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情愛
大黃是一只體型巨大的狼狗,可那深褐色的毛髮使它看起來更像是一頭狼。
一般的狗都認家的,哪怕跑出去溜躂,最後還是會回到主人家。但這只狼狗卻是無主的,至少它的主人不住在葫蘆村。自打前年開始,這只狼狗每個月都會跑到葫蘆村溜躂兩圈,或是跑到哪家院子裡調系母狗,或是躺在沙堆上曬日頭,好不愜意。
久而久之,村人不再懼怕它兇猛的外形,更有人動了收養它的心思,它一來,便丟肉給它吃。奈何這畜生賊不講道理,給肉就吃,吃完就跑,簡直就是條養不熟的白眼狼!後來沒人想養他了,卻有貪吃的無賴想抓它燉狗肉,這下好了,看似兇猛卻表現地很溫順的狼狗突然發了飆,一個猛撲就把那無賴咬殘了腿,因為救治不及而一命嗚呼。村人怕它繼續傷人,聯合起來想抓它,它便搖搖尾巴跑進了山,好久都沒再出現。
再出現時,卻是被薛樹抱回來的,原來它與猛獸幹了一場,被咬的鮮血淋淋,跌在地上沒法動彈,恰好被薛樹撞上……那時距離它上次傷人已經有半年多了,村人怒意消了些,再加上薛樹死死護著它,一副誰想打死狗就先打死他的樣子,村人便饒了它一命,卻再也不敢招惹它。
狼狗在薛家住了十來天,跟薛松、薛柏都比較生分,卻十分親近薛樹,哪怕薛樹給它取了個既不符合它毛色又不堪匹配它威名的土氣名字,它也不生氣,只要薛樹喚一聲「大黃」,它就會乖乖跑回薛樹身邊,不管之前它是在吃肉,還是在與母狗嘿咻嘿咻,總之薛樹讓它幹什麼它就幹什麼。村人見了,都說大黃有靈性,把薛樹當成主人了。
可惜大黃並不是這麼想的,它還會跑到山裡,一去就是大半個月,野夠了再跑回葫蘆村,直奔薛家。
柳玉娘當然知道薛樹與大黃的關係,所以大黃一呲牙,她便哆嗦著朝薛樹告饒:「薛樹啊,我剛才是跟你媳婦說笑呢,你們可千萬別往心裡去。那個,我家裡還有事兒,就不打擾你們小兩口了,這就走,這就走,你讓大黃到一邊去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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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樹沒說話,看看大黃,再看看一身狼狽的女人,似是在琢磨到底要不要放她走。
柳玉娘忙看向葉芽:「葉妹子,我不對,不該胡說八道,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瞎說了,求你讓薛樹放過我吧!你不知道,這畜……大黃以前咬死過人的,它又特別聽薛樹的話,難道你忍心眼睜睜看我被狗咬死嗎?我就是有錯,也罪不至死吧?求求你幫我勸勸薛樹吧!」她是真心害怕啊,說著說著眼淚都流出來了。
早在大黃跑過來時,葉芽就緊張地抓住了薛樹的胳膊,躲在他另一側,生怕被狗咬。
她不怕狗,可還是頭回見到這麼兇猛的巨犬,甚至都不敢看它的那雙眼睛,所以她完全可以體會柳玉娘心中的恐懼,便用力捏了捏薛樹,「阿樹,你讓她走吧。」厭惡歸厭惡,卻不能單為幾句渾話就放狗咬人的。
薛樹被媳婦緊緊靠著,心裡十分舒坦,便沒有那麼生氣了,朝柳玉娘哼道:「那你快走,以後再欺負我媳婦,我就讓大黃咬你!」又低頭喚了聲大黃,牽著葉芽往河上遊走。
大黃收起攻勢,盯著柳玉娘倒退兩步,然後屁顛屁顛地朝薛樹二人追了上去。
待兩人一狗走遠,柳玉娘終於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地上,渾身早已濕透。什麼叫劫後餘生,她算是真真正正嘗到了!
