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大事,三夫人不敢自己做主,趕緊回去將虞寧初的打算告訴了丈夫。
於是,沈三爺來也勸虞寧初,勸不動就叫了沈明嵐來,然而一家三口輪番上陣,虞寧初還是那句話,誰也不嫁。
她這麽堅定,沈三爺、三夫人也不能逼著她嫁,只好先尊重虞寧初的意思,明面上暫且不替她張羅婚事了,等明年再看看,興許虞寧初會改變主意。
這個四月,京城發生了很多大事,國舅府獲罪,安王下葬,正德帝抱恙,京城很是壓抑了一段時間,直到進了六月,聽說新晉錦衣衛指揮使武英郡王宋池舉薦了一位神仙道士向正德帝獻藥,不但治好了正德帝的病,還讓正德帝精神大勝從前,皇上高興了,官員百姓們也放松了繃緊的心弦,一切都恢復正常起來。
虞寧初很久沒有出門了,昨日她提前跟表姐沈明嵐打了招呼,今天要過去坐坐。
倒也不用去的太早,虞寧初便趁清晨天氣還算涼快,給院子裡的花花草草澆起水來。
澆到一半,門房派丫鬟來稟報,說門前有一位年輕公子求見,自稱是周老的兒子,名周既明。
虞寧初見過一次周既明,知道周老確實有這麽一個兒子,便叫門房領人去廳堂,她擦擦手,帶著微雨過去了。
前院廳堂,周既明沒有落座,將書箱放到茶幾上,他便觀賞起北面懸掛的字畫了。
不久,聽到腳步聲,周既明轉身,便見一位貌美過人的少女輕步走來,那種美貌,與路上偶爾能邂逅的美人不同,乃是傳說中才有的仙人之姿,凡夫俗子見了,大多自慚形穢,而不敢生出唐突冒昧之心。
只瞥了一眼,周既明便及時垂眸,拱手行禮道:“在下周既明,見過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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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寧初注意到了茶幾上的書箱,那是周老常用的。
“公子免禮,請坐。”虞寧初走到主位,溫聲道。
她的聲音輕軟柔妹,如稚鳥撒嬌時的輕啼,甫一開口,周既明竟有種置身湯泉之感,從骨髓裡升起一股擾人心神的癢來。
他沒有坐,面朝虞寧初的方向,守禮地垂著眼,解釋道:“承蒙大姑娘賞識,聘請家父教導府上的小公子與二姑娘,不料昨日家父一位摯友病逝,家父收到書信,悲痛不已,昨日傍晚便動身前去祭奠了,車馬來回,恐怕要耽誤半個月。家父的意思是,如果大姑娘不嫌棄在下才疏學淺,這半個月就讓在下代其授課,亦或大姑娘有什麽考量,在下全聽大姑娘安排。”
虞寧初明白了。
她聽過周老講課,很多複雜的東西周老都能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講解出來,且詼諧風趣,同時又不會過於驕縱學生,嚴厲的時候也頗有威嚴,虞揚、虞菱兄妹倆都很喜歡他。如今周老只是要離開半個月而已,虞寧初無意重新選一位教書先生,周既明又是個舉人,臨時教導一對兒七歲的兄妹綽綽有余了。
虞寧初很快就做了決定:“故友病逝,周老前去吊唁乃人之常情,難得周老還做了如此周到的安排,替我們省了事,只要公子不嫌棄家弟愚鈍,這半個月就請公子代勞吧。”
周既明道:“多謝大姑娘體諒,早就聽家父誇讚小公子、二姑娘聰慧,若大姑娘沒有別的吩咐,在下這就去準備今日的授課了。”
虞寧初點點頭,吩咐小丫鬟道:“你送公子去勤學堂,備好茶水,莫要怠慢。”
小丫鬟應了聲,引著周既明走了。
周既明提著書箱跟著,並未再回頭多看什麽。
虞寧初畢竟沒有聽過周既明講課,出發前往寧國公府前,虞寧初帶著微雨來到勤學堂外,並未讓丫鬟通傳,只站在窗外傾聽。
周既明容貌溫雅並不出挑,卻擁有一副清朗的好嗓音,字正腔圓,無論他說什麽,對於聽者而言,都是一種享受。
有其父必有其子,周既明的授課也延續了周老的風格。
虞寧初放心了,剛要走開,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似乎是朝這邊走來了。
虞寧初心中一慌,可此時離開,如果周既明真的出來,肯定也能看到她們的影子。
短暫的遲疑後,虞寧初拉著微雨後退幾步,等周既明推開窗戶,視線一斜,就見主仆倆沿著廊簷走了過來。
視線相觸,虞寧初露出一個客氣的微笑,周既明先受驚般垂下眼去。
虞寧初按照計劃停下腳步,貼窗而站,輕聲道:“我來看看他們兩個有沒有好好聽講,公子只當我不在便是。”
周既明頷首,若無其事地完全推開窗戶,然後回到講台前,繼續授課了。
虞寧初松了口氣,剛要走開,就聽虞菱疑惑地問道:“先生,你的耳朵怎麽紅了?”
虞寧初怔住,下意識地看向裡面。
白色的窗紙阻隔了她的視線。
下一刻,周既明沉穩清越的聲音飄出窗外,任誰也不會懷疑他的話:“昨晚被蚊子叮了耳朵,方才發癢便撓了幾下,二姑娘請認真聽講,不可分心。”
虞寧初笑了笑,一個蚊子包虞菱都能瞧見,果然心思沒用在讀書上,光觀察新來的先生了。
教書一事不用再擔心什麽,虞寧初坐車去了寧國公府。
沈明嵐懷孕三個多月,肚子還沒有開始顯懷,氣色倒是越來越好了,穿一件綠色的褙子,襯出一身雪白的肌膚。
表姐妹倆坐在池邊的涼亭裡,池塘裡的荷花結出了花骨朵,外面幾層花瓣白裡透粉,快要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