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聽他說完,許思意下意識抬起眸。
落地窗外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再往上,竟是一彎鐮刀似的月和點點星海。
顧江就坐在窗前的地板上,頭靠牆,臉色冷淡,完美的側顏在月光下愈顯英俊冷冽。月色與星芒交織,為他全身鍍起一層清透冷冽的光,就連腰上的刺青都栩栩如生,此情此景,如夢又如幻。
許思意有刹那的晃神。
這個人抽煙、喝酒、紋身,總是一副玩味散漫的表情,身上卻有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高傲和冷漠,像極了封 建社會後期的末代貴族。
不過……
大哥你失眠?為什麼這麼有雅興,半夜三更不睡覺,難道是想和她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嘛……許思意囧辣個囧。
幾秒後,她抿了抿已經發幹的嘴唇,「我是出來……找水喝的。」
顧江說:「冰箱裡有。」
「哦。」許思意點點頭,轉身找到冰箱,打開,裡面果然放了好幾瓶沒開過的純淨水。她拿出一瓶,握住瓶蓋用力擰。
太緊了,沒擰開。
更用力地擰。還是沒擰開。
就這麼努力地擰啊擰,擰了足足三分鐘,蓋子依然不動如山。許思意握拳,金魚似的鼓了鼓腮幫,吸氣呼氣,準備再使出洪荒之力最後掙扎一次。
就在這時,在邊上默不作聲瞧了半晌的顧江撣了撣煙灰,問她:「手不知道疼?」
「……」許思意動作頓住,手指無意識地摸了摸火辣辣的掌心。已經有印子了。
顧江說,「拿過來。」
她囧了囧,只好拿著水走到他面前站定。
顧江抬起眼。這姑娘長了張很精緻的臉蛋兒,大眼晶亮,黑髮雪膚,細膩光滑的皮膚在月光下近乎透明。身形纖細,穿著一件寬鬆的卡通衛衣和修身牛仔褲,比例勻稱,腿部線條恰到好處的柔美。
顧江的目光落在許思意的小腿上。
面試那天她穿了裙子。他清楚地記得,她有一雙非常漂亮的腿,修長,筆直,白生生的,膝蓋彎上各有一枚勾人的小腿窩。
須臾,他伸手拿過她手裡的水,輕描淡寫地一擰就擰開了。遞回給她。
「謝謝。」許思意渴得嗓子都快冒煙,道完謝便把水接了過來,咕咚咕咚,喝進去兩大口。
清涼的水流下肚,不僅喉嚨裡的燥熱感大大減輕,整個人好像都精神了許多。
許思意長長呼出口氣,重新擰好瓶蓋,抬頭。
入目就是窗外滿天的星星和月亮。
看著眼前的美景,許思意的文藝細胞蠢蠢欲動,最終,在「睡覺」和「看星星」兩個選項之間糾結幾秒後,她默默地在落地窗前坐了下來。
顧江抽著煙,「不睡覺了?」
「暫時還不是很困。」許思意輕聲說。
顧江看了她一眼。她正托腮遙望遠方,嘴角上翹,畫出了淺淺的一道弧,眉眼彎彎,玻璃珠似的清澈雙眸裡綴滿繁星。
夜色靜極了。
半晌,許思意把視線從窗外收回,餘光卻看見有什麼東西掉在了繪圖桌旁邊的地上。她眨眨眼,以為是從桌上掉落的圖紙,便伸手給撿了起來。
然而,等看清楚這份檔的名稱後,許思意一下怔住了。
一注建築師聘用協議。
眾所周知,要考取一級注冊建築師資格證的前提就是要有三年以上的工作經驗,顧江只比她大一屆,這份聘用協議肯定是不可能是給他的。
那……
她轉頭看向顧江,很詫異:「你要聘用一注建築師?」
「嗯。」
許思意有點狐疑:「為什麼呀?」
顧江隨手掐了煙頭,語氣挺淡,「建築工作室必須要有一個一注,這是門檻。暫時只能外聘。」
許思意微愣,低頭看了看手上這份聘用協議,又聯想到之前在學生會主席辦公室外,聽見的他和羅文朗的對話,思索片刻,隱約反應過來什麼。
「你和那天在主席辦公室的兩個學長,要一起成立工作室?他們是你的合夥人?」
顧江嗯了一聲。
「……」原來是這樣。不過,兄台您不是才剛剛大二麼,現在就打算成立工作室,難道已經提前把建築學的所有專業課都學完了?不愧是全校知名的傳說級人物,她等小菜鳥著實是望而生畏望塵莫及……
許思意一面感歎,一面又有點好奇這位高材生的內心世界,於是,她抱著認真向優秀前輩學習的態度,誠懇問道,「你成立工作室,是為了實踐出真知麼?」
「不是。」
嗯?許思意更覺得好奇,「那你是為了?」
「錢。」
「……」這麼清新脫俗不做作的理由,大佬你是魔鬼嘛?
