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發佈時間: 2024-06-14 14:5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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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你胳膊上的淤青,到底是誰打的?」

沈澤家客房,檯燈的燈光昏黃而璦昧。

顧關山那隻完好的胳膊被沈澤摁在牀頭,沈澤壓著她,顧關山愣了愣,她還沒來得及為這個璦昧的動作臉紅,就聽到了問題。

顧關山抗拒道:「你別亂來——誰告訴你是打的?我自己磕桌角的還不行嗎?」

沈澤眯眼道:「什麼傷是打的,什麼是磕的我還不知道?」

顧關山:「……」

顧關山說:「那只是個偶然,你不要問了。」

沈澤:「……」

沈澤還想追問,就看到了顧關山眼中的水光,猶如霧靄重重荒漠上的一盞月光。

——她很委屈。沈澤那瞬間意識到。但是下一秒顧關山眨了眨眼睛,眼睛黑白分明,渾然沒了剛剛的柔軟、心酸和詩意。

「沈澤。」顧關山冷靜地喊他,「這個問題你怎麼問我也不會得到答案——但是我會覺得非常、非常地不舒服,我希望我們能換個話題。」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最好以後也不要提及它了。」

沈澤沉默了下,說:「……好。」

他鬆了手,顧關山揉了揉手腕,想起什麼似的笑了起來:「話又說回來了,你這樣問別人話,被別人打過沒有?」

然後顧關山又欠扁地補充道:「我說的『問話』是指剛剛那個壁咚。」

沈澤:「……」

沈澤頓時有點想死,說:「沒、沒有。」

顧關山笑眯眯地開玩笑道:「也是,連我都沒打你。」

然後顧關山坐起來,將藥丸熟練地一口悶,把水喝了。

那場景在沈澤眼裡,有種說不出的璦昧和情色。

顧關山身軀瘦削,嘴唇水紅而柔軟,一頭黑髮披在腦後——她還穿著自己的T恤,T恤有些長了,一看就屬於個少年……她意識不到嗎?

她意識不到自己穿的是誰的衣服嗎?

還是顧關山意識到了,卻故意穿在了身上?

沈澤那一瞬間感到口乾舌燥,甚至不能往下想,他急急忙忙道別,跑了。

顧關山:「慢走。」

顧關山目送沈澤滾蛋,然後道貌岸然的人設崩塌,一張臉漲得通紅,抖著手摀住了自己的嘴……

顧關山羞恥地摀住臉想:「這壁咚算是性騷擾了吧。」

顧關山是個有點認牀的人。

沈澤家客房這張牀柔軟又舒服,怎麼想都比學校宿舍那張硬板牀舒服得多,但是顧關山還是睡不著,輾轉反側地做噩夢。

先是夢到自己爸媽拿著0分的物理卷子追著自己打,一雙雞毛撢子揮得虎虎生風,顧關山在夢裡不知哪來的勇氣拔腿就逃,和自己爸媽玩起了神廟逃亡之家長會版;接著顧關山夢到丁芳芳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後背上,聲稱『你被沈澤壁咚了顧關山你拋棄了我們FFF團』——接著場景一轉,沈澤拿著顧關山的畫板,在顧關山要送去參賽的漫畫上,畫了一隻一百八十斤的狗子上去。

「你是傻逼嗎,」夢裡的沈澤憤怒地指著畫板道:「這個狗子是二百斤!」

顧關山氣醒了。

然後她花了很長時間,自我說服不去撬門,拔沈澤的頭髮……

接著,清醒了的顧關山趿上拖鞋,去餐廳倒水,倒完水拿著水杯回去時,路過了陽台。

——凌晨一點半,她的房間的燈亮著。

遭賊了吧,顧關山心想,然後好奇地趿著拖鞋跑去陽台看了一眼。

顧關山房間的燈的確亮著,而房間的主人胳膊新縫了五針,正在一個沒見過幾面但似乎對自己圖謀不軌的校園扛把子家裡睡覺,並且在幾個小時前,經歷了人生第一次壁咚。

顧關山:「……這他媽都叫什麼事兒啊。」

她不想去打電話提醒自己爸媽家裡可能遭了劫,直接打道回府睡覺去了。

事實證明顧關山那天腦子的確不咋好使,因為真正的「這他媽都叫什麼事兒啊」還在學校裡等著她,而顧關山一直沒意識到危險的逼近。

早自習前,六班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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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關山套著寬大的、沈澤的校服上衣(她的割破了,而且洗不出來)出現在教室外,聽了同學的八卦,直到那時顧關山總算知道了五雷轟頂是什麼意思。

「五班的宣傳委員當時在教學樓門口做道具,」教室裡頭林怡神秘兮兮地道:「她說她親眼看見顧關山被沈澤摁在校門口強吻呢!」

六班門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陳東抑揚頓挫,配了個『噹噹噹當』的貝多芬命運交響曲,抑揚頓挫地宣佈:「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

