肚爛的那種。
“知道了這樣大的祕密。要麼跟着宸王，要麼死！”
對方嘆了口氣：“這麼說，咱們以後……”
“別說這些了。”林副將皺眉，“咱們話都放出去了，就該一心爲殿下辦事。”
要是沒那場意外，宸王早該上位了。
到時候，他不求飛黃騰達，只求殿下能擊退外敵，當個勵精圖治的皇帝，讓南陵江山，和他的家人都平安。
雖然，風絃歌壓根沒打算當皇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