小風一吹,瞬間冷場。
許思意被這個回答給嗆住了,幾秒後才乾巴巴地笑了下,試圖用一句幽默的玩笑來緩和氣氛,「你看起來很有錢呀。」
顧江看她一眼,「誰會嫌錢多?」
「……」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無言以對。小風一吹,許思意再次默。
然後就沒人說話了。
對面高樓的陽臺上晾著幾件小童裝,小裙子小花衣輕輕搖擺,起風了。風呼呼地吹,擋住月亮半張臉的黑雲被吹得散開,月光霎時更亮。
看著圓圓的月,許思意把臉頰輕輕貼在膝蓋上,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
恍惚間像回到了小時候。
跟著媽媽去她鄉下的老家,遠離城市喧囂的小鄉村,寧靜乾淨,月亮好像都比城裡的圓。外婆慈祥的笑臉,媽媽溫暖柔軟的懷抱,還有媽媽輕輕哼起的童謠……
許思意回憶著,忽然眼也不睜地問了句:「你會唱歌麼?」
顧江視線落在她臉上,沒有出聲。
「我媽媽唱歌特別好聽。」她彎了彎唇,嗓門細細的,輕柔軟糯:「我小時候很認床,如果到了新環境,就一定要媽媽唱歌給我聽我才能睡得著覺……」
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小得幾不可聞。
半晌的安靜之後,
顧江垂眸,身邊的姑娘已經睡著,烏黑的長髮柔順地貼著她的臉頰,呼吸均勻而綿長。
這時,窗外忽然暗了下去,又是一陣風,雲被吹得完全擋住了月亮,一室漆黑。
黑暗中,顧江看著許思意,修長的食指停在離許思意臉蛋半公分處的位置上,沿著挺翹的鼻頭、粉色的唇、尖尖的小下巴,隔空描摹出她輪廓的形狀。
他欺身低頭,緩慢貼近她,又在距離她嘴唇半指處,停下來。
似乎是睡得不太舒服,睡夢中的姑娘嘀嘀咕咕地嘟囔了句什麼,皺了皺眉。
「……」顧江自嘲似的笑了下,把蜷成一團的姑娘給輕輕從地上抱了起來。回臥室,放到床上,蓋好被子。
撐身離開的刹那,她卻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環得緊緊的。
軟軟的小身子毫無徵兆地貼近少年懷裡,與此同時,她領口溫暖的香氣鑽入他鼻息,絲絲縷縷,羽毛一般撩撥他的感官。
顧江的眉頭頓時打結。
「媽媽……」少女喃喃囈語,動了動,寬大的領口往一邊滑去,細弱優美的鎖骨線條清晰可見。
一口涼氣倒吸進肺,他拉開距離,捉住她兩隻胳膊往下掰,誰知動作間不經意一瞥,她鎖骨往下的白雪綿延竟瞬間盡入眼底。
血液逆流直衝腦門全身,像快要炸開。
短短幾秒,顧江把許思意的手塞回被子裡,轉身關了門,大步離開。徑直進浴室,打開花灑,冰冷的涼水兜頭衝下來。
他閉上眼睛,胸膛起伏劇烈,連帶著腰腹上的鷹型刺青也像有了生命。
腦子裡反復重播之前的旖旎風景。
良久,顧江皺眉,反手把花灑一關,抹了把臉的冷水,拿打火機點燃了一根煙。
真他媽操了。
*
第二天早上九點半,週末款鬧鐘準時響起,叮鈴鈴——
被窩裡的一小團動了動,一隻白生生的細胳膊從裡頭伸了出來,迷迷糊糊地抓起手機,關掉鬧鐘。然後飛快縮回去,繼續把自己裹成粽子。
然而三秒後,
被窩裡的粽子一僵,然後頂著被子坐了起來。露出眼睛,環顧四周,簡單到極點的黑白灰色調,陌生的屋子,陌生的床,陌生的彌漫在空氣中的男性氣息……
顧江的臥室。
頭微微有點疼,許思意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回憶著。她記得,自己昨天晚上半夜醒了之後好像看了星星來著,然後看著看著覺得困,就睡著了……那她是怎麼回臥室的?
