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半開,玻璃窗變成了模糊的鏡子,映照台燈的光,與他們的身影。
在這張書桌上,讀高中的晏斯時曾在這裡閱讀,寫作業,聽歌……
下雨的時候,他是不是也會瞧著外面雨打枝葉的情景發呆。
聯想與眼前的實景,變成了雙重的刺激。她成了一朵蓄滿水的灰雲,隨時要落雨。
各種複雜的念頭,感官的,情緒的,讓她有些不知如何處理。
只好去擁抱他,喚他的名字,像是請求,抑或求助。
晏斯時抬頭,摸摸她的額頭,隨即將她攔腰抱起。
他再來吻她的時候,按牀邊的開關,順手關上了頂上的大燈。
但書桌上的台燈還亮著。
玻璃燈罩,濾過的燈光朦朧幽淡,這樣的半明半昧,反而比絕對的黑暗更有氛圍,更適合遊走於現實與遐想的邊境。
夏漓只覺一切都似外面的那場雪。
下得緩慢又靜謐,但只有身處其中,才知那狂嘯的寒風有多暴烈。
好像,那寒風掠過她時,也帶走了一部分的東西。
叫她不知道是心臟,或是別的哪裡,有種空落落的感覺,需要被填滿,需要有什麽作為她的錨點。
否則。
她也將會變成一縷風。
有人將她從虛空,驀地拽回了實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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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幾乎是出於本能的,眼裡泛起水汽。
晏斯時立即頓住,來親吻她的眼角,語氣兩分慌亂,問她:“是不是……”
她搖頭,那樣漫長的溫柔早就足以消解一切的疼痛。
“不是……”她思緒茫茫,“你明白嗎?”
“嗯。”晏斯時落一個吻在她泛著薄汗的額角,“我明白。”
那種得償所願的心情。
她彷彿輕歎:“……好喜歡你。”
晏斯時伏低額頭,在她耳邊說:“……做過一個夢。”
“什麽?”
那低啞的聲音,向她複述,那個荒唐的夢裡,揉碎的燈光,如何散落在她眼睛裡。
夏漓說不出話來,她終於見識到了他最為失控的樣子。他收斂了所有的溫柔,展露極具破壞性的一面。
她本來已然亂七八糟的思緒,徹底變成一鍋沸水。
想到去年與晏斯時在便利店重逢。
覺得他是長冬覆雪的雪山,寒冷,如遙不可及的夢境。
可如果不鼓起勇氣靠近,又怎麽會知道,那實際是一座休眠的火山。
爆發時熔岩滾燙,有他最為熾熱虔誠的愛意。
她甘願落一身十萬灰塵。
他不是夢境。
他是存在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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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漸漸蒸發,讓暴露於暖氣中的皮膚有種緊繃之感。
夏漓被晏斯時擁在懷中,他不時地親一親她的頭髮。
空氣裡有一股清鹹的氣息。
兩顆心臟以相近頻率漸漸平複,他們像淺淺灘塗上的兩條魚。
沒有更多想法,只有一種濡沫的慵懶。
“有個問題。”夏漓出聲才覺得自己嗓音有些啞。
“嗯?”
“假如沒有發生那件事……高三的時候你收到信,會怎麽答覆我?”
一時沒有聽見回答,夏漓抬眼去看。
他在思考,清峻的眉目有種絕不敷衍的認真。
“可能不會答應,但也不會拒絕。我會告訴你,家裡有些事讓我暫且無法分心,如果可以,希望你等一等我,厘清思緒以後,再給你一個確切的答覆。”
是他的風格。
夏漓笑,“可是那時候你都要出國了。想想還是希望不大……這封信現在讓你看到,或許就是最好的時機。”
晏斯時沒法違心說“不是”。
那時候他們都還太年少,掌控不了自己的命運,更無法向對方做出承諾。
夏漓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不準你有虧欠心理。我覺得我們在羽翼豐滿的時候重新認識,才是最好的結局。”
她並沒有站在原地,沒有自憐自艾。
她追逐他眼裡看過的風景,也因此見識到了更為廣闊的世界。
晏斯時低頭吻她。
夏漓已經知道了,他內心動容的時候,都會這樣,不以言語作為表達。
余燼未熄,只一個吻就再生火焰。
晏斯時親著她仍然發熱的耳垂,低聲問,再來一次。
呼吸擦過的微癢讓夏漓縮了一下脖子,“……不夠嗎?”
“不夠。”
低沉聲音幾如一種無法拒絕的蠱惑,夏漓小聲說,那你要輕一點。
晏斯時說好。
然而,也是夏漓,在不久之後,就哀求著推翻了自己的這句要求。
這一次完全由晏斯時遊刃有余地主導,那雙眼睛沉淪又清醒地,看著她徹底潰堤,還要來吻她的生理淚水,很是無辜地說,怎麽這麽快。
呼吸平複,夏漓隨意套上了晏斯時的T恤,起身拿牀頭櫃上的水瓶喝水。
她往窗外瞥了一眼,走過去將見窗簾拉得更開。
透過玻璃,看見外面的枝葉上已經覆了薄薄一層雪。
晏斯時看她額頭抵在窗戶玻璃上,呼吸留下一片翳翳的霧氣。
那樣子讓他覺得很可愛。
但忍不住提醒:“別感冒了。”
夏漓說不會。
室內是開了中央空調的,但單穿著短袖還是會覺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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