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劍宗之三
把無道打服後,蘇清漪將神識抽了出來,覺得有些疲憊,便回到牀上打坐去了。
築基之後,其實睡眠不算必要,修行之路艱難,刻苦一些的修士,便直接將打坐當做了休息。蘇清漪清楚知道她的處境,她要尋找一個大乘期都無法找到的真相,要報仇,因此要輔佐一個隨時可能被男主滅掉的反派成神。這條路不好走,所以她得更努力變强才行。
打坐了一夜,天還沒亮,晚秋又取了洗漱的東西來,伺候著蘇清漪洗漱過後,蘇清漪將無道背在身上,便走了出去。
她按照薛子玉的要求到了問劍台,其他人早就到了,正做著準備活動。蘇清漪背著大劍的走過去的時候,所有人都投來了驚疑的目光。
「師妹,這是你的劍嗎?」
「師妹,這真的是你的劍嗎?」
「師妹……你爲啥要選這把劍啊?!」
一開始蘇清漪還有耐心的回答,但是回答到後面,她已經再也沒有了任何脾氣,搖了搖頭,什麽話都不說,站到了人群最後一排最後一個去。
天劍宗女子本來就很少,而最清苦的問劍峰,更是幾百年不出一個女弟子。所有人看著這個嬌小的師妹,露出了爲難的神情,其中一個對薛子玉道:「師兄,要不讓師妹站到第一個領跑吧,不然我怕師妹跑不動啊……」
薛子玉面上也有了不忍,但想了想,還是道:「不行。」
說著,他轉頭看著蘇清漪,像哄小孩一般,輕柔道:「師妹,我們問劍一脉極重本身體質,所以基礎功不能偷懶。其實你身爲女修本就有局限不適合修習問劍一脉的劍法,所以你只能更加刻苦……」
「我懂!」蘇清漪實在聽不下去了,點頭道:「師兄,我懂,我跟著跑就好了。」
薛子玉點了點頭,轉過身,喊了句:「走!」
一行人便背著劍,跟著薛子玉像風一般跑了出去。蘇清漪下意識就想甩個加速符,但生生克制住了自己,背著大劍跟在了人群後面,像一群狼一樣衝了出去。
問劍峰的晨練內容很單一,就是圍著天劍宗跑一圈,遇山登山,遇水涉水,哪怕是遇到懸崖,也要背著劍徒手爬上去。除此之外,因爲天劍宗周邊放著四個季節的大陣,在這個大陣中,修爲全失,所有人也就和普通人差不多,只要跑一圈,就要穿越四個季節。一會兒是烈日炎炎,一會兒寒風大雪,但弟子們都只能穿一件單衣,憑藉自己本身的身體來抵抗這一切季節變換。
這就是問劍峰本身的宗旨,這世上唯有你和你的劍,用自己和劍,就可以抵禦這世間一切。
蘇清漪的劍本來就要比他們的重,一開始跟著就是勉强,等到後來下了首峰,開始跋山涉水爬懸崖的時候,更是再也追趕不上他們。所有人都忍不住想停下脚步等她,薛子玉對著駡了句:「滾!」之後,大家只能繼續往前跑,不一會兒,周邊就只留下了薛子玉一個人陪著她。
他們剛剛盛夏,步入深秋的地界。蘇清漪背著大劍,艱難地一步一步前行,薛子玉放緩脚步帶著她,溫和道:「師妹,劍修一脉,越往上越苦,所以我們必須以此磨煉身體和心智。所有人都能做到,師妹也能。」
蘇清漪不說話,她說不出任何話,背著大劍來到一個懸崖,薛子玉輕鬆的爬了上去,蘇清漪顫抖著伸出手,咬著牙,一步一步往上爬。
薛子玉很輕鬆停留在她旁邊,時刻等著出手救她,然而看著她倔强樣子,不由得溫和了聲音:「當年峰主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也是吃不了苦。他天生無上劍體,被前任掌門雲虛子帶回來的時候,給予了極大期望。雲虛子掌門是問劍峰一脉,修行過程十分辛苦,可是峰主却極其懶惰,總是喜歡偷懶,尤其是晨練,他連起牀都做不到。」
聽到說秦子忱,蘇清漪立刻竪起了耳朵,哪怕她根本沒有精力回復,但是也用眼神給了薛子玉回應,希望他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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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天天和大家說,他不打算修仙,就隻打算做個普通人,老婆孩子熱炕頭,這輩子過了就算完了……」說著,薛子玉低笑出聲來,蘇清漪心裡忍不住詫异了一下,她從來沒想過,現在這個冰山秦子忱,小時候居然是這樣子。
似乎是看出蘇清漪的詫异,薛子玉接著道:「雲虛子掌門也不管他,在他九歲時,就給了他一把劍,把他扔了出去。告訴他,他想當個普通人,那就當個普通人。」
「然後他出去了,也不知道是經歷了什麽,十歲的時候,他回來了,那時候,他已經築基了。」
臥槽……
蘇清漪崩潰了,原來秦子忱這個變態,居然是一年築基!!