就在許思意腦瓜混亂的時候,一陣門鈴聲忽然響起。
開始還是很淡定的叮咚,摁了會兒之後似乎不耐煩了,變成了密集的叮叮咚咚。
「來了……」她小聲應了句,頂著亂蓬蓬的雞窩腦袋就跑出了臥室。
打開門。
「操。你大清早擼管兒啊,這麼久才來開……」門外的嘻哈髒辮哥罵罵咧咧地抱怨著,話還沒說完,抬起頭,愣了。
空氣就這樣突然安靜。
這時,衛生間的門開了,許思意聞聲回頭,看見顧江赤著上身從裡面走了出來。他明顯還沒睡醒,額前的碎發淩亂,擰著眉,眯縫著眼,滿臉都寫著「老子現在特他媽不爽」幾個大字。
她霎時瞪大了眼睛。
他肩膀很寬,肌理修勁,八塊腹肌的位置線條明顯,一點也沒有書生氣和文弱感,左腰位置的紋身有一部分隱沒在褲子裡,小半覆蓋著人魚線……不得不說,這身材真的是沒誰了。
顧江直剌剌往大門這邊走了過來,站在她身後,一手隨意地扶住門把。
「……」許思意內心三百六十度湯瑪斯全旋,表面上卻故作鎮定,默默乾咳一聲,默默收回視線,默默捂住鼻子,怕自己流出鼻血。
那頭,顧江瞅一眼門外,語氣裡全是不耐煩,「有屁就放。」
羅文朗看了看顧江,又看了看他身前長髮微亂臉紅得跟快被烤熟了似的小姑娘,結合時間、地點、兩位元的造型,綜合一分析,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於是羅文朗哈哈擠出了兩聲乾笑:「沒有,我夢遊而已,你們繼續,繼續。」說完腳下生風飛快地走了。
「啪」,顧江反手就甩上了門。
許思意白皙的小臉一片茫然:「羅學長怎麼了?」
「沒聽見麼。」顧江往回走,面無表情地撂下兩個字,「夢遊。」
她:「……」
Chapter 14
這年頭,各種病都開始年輕化,沒想到連看起來體壯如牛的嘻哈髒辮哥都沒能躲過一劫,早早患上了夢遊症,還是大白天夢遊,可見病得不輕。
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許思意的同情心默默氾濫了會兒。
隨後一回頭,看見客廳的黑色沙發上正大剌剌地趴著個人。是的,不是睡,也不是躺,而是趴。不知是因為對方人太大隻,還是沙發太小隻,他一雙修長的胳膊和配套大長腿根本無法妥善安放,腿從膝蓋以下的部分全都懸空支在沙發外,右手也耷在地板上,隨便抓了個靠墊當枕頭,臉朝外,雙眼緊閉。
許思意眸光微閃。
這屋子是標準的單身居室,昨天,顧江把唯一的一間臥室讓給了她住。So,可以合理推測,他是保持這種高難度造型在沙發上睡了一晚上嘛?
古有小龍女輕功蓋世睡繩子,今有顧大佬四肢懸空趴沙發。
非常可敬了。
思索著,愧疚之感和敬畏之情同時在許思意心中升起,她上前幾步蹲下身子,小腦袋往顧江湊近了點兒,小聲試探:「顧學長?」
顧江兩道濃眉瞬間擰起一個結,眼也不睜,只從鼻腔裡發出一個「嗯」。
「昨天真的很謝謝你,我準備回學校了。」許思意說。
顧江還是沒睜眼,唇微動,倦意使他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慵懶低啞。他說:「桌上有包子和豆漿。」
她詫異,回過頭一看,冰箱旁邊的飯桌上果然擺著幾個包子和兩杯豆漿,都裝在透明塑膠袋裡。
昨晚上明明還什麼都沒有,是他早上去買的?許思意有點狐疑。
「熱一下。」他調整了下睡姿,額前的黑色碎發垂落,稍稍擋住了一副眉眼,「微波爐在廚房裡邊兒。」
「我……」然而,「不餓」兩個字還沒接出來,便被顧江輕描淡寫地打斷:
「吃完再走。」
大佬有令,莫敢不從。幾秒後,許思意默默拿著桌上的包子和豆漿進了廚房,一邊埋頭找碗,一邊在心裡安慰自己:沒事沒事,正好也餓了,昨晚整整一宿你都挺過來了,再多相處個幾十分鐘也不會少塊肉。你可以的少年!