顧關山:「……」

顧關山步履重逾千斤,死的心都有了。

沈澤挎著自己的書包,火上澆油:「唷,八卦這麼勁爆啊。」

顧關山氣得要哭:「勁爆個屁、屁啊。」

顧關山生怕被發現,火燒屁股似的脫了沈澤的校服塞進包裡,沈澤流氓般道:「你八卦我和陳東的時候想過今天沒有?」

顧關山覺得自己瀕臨腦溢血,哆哆嗦嗦道:「去、去你的吧……」

沈澤摸了摸下巴:「這謠言太離譜了,得澄清下。」

顧關山都快哭了:「對!必須澄清!但是我沒有威信,我去澄清的話肯定越描越黑……」

「我當時可沒把你摁在校門口強吻。」沈澤誠摯道。

顧關山簡直想對此時看上去格外英明的沈澤下個跪:「對!他們怎麼敢傳你的謠言呢!皮癢了還是不想活了,沈澤你這次把陳東吊著打我都支持——」

沈澤:「——我是把你公主抱出了校門。」

走廊上值日的各班值日生:「……」

顧關山:「……」

各班掃走廊的值日生瞭然道:「哇哦——」

沈澤說:「可是有人連我的基佬漫畫都敢畫,也不知道是皮癢了還是不想活了。」

顧關山哆哆嗦嗦:「你聽、聽我說,那是個誤會……」

「一個傳閱了二百次的誤會?」沈澤慢條斯理地問。

顧關山又快急哭了,她扯著沈澤的校服袖子,哀求般地看著他。

顧關山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看上去是什麼樣子,如果她知道,大概會直截了當地上吊自盡。

她長得清秀,眉目如煙似月,沈澤一直認為這姑娘不似在人間——而如今顧關山拉著沈澤的衣袖,眼眶微紅,那樣子,甚至有點像在對他撒嬌。

沈澤,受用得很……

沈澤在顧關山腦袋上摸了摸,安撫般拍了拍道:「放心吧,流言蜚語弄不死人的。」

顧關山:「你說得這麼好聽其實就是想看熱鬧吧?」

沈澤裝沒聽見:「——再說也不是很嚴重。」

顧關山:「你是說『我看見沈澤把顧某壓在校門口強吻』這種花邊小新聞不嚴重嗎,你的嚴重標準到底是什麼,『沈澤搞大了顧——不,陳東的肚子』?」

沈澤:「這確實挺嚴重的,陳東可能需要看看醫生。」

然後沈澤又欠扁地說:「上課了,下午見。」

顧關山:「……」

早自習的上課鈴叮鈴鈴地響起,各班值日生掃完了走廊,看夠了熱鬧,帶著滿肚子的八卦和小料回了班。

顧關山頓時有種『朕的江山,朕的零緋聞氣數盡了』的蒼涼感……

早自習開始,各班老師巡視的身影出現在了走廊上,像是感應到了危險一般,五樓的走廊上安靜得「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沈澤走了段距離,又對顧關山以一個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道:

「——雖然你做的事很欠扁,顧關山。」

「但包括我在內,誰他媽敢動你一根毛,我把誰揍出血來。」

失格又倒霉的值日生顧關山掃完了自班的走廊衛生區後,六班班主任——常老師,大步流星地拿著教案和煎餅果子走了過來。

顧關山盡職提醒:「老師,走廊不能吃早飯。」

常老師吃煎餅果子吃得快噎死了:「那是學生不能吃!」

然後常老師迅速地將煎餅果子拿塑料袋一包,往窗檯上一放,捂著嘴以免噴飯,問:「胳膊上的傷口嚴重麼?」

顧關山說:「還……還行吧老師,你別噎著……縫了幾針,這個周不能做力氣活。」

然後顧關山心塞道:「但是,咱們班宣傳部只有我一個人,一向單打獨鬥。可我受傷之後開幕式的道具我一個人做不來,能不能再讓我抽調一個男生……比如閒的沒事幹每天淨喜歡配樂詩朗誦的陳東?」

常老師:「你和他結梁子了吧,對他這麼執著,我把陳東給你他還能有骨頭渣剩下嗎?」

顧關山:「……」

常老師嘆了口氣:「不過想要就帶走,橫豎陳東要了也沒用——但是我覺得你們宣傳部的力氣活應該都幹完了啊?」

顧關山呆了下:「啊?」

顧關山不安地說:」可是還有那——麼大一堆紙箱子和硬紙殼,老師,我自己一個人做不來……」

「硬紙殼已經搞定了。」常老師撓了撓頭說:「昨天鄒敏幫你請完假,晚上就把硬紙板割好送來了啊。」

顧關山一愣:「啊?」

常老師:「一班的鄒敏啊,關山。她幫你請的假,還幫你把硬紙板切完了,昨天晚上我九點下的班,還看到她在教學樓下面劃紙板呢。」

————

小劇場:

早餐桌的閒聊①

沈媽媽:我兒子早上叫那個小姑娘起牀之前,先挑了半個小時衣服,刮了鬍子,還噴了古龍水,在我以為他下一秒要過來告訴我他要出櫃的時候他跑去洗內褲樂……你猜他洗內褲是為了什麼?

張阿姨:長大了啊!

沈澤(窒息):我要離家出走。

早餐桌的閒聊②

沈媽媽:我也是不知道他那堆關上燈就長一樣的T恤衫到底有什麼好挑的,青椿期的兒子真難管,總是不理解他們的思維。

直男沈澤:誰告訴你關上燈就長一樣了,我這件T恤是夜光的……

沈媽媽:我好絕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