可她心中的慶幸很快就被憤怒取代,同是窯子裡出來的,她裝什麼裝?哼,以為有傻男人罩著就行了嗎?呸,她還非要讓她也嘗嘗自已當年受過的白眼鄙夷……
那邊,葉芽就差沒跳到薛樹身上了,她緊緊抱著他的胳膊,小聲央求著:「阿樹,它不是聽你的話嗎?你快點讓它走!」大黃追上來後就一直跟在她腳邊,鼻子湊在她腿上嗅來嗅去的,她真怕它突然咬一口。
薛樹哪裡聽得到她在說什麼,注意力全集中在挨著他胳膊磨蹭的柔軟上,見葉芽低頭看著腳下,他偷偷瞄了一眼她的胸前,那裡都被他身上的水浸濕了,雖沒有柳寡婦濕的厲害,卻也隱隱現出了形狀。想到那天見到的兩團軟肉,他呼吸就重了起來,故意拿胳膊蹭她,嘴上卻道:「媳婦不用怕,大黃不咬人的。」他喜歡被媳婦依賴的滋味,自然不會讓大黃走。
他想的倒美,卻因為第一次這般吃豆腐沒有掌握好力度,很快就被葉芽發現了他的小動作。
葉芽臉上紅白交加,又羞又惱,豁出去被狗咬了,猛地推開他,「連你也欺負我……」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在柳玉娘那受到的委屈湧了上來,眼淚奪眶而出。
做壞事被抓破,薛樹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別開眼睛不敢看她,後來見她哭了,忙把大黃趕到一邊,湊上去就要拉葉芽的手:「我再也不敢了,媳婦你別哭……」
葉芽避開他,扭頭看向東去的河水,眼中淚珠無聲地滾落。他都說過好幾次不敢了,她信他,結果怎麼樣,還不是一次又一次地趁機使壞?她算是看透了,男人都是色胚子,整日就想著那事,管他腦袋傻不傻呢!
她在那邊委屈難過,薛樹可急壞了,想碰不敢碰,說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站到她對面,葉芽朝東他就站在東邊,她朝北他就追到北邊,可憐兮兮的望著她。
真是個無賴!葉芽咬牙瞪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赤果果著的胸膛上,趕忙又低下頭,卻忽的想起剛剛柳玉娘露出的妹態,不由有些犯疑,既然他那麼熱衷於男女之事,怎麼剛才絲毫沒有動心的意思?
他不動心,她還是很高興的,畢竟沒有哪個女人樂意自已的男人被勾搭走,可她氣薛樹在她嚇得要死的時候還只顧著佔她便宜,賭氣道:「既然你喜歡……摸,你去找她啊,她巴不得你摸她呢!」雖是氣話,畢竟太過直白,她自已也紅了臉。
薛樹傻傻地看著她:「找誰啊?」
「剛剛那個柳寡婦,她挺好看的,你找她好了!」葉芽悄悄瞥了他一眼,想看看他是什麼反應。
薛樹撇撇嘴,想也沒想地答道:「她又不是我媳婦,我為啥要找她!」
「你不是喜歡動手動腳嗎?你找她,她願意讓你摸!」葉芽氣道,跟他說話真夠費勁的。
薛樹愣住,目光自有主張地落在她的前襟,撓撓頭,小聲嘀咕道:「我才不摸她,我就喜歡摸你!」
葉芽聽見了,讓她奇怪的是,除了羞惱,她心裡竟然還有點欣喜。說實話,柳玉娘面容姣好,她還真怕日後薛樹被她勾了去,現在薛樹表明對那個女人沒有興趣,她也就放心了,但還有點疑惑:「你為啥不想摸她啊?」
「三弟說過,好男人就只摸自已的媳婦!」薛樹本能地挺起胸膛,極其認真地看著葉芽:「媳婦,我是好男人,我只摸你!」
聽到這樣簡單的理由,再看著他鄭重其事的樣子,葉芽忍不住笑了,可笑著笑著,一個念頭忽的浮了起來。他眼裡看不見別的女人,是因為他牢記薛柏的話,只能碰他的媳婦。那他對她好,是因為喜歡她這個人,還是單純的因為她是他的媳婦?換句話說,是不是不管娶誰做媳婦,他都會對那個人好?
「阿樹,你為啥要對我好?」她看著他,低聲問了出來。難得有人肯對她好,她希望對方是喜歡她這個人,而不僅僅只是她的媳婦身份,哪怕,她自已也還沒有付出什麼。
「因為你是我媳婦啊!」薛樹笑著答,鳳眼彎彎,單純地就像個孩子。
葉芽胸口突然有些發悶,「那如果我不是你媳婦,你還會對我好嗎?」
薛樹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媳婦就是媳婦,怎麼會不是?
「你是我媳婦!」像是要證明什麼,他大聲喊道,洪亮的聲音驚得臥在旁邊的大黃抬起了頭,大腦袋左歪歪右歪歪,疑惑地看著他們,不明白剛剛還細聲細語的兩人為何突然吵了起來。
葉芽垂下眼簾,薛樹根本就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啊……
或許是他不懂得這其中的差別?
抬頭,看著緊張地盯著自已的男人,她壓下心中莫名的苦澀,朝他笑了笑:「嗯,我是你媳婦。好了,快去穿好衣服,咱們回家!」
她真是奢望太多了,哪能指望跟一個傻子談情說愛呢?
不管薛樹懂不懂,他願意對她好,就已經很難得了。人啊,該知足就得知足,否則也只能徒添煩惱。
可是,為什麼心裡還是空落落的?
是不是他們對她的好,都僅僅是看在她的媳婦身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