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舫身量高挑,通身的氣質沉穩優雅,毫不心虛,還在當地的教育網站上背下了許多相關資料。
即使面容仍略顯青澀,但在精心打理過髮型和服飾後,再戴上一副冷感的克羅心細邊方片眼鏡,江舫的公務員形象還是煞有介事的。
他甚至在他混過的某一節高中課堂上,見到了曾來賭場賭得欠了一屁股債的物理老師。
老師不僅沒有認出江舫來,還對這位年輕的督學先生脫下帽子,鞠了一躬。
江舫微微欠身還禮。
他覺得這很有趣。
但這不耽誤他在他偽造的“巡視記錄”下記筆記。
除此之外,江舫還會替一些不擅學業的大學生簽到,替他們聽課、記筆記、寫論文。
當賭場不輪到他上班時,他就去劇院當巡場員。
江舫經常一邊抱著胳膊欣賞《莎樂美》,一邊構思某個音樂專業的學生的論文作業。
16歲時,荷官江舫因為過硬的技術,在地下賭場擁有了自己的花名。
Joker。
像極了他這些年來的雙面寫照。
17歲時,他接到了一單生意。
有個到烏克蘭讀書的留學生,家裡很是富有。
富有到他高中幾乎保持著全C的成績勉強讀完,依舊靠著父母的捐贈和一份偽造的運動員證書,進入了當地一所相當優秀的大學。
為了慶祝被錄取,他在國外玩得忘乎所以。
等他驚覺不對時,距離他的大學報到截止時間只剩下半天光景。
沒辦法,他緊急聯系了一圈自己的狐朋狗友,找到了本地代課行當中口碑相對最好的江舫。
富二代請他拿著自己的備用鑰匙,取一下自己的報到材料,替他報到一下,順便幫他上幾天課。
大概半個月後,他吻別了火辣的美人兒,心滿意足地拍拍屁股,從陽光燦爛的夏威夷回到了基輔。
但一回來後他才知道,自己居然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了學習小組組長、手風琴社社員,以及本校冰球隊的enhancer。
他大驚失色,忙找到江舫興師問罪。
在咖啡廳裡,江舫不急不躁地端起杯子,看著對面比他還大上兩歲的年輕人,反問道:“這樣不好嗎?”
“你要的是學歷和光鮮的履歷,是留學國外的四年時間。至於你學到了什麽,並不重要。”
江舫說:“而我相反。我想要上學,我要的是這一段體驗。”
他把下巴輕輕抵在交叉著支起的手背上:“我們各取所需。這對你,對我,都會是一筆合算的交易。”
富二代吞了吞口水。
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佑惑。
他回去悶頭考慮了兩三天,又和自己的狐朋狗友商量一陣,覺得花一筆錢,買上四年放肆自在的快樂,好像也不壞。
打定主意後,他打電話聯系了江舫。
那邊的江舫則早有預料。
他坐在圖書館裡,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
“那,卡賓先生,祝我們長期合作愉快。”
江舫獲得了一個穩定的大客戶,代價是暫時失去了自己名字的使用權。
不過這並不要緊。
四年間,江舫盡職盡責,在學校、冰球隊、手風琴社團和地下賭場中各自流連,偽裝得非常完美。
他神秘溫柔的氣質,他拉的一手漂亮的手風琴,他偶爾的魔術小把戲,他對世界上各種酒類的深刻了解和品鑒能力,讓他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顯得那樣魅力四射。
尤其是在他成年後,願意同他調情璦昧的男女前赴後繼,如過江之鯽。
冰球隊裡,有向他當眾表白的啦啦隊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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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場裡,從不缺對他吹著下流口哨的男男女女。
按理說,江舫不該感到孤獨。
他大可以放縱。
但他誰也不喜歡,誰也不靠近。
關鍵是,他從不會給人疏離冰冷的感覺。
任何人在他身邊都會感到發自內心的愉悅和舒服,哪怕被江舫拒絕,都覺得還能和他做上一生一世的好朋友。
這些人甚至要在很久很久以後,才會恍然意識到,他們和江舫其實連朋友都不是。
江舫有廣博的社交圈,知悉每一個朋友的情況。
他對每個人的境況都能如數家珍、娓娓道來。
但相應的,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
……誰也不知道,當他回到家、看著醉倒在門口結了冰的嘔吐物中的母親時,是什麽樣的心情。
可能就連江女士本人都不知道。
長久的酒精依賴征早就摧毀了她的理智和大腦。
這幾年間,她反覆出沒在各大戒酒中心和戒藥中心裡。
出來,又進去。
無非是戒了再喝罷了。
江舫哪怕親自送她去戒酒互助會,在旁監督她,她也能借著上廁所的工夫中途逃出,在某個不知名的小酒館中喝得酩酊大醉。
久而久之,江舫也不再多去約束她。
他用黃銅鑰匙打開沉重的防盜門,沉默地將她打橫抱起,將她抱到牀上,用熱毛巾擦過她的頭臉,又親一親她的額頂,對她柔聲道一句晚安。
然後,他再一次撥通了戒酒中心的電話。
在他和工作人員溝通過後、掛斷電話時,他聽到母親用烏克蘭語喃喃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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