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安看着面目猙獰的張升,怎麼也和平日裏那個溫暖和煦的男人聯繫不到一起。
她儘可能地放柔聲音道:“張副將不要衝動,有事好商量。”
“商量?”張升冷哼一聲,“翊王妃能做得了翊王的主嗎?據我這幾日的觀察,只怕不能吧!”
不過這幾日,他也看出了另一件事。
翊王對這個王妃,還是有幾分真心愛重的,正好方便了他行事。
其實,就算翊王不喜這個王妃也不要緊。
如今他們身處瀛州,是沈家的地盤,即便翊王不管沈幼安的死活,也不會貿然得罪沈家。
所以,他一定會來的!
沈幼安瞬間明白事情的關鍵,她試探着出聲,“張副將不試試怎麼知道我做不了翊王的主?你就算不相信我,總該相信翊王。你跟隨他這麼久,有什麼話不能直說,非要走這一步?”
說到這裏,張副將一肚子怨氣,“是啊,我一從軍就跟在翊王身邊。跟我一起的,早就是統領了,再不濟也是個將軍,只有我,十年了還是個五品的副將。”
他不求封侯拜相,但至少給他升一升官職吧。
“高高在上的翊王以爲在危險關頭挺身而出就是愛護部下了?他哪裏知道我們需要的不是陪我們並肩作戰的上司,而是一個爲我們加官進爵的主子!”張升憤怒道。
沈幼安和他商量,“你把我放了,我回去就跟翊王提這件事。等瀛州之戰結束,就讓他爲你請功。”
張升笑了,譏諷道:“翊王妃,末將可比你?瞭解翊王,他不會的!”
沈幼安看着前方零星的燈光,心下微沉,那是北戎安營紮寨的地方,“你這是要將我送給北戎?你投靠了河間郡王!”
張升神情一變,腳步也慢了下來。
他倒是小瞧這個女人了。
她非但不蠢,還很聰明,但是可惜了。
今晚,她和翊王都得死在這。
河間郡王答應他,只要他能幫他除去翊王,就許他龍虎將軍一職。
那可是正二品!
他跟着翊王,就是殺再多的蠻夷,也做不到龍虎將軍。
“若是你向北戎投誠,這會早就有人來接了。”沈幼安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臉色,幽幽道,“同理,亦是。”
她打算換一種說法,瓦解張升對河間郡王的信任。
“你是可以利用北戎殺了翊王,但你未必能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和河間郡王之間的交易是有契書還是有人見證?你怎麼能保證你爲河間郡王辦了事之後,他就會履行承諾,而不是過河拆橋?要知道,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看着張升神情越來越凝重,她又補上最後一句話,“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祕密。”
張升狠狠推搡了一把。
他也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不被身邊這個女人蠱惑。
“張副將,若是我們現在折返回去,我便告訴翊王你救了我,這可是大功一件,就算不能讓你封侯拜相,至少可以讓你官升一品,封個將軍,你好好考慮一下。”
只是個四品將軍,就妄想打動他,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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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升冷哼一聲。
隨着他越走越快,他心底的不安和恐慌也越來越盛。
她的話不無道理。
若是他爲河間郡王忙碌一場,河間郡王卸磨殺驢怎麼辦?
他了解翊王,卻對河間郡王一無所知。
雖然河間郡王看着溫文儒雅,但對兄長出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男人,哪會那麼簡單。
“張副將……”
“閉嘴!”心裏本就七上八下的張升,聽到沈幼安的聲音更加不安,當即煩躁地將人打斷。
眼看着他們離北戎的帳篷越來越近,沈幼安鍥而不捨地道:“你放心,我不會將今晚的事說出去,以後你還是……”
“嗖——”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道冷箭便朝這邊破空而來。
張升沒有防備,冷箭直中心口。
翊王匆匆趕來,冷眼瞧着瞳孔散大的張升冷澀開口,“一次不忠,終身不用!”
張升驟然失力,撲通跪了下來,“翊,翊王……”
“這些年來,本王爲何不爲你請封,你心裏沒數嗎?貪功冒進,急功近利,多少次都是因爲你的衝動壞了大事?不說遠的,就拿今年這一戰來說,我們剛到瀛州,就是因爲你的好高騖遠吃了一記敗仗,你還有臉要求加官進爵?”
因爲上次的失誤,張升這半年來穩重了不少,多次身先士卒,就連這次入沼澤林,他都是第一個站出來追隨的。
還以爲他成長了,本打算等這一戰結束就提一提他的職位,沒想到竟是狼子野心。
疆場上最忌有二心。
一旦生出背叛的心思,決不能留。
“翊王不必將錯處都推到末將頭上,明明,明明是你嫌棄我出身卑微,於你無益,所以才,才懶得上心罷了。”
翊王聽到這話,恨不得再補上一箭。
白眼狼!
他的部下里,比張升出身低的人不在少數,但卻沒有一個像他這般怨天尤人的。
尤其是何衝,無父無母的孤兒,比他還晚入伍兩年,卻憑着英勇年紀輕輕便被封爲昭武將軍。
“王妃!”秋菊和素心姑姑趕忙來到沈幼安身邊。
二人齊力爲沈幼安解開手上的繩索。
看着沈幼安白皙皮膚上的紅痕,秋菊心疼極了,朝一旁的張升身上狠狠踹了一腳,冷唾一口,“誰給你的狗膽敢綁架王妃?”
張升的身子重重倒在蘆葦叢中。
幾人剛要離開,還有最後一絲氣息的張升吹響了號角,繼而哈哈大笑起來,“我死了,你們也別想,別想,活……”
北戎軍聽到號角聲,立即分出一部分兵力廝殺過來。
翊王狠狠眯起眼睛,“走!”
素心姑姑卻看着他的胸口驚呼出聲,“王爺,你的傷口裂開了!”
翊王像是看不到一般,絲毫不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