她當年可是老老實實天天修煉才築基的啊!哪怕後來蘇清漪這個身體,也是因爲她有大乘期的神識和系統給的秘籍才能一月築基。
看著蘇清漪懵逼的樣子,薛子玉很是高興,眼中有了些懷念:「回來的時候,他滿身是血,殺意滿滿,去問劍崖閉關了整整三年,才洗清他滿身殺意。後來,他就比我們任何人都努力。晨練他來的最早,課程他最認真,他每天都只做兩件事,吃飯、修煉。五十多年,他從不睡覺,每晚都在打坐,等到白天,他就一個人守在問劍台,來一個挑一個。」
「後來事大家都知道,十五金丹,二十一歲元嬰,三十二出竅,四十四歲合體,到如今,五十六歲大乘。他二十歲門內同輩無敵,就四處挑戰各方劍修,四十歲時,就成了劍道第一人,被人稱爲劍仙,哪怕是前掌門雲虛子,也敗於劍下。直到那時,他才沒有繼續瘋狂地修煉。」
「他四十五歲時,逢天劍宗換届大典,天劍宗一千年換一次掌門峰主,前任掌門峰主紛紛卸任修行閉關,他本該繼承掌門之位,却執意推辭,於是就成了問劍峰峰主。而問劍峰首席弟子宋旭就成了今日掌門。」
懸崖越往上,風越發凜冽,蘇清漪死死握住山石,不顧被磨破的手掌,撑著自己往上。薛子玉看了她一眼,露出贊賞的神情,聲音終於不再全是因憐惜而産生的溫柔,帶了身爲前輩的平和:「我同你說這些,便是想告訴你,所有的苦難都是有緣由的。問劍峰之所以爲天劍宗首峰,在劍修中向來是翹楚,就是因爲我們這份辛苦。修道之路雖難,却决不能放弃。當年我曾問峰主,九歲那年,他經歷了什麽,他回答我說,他只是突然知道,除了修道,他無路可走。」
「天道無情,指望他人是好人,不如指望自己成爲强者。」
他們說著秦子忱,慢慢爬上了山崖,山崖上寒風凜冽,蘇清漪冷得全身發抖,薛子玉面不改色帶她走在風雪之中。然而冷風讓她思路無比清晰,她內心越發明澈,她也曾修道至大乘,可她的道却如此脆弱。如今從頭開始磨煉,又未嘗不是好事?
她走了一天一夜,終於回到了首峰。回到首峰時,所有弟子都在門口等著她,看見她滿身襤褸,滿手鮮血,背著大劍出現在一臉悠然的薛子玉身後,就連來凑熱鬧的星河都怒了,跳起來就道:「你們怎麽可以這麽對蘇師妹!這是虐待!蘇師妹!!你來我們歸元峰,我保證……」
話沒說完,一把繪著桃花的白玉劍猛地插在了星河面前,劍壓一瞬間大開,帶著摧拉之勢,逼得在場所有人瞬間跪了下去,只是到蘇清漪面前時,那劍壓似乎是猶豫了一下,然後便化作椿風一般,溫柔的吹過她的身邊,然後又凶猛地衝向了她身後弟子。
星河整個人都被劍壓壓得直不起身來,不用想也知道是誰,趕忙道:「師叔我錯了錯了錯了……我再也不來問劍峰挖墻脚了,師叔饒命啊啊啊……」
沒有人回應,只有白玉劍如流星般飛回了問劍崖邊。劍壓瞬間消失無影無踪,薛子玉悠悠然站起來,撣了撣衣袖,笑意盈盈瞧向星河道:「星河師弟,我們問劍峰的小師妹不勞您操心了,趕緊回歸元峰去吧。」
星河被莫雲扶起來,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莫雲嘆了口氣,看向薛子玉道:「師兄,師妹畢竟是個姑娘,還是手下留情些……」
薛子玉笑而不語,莫雲輕咳了一聲:「不過修道之路不分男女,女修本也艱難些,師妹還是要多努力。子玉師兄一定是爲了你好的!」
說完,他便拉著其他峰的人趕緊撤退,只留下問劍峰的衆人一臉憐惜地看向蘇清漪。蘇清漪笑了笑,然後實在沒支撑主,「哐」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師妹!!」薛子玉大叫出聲,話沒喊完,一道白衣身影猛地出現在蘇清漪身邊,所有人立刻跪了下去,齊聲道:「峰主!」
秦子忱站在蘇清漪旁邊,皺眉看著她,她此刻極其狼狽,手心都被劃破了皮,衣衫被樹枝撕壞了好多地方,跋山涉水後沾滿了泥塵,看上去亂糟糟的,根本瞧不出平日半分樣子。
他想了想,伸出素淨的手來,蘇清漪就彷彿是被人從地上溫柔地抱了起來,放進了秦子忱的臂彎。
將蘇清漪抱入懷中的時候,秦子忱下意識掂了掂,感覺比以前輕多了。
看來這麽多年修煉,還是有作用的。
秦子忱很滿意這一點,他記得以前公主抱蘇清漪,其實是有那麽點費勁的,現在感覺抱著她飛幾千里都沒有任何問題。
秦子忱在做這一切的時候,所有人就屏住呼吸,看著秦子忱將蘇清漪抱著往她的房間走去。等走遠了,終於有人拉扯著薛子玉道:「師兄,峰主和蘇師妹到底是什麽關係啊!」
薛子玉挑眉:「什麽關係?就是峰主和我峰唯一女弟子、最佳後勤支援的關係啊。還想多嘴,你們的衣服還要不要畫星陣了?」
在場人立刻擺出嚴肅的表情,點頭道:「峰主真是一個友愛的峰主,我也想要峰主抱抱。」
薛子玉微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