一番心理建設做完,許思意小拳頭一握,燃起了熊熊鬥志。
誰知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從客廳過來了,涼拖的鞋底摩擦地板,嗒嗒嗒嗒,停在了廚房門口。許思意都沒轉頭,只是餘光一瞟,剛燃起的鬥志之火就被嘩啦啦澆滅大半。
「……」……???
那什麼,大哥你怎麼還沒穿衣服?身材一級棒也不用這樣展示吧……許思意腦子裡迷迷糊糊亂七八糟地思索著,下意識舉起右手,擋在側邊,絲毫不給自己的餘光和那些腹肌人魚線接觸的機會。
顧江打了個哈欠靠在門框上,一抬手,「哐哐」鑿兩下門板,懶洋洋的,「微波爐怎麼用,不用我教吧?」
「不用不用,我會。」許思意忙顛顛地搖頭。
「加熱個兩分鐘就差不多了。」
「嗯嗯。」
交代完,顧江隨手抓了下頭髮轉身離開。然而長腿還沒跨出半步,背後的姑娘忽然出聲叫住了他,聲音細細的,聽著滑稽,跟鼓足了什麼勇氣似的。
「……學長。」
顧江聞言身形一頓,回過頭。
他顯然是嚴重缺覺沒睡醒,眯著眼瞧她,平時十分明顯的雙眼皮被擠壓成內雙,使得整副眼型更加地上挑狹長。本該風流多情的桃花眼,偏偏配上天生涼寒的眸色,散發出矛盾又致命的吸引力。
不過許思意哪有膽子敢一直盯著顧江看。她叫住他以後,飛快瞄他一眼之後就又把目光轉向了別處,乾咳兩聲,臉微熱,好心地小聲提醒:「秋天了,天氣比較冷,你這樣……嗯,可能會感冒的。」
唔。
雖然表達得有點委婉,不過主席您老人家這麼高的智商,肯定能明白我什麼意思的吧?
衣服是個好東西,值得穿上。
空氣安靜了兩秒鐘。
隨之,顧江輕輕挑了下眉毛,盯著她,慢條斯理道:「聽你這意思……」
許思意一聽這話,也顧不上長不長針眼了,一雙晶亮的大眼睛立刻轉過去跟顧江對視,嘴角上翹,用力點頭,拼命用眼神之光向他傳達:對呀對呀,我的意思就是希望大佬你快點把衣服穿上呀!
對面傳來幾個字,調子像被夏日午後的陽光曬過一遭,又鬆又散,「你挺關心我的。」
「……」許思意眼底的光噗噗兩下,熄滅了。她囧。
大佬你這是什麼理解能力……
就在許思意低著頭,默默反思自己剛才的表述是不是出了嚴重偏差時,顧江動身走進了廚房。他隨手拎了下料理臺上的包子和豆漿,問:「碗呢。」
許思意飛遠的思緒被一下拽回來,支吾:「……找了一圈,暫時沒找到。」
顧江沒說話,臉上也沒什麼表情。然後許思意就看見他隨手打開了那個最頂端、她可能要踩個小板凳才能夠著的櫥櫃,隨手從裡面拿出了兩個純白色的瓷盤子,又隨手關上了櫥櫃門。
最後隨口附帶一句反問:「很難找嗎。」
「……」長得矮是我的錯嗎?我有什麼辦法,我也很絕望啊。
在身高問題上被嚴重打擊的許思意陷入了沉默。須臾,她看見顧江往盤子裡裝了幾個包子,放進微波爐,摁下啟動鍵,做完這一切之後就又轉身出去了。
許思意從廚房裡探出一顆腦袋,見他徑直走向臥室,問道:「你不吃早飯麼?」
「睡覺。」
話音落地的同時,顧江反手關了房門。
昨兒趕了一通宿的圖,天沒亮又下樓去買早飯,要不是怕那小傻子不會用微波爐出什麼問題,他根本動都懶得動一下。
倒頭就睡,少年聞到被褥裡殘留的一絲甜香,清淡撩人,若有似無,不含任何雜質的純粹。是那姑娘身上的味道。
這個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顧江人在臥室裡,卻能清楚地聽見廚房方向傳來水聲、碗碟碰撞聲,還有輕盈的腳步聲。他從那那些聲響判斷,許思意已經到了客廳,開始吃包子。
她去廚房洗碗。
她在玄關換完鞋,輕手輕腳打開門,出去了,又更加輕手輕腳地關上。
鬼使神差,莎士比亞的一句名言在腦海中浮現:笑容,是一切罪惡之源。
莫名心煩意亂。
顧江睜開了眼睛。
他看見了一張青澀稚嫩的小臉,一身淺色衣裙,背著個小書包,站在月色和路燈交織成的光裡,一雙清澈的眼眸微微彎成了兩道月牙。
他閉上眼睛嗤了聲。一轉眼,都他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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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週六周日,部分學生要回家,還有一部分學生要外出旅遊或者做兼職,寢室管理並沒有平時嚴格。因此,許思意的徹夜未歸並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過了公寓大門宿管阿姨的那一關,她長長地鬆了口氣,懸著的心落回肚子裡,又開始思索怎麼跟幾位室友交代自己昨晚的行蹤。
然而回去一看,寢室裡空空如也。
許思意狐疑,給王馨打了一個電話,這才得知王馨和張滌非昨天也沒有回公寓。她們淩晨一點才從KTV出來,困得不行,乾脆就在附近的酒店開了個房住,這會兒才剛醒。
「原來你們昨天也住的外面啊。」許思意嘀咕。早知道室友們住的酒店,就該過去湊合著擠擠的,實在不行,自己去找個酒店也行啊……怎麼昨晚上沒想到呢?
她懊惱地敲了敲腦袋。
電話那邊的王馨察覺到不對勁,「也?什麼意思?你昨天晚上不在宿舍麼?」
「……」許思意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連忙打了個哈哈,乾笑道,「在啊,不然我能去哪裡。」
王馨剛醒腦子還有點兒暈,也沒往深了想,只是說:「行了先掛,我再睡會兒,困死我了……午飯你自己吃就行,我和老張估計起不來,不用等了啊。」
兩個大包子撐在胃裡,直到下午一點半,看了好幾個小時書的許思意才終於感覺到了一絲餓意。帶上書,拿著校園卡去了食堂。
飯點兒已經過了,食堂裡的人很少,每個窗口都不用排隊。
許思意買了一份六塊錢的套餐,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翻開名為《管理學》的教材,邊看邊吃。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在她頭頂炸開,嗓門兒奇大,歡天喜地:「喲!小跟班兒!」
「……咳咳。」小跟班兒就算了……前面的喲是個什麼鬼……
許思意直接被嘴裡的湯嗆到了。額頭黑線,抬眼一看,面前不知何時多出一個男生,大高個兒,滿頭髒辮,五官俊秀,皮膚白得跟能反光似的。
「羅學長?」
羅文朗把餐盤往她邊兒上一放,坐下來,隨意地擺擺手,「我又不是你們學生會的,沒那麼多講究。喊我名字就行。」
話音剛落,趙尹浩在羅文朗對面坐了下來。和羅文朗給人過分活潑的感覺不同,趙尹浩臉上常年都看不到什麼表情,整個人顯得非常安靜,並且內斂。
許思意依然客客氣氣地招呼:「趙學長好。」
趙尹浩衝她點了下頭,然後就自顧自吃飯。
許思意也默默扒了口飯。
「欸。」忽然,羅文朗神秘兮兮地往她湊近了點兒,清了清嗓子,壓低聲,一副神秘兮兮的語氣:「那個,嗯……學妹啊,今天早上的事……」說著似乎難以啟齒,用一副很複雜的眼神看著她。
……兄弟你這羞恥的表情……
難道是要她保密夢遊症的事?
許思意琢磨著,隱約明白過來,於是拍了拍羅文朗的肩,「放心吧學長,我不會說出去。」
羅文朗大吃一驚:「……你知道我要問什麼?」
許思意點頭。點完之後用十八歲的臉歎了一口八十歲的氣,安慰他:「得了這種毛病,誰也不想的。放心,我保密。」
「……可憐。」羅文朗感歎了句,緊接著轉向一直安靜吃飯的趙尹浩,老母親般痛心疾首道:「難怪再漂亮的妞倒貼都無動於衷,嘖嘖,原來真的是那方面有毛病。顧江果然『不行』。」
「……」啥?
好像有哪裡不對啊親?
這番話聽得許思意有點兒懵,正要開口說什麼,身後一個低沉又懶散的嗓音卻先她一步響起,「誰說的?」
「……」這是一直沒說話的趙尹浩。
「……」這是陡然噤聲的羅文朗。
「……」這是已經傻了的許思意。
顧江單手拿著的餐盤被放到了桌子上,他坐下來,慢條斯理地抽出一張濕紙巾,垂著眸擦手。不問第二次。
幾秒後,
趙尹浩抬手指向羅文朗,羅文朗抬手指向許思意。
她:「???」
「許思意。」顧江撩起眼皮,視線漫不經心落在那一臉茫然的小姑娘臉上,輕輕一抬眉,「我怎麼個『不行』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