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不得干政。
哪怕曲挽寧再得寵，也不敢主動提及此事。
更何況，現在只是西域王求娶，而顧景行這邊還沒表態，實在也不需要她這個嬪妃來談論。
此番來看太后，是存了真心的，太后待她不錯，如今太后遇上了煩心事，她雖人微言輕，來陪陪太后也總是可以的。
她特意穿了太后給做的襖裙，在太后面前轉了一圈：“太后娘娘，您看妾身穿這身好看嗎？”
太后笑眯眯地，她素來喜歡繡些東西給孩子們，那倆兒子許是從小穿習慣了，從沒說過一句歡喜，穿倒是總穿着。而女兒，根本就不穿，還說爲人師表不宜穿這種華服，誤人子弟。
年前心血來潮做的女款襖裙，便也便宜了曲挽寧。
沒想到她穿着是真好看。
她做衣服，向來不喜歡做得臃腫，而是凸顯曲線的，哪怕是冬裝也不例外。
曲挽寧湊到太后身邊坐下，全然沒有在外人面前的拘束。
“太后娘娘，妾身這幾日想喫酸棗糕……”
酸棗糕？莫非！
“還想喫辣子雞，胡辣湯……”
得，還以爲真是大孫子，沒想到這丫頭只是嘴饞。
“你是行兒心尖尖上的人，行兒虧着你這張嘴了，來哀家這兒就討要喫的？”
曲挽寧俏臉一紅，嬌滴滴地撒嬌道：“皇上說我喫的東西太便宜，笑話我。”
是……有點便宜啊。
哪個寵妃整日吵着鬧着要喫這些民間玩意兒啊。
“太后娘娘的小廚房，手藝好……”她越說越小聲，她素來愛喫，前世也是零食奶茶不斷，別人家有了孩子都是孕吐不止，到她這裏胃口倒是好。
太后無語，卻也吩咐不苦去讓小廚房做些。
腹中的孩兒也差不多三個月了，旁人三個月可能還看不大出來，可她懷的是雙胎，是有些微微隆起。
太后盯着她肚子瞧了好一會兒：“挽寧，你這肚子是不是大了些？怎麼三個月腰身就緊了。”
她當初也是懷過雙胎的，看曲挽寧這肚子，也是猜到了七八分。
也正是因爲她懷過雙胎，自是知道懷雙胎的辛苦，但更多的是擔心，畢竟宮中比不得民間，若誕下雙胞胎，多半會被視爲不祥的徵兆。
別說孩子了，到時候怕是曲挽寧的後半生都可能在冷宮度過。
雖然瞭解行兒，不至於如此絕情，可在爲人父之前，他首先還是個君王。
天下悠悠之口難堵。
若真是那樣，那必須早做打算。
曲挽寧看着太后擔憂自己的模樣，竟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正是太后娘娘想的那樣，”她湊近太后耳邊小聲說道，“但太后娘娘擔心的事不會發生的。”
太后欣喜，明白了曲挽寧的意思。
一整日，曲挽寧都陪在太后身邊，太后一句沒提過和親的事，可她微微蹙起的眉頭，可時不時發呆的眼神，便知她仍在爲此事煩惱。
到了傍晚，顧景行竟是來了太后宮裏。
看到曲挽寧正坐在太后膝下，給太后講着她那些個話本子，也不覺得意外，顯然他早就知道曲挽寧在太后這邊了。
太后瞧見他，冷冷地“哼”了一聲。
“還知道來看母后，若不是你的小心肝兒在哀家這，皇帝都不捨得來了。”
太后這樣說，顧景行便知曉太后並沒有真的生氣，多半是因爲前朝和親之事，對自己有些怨氣。
太后向來識大體，自知這種事皇帝也有他的無可奈何。
“母后，兒臣來帶挽寧回宮。”顧景行淡淡說道，目前還未定論的事，他暫時還沒打算和太后說。
“去去去，都滾都滾。”太后擺擺手，輕輕把曲挽寧推到了顧景行懷裏。
曲挽寧本還想說什麼，被顧景行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只好由他牽着離去。
因爲皇后的事，現在後宮走動的人也少了些，天剛暗下來，除了掌燈的侍女，倒是真的冷清。
即使穿着襖裙，還是有些冷，曲挽寧白皙的皮膚，被凍得鼻頭都變紅了。
顧景行見狀，責怪道：“朕不是送了不少毛皮過去，怎就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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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在太后娘娘宮裏了，臣妾讓芍藥回去拿。”
芍藥剛準備往回走，就被顧景行制止了：“不用。”說完，將自己的大氅脫了下來，披在了曲挽寧身上。
他個子比曲挽寧高了不止一星半點，他的大氅自是也更大，更厚重。
墨黑色的大氅，從肩頭一直垂到地上。還帶着顧景行的體溫，剛穿上，曲挽寧的面色便也漸漸恢復了紅潤。
顧景行冷哼一聲：“多大人了，也不會照顧自己。”
言外之意，都要當媽的人了，怎麼還做事丟三落四的呢？
曲挽寧往他身邊貼緊了些：“臣妾有了寶寶，就不是皇上的小心肝了嗎？”
這話剛纔是太后說的。
顧景行頓時被噎住了，竟是紅着臉說不出話來。
今天他心情顯然還不錯，竟同意了曲挽寧想在院子裏坐一會的要求。
毓秀宮的院子裏，鞦韆早就做好了，只是因爲她有了身孕，顧景行擔心孩子，一直也不讓她玩。
可到底他也頂不住自己心愛的女子的撒嬌。
“如果我不在，你可不許玩。”
曲挽寧連連答應，忙不迭坐上了鞦韆。顧景行在她身後，輕輕推動。
“哇哦！再推高一點！”
“胡鬧。”嘴上雖是責怪的，手裏的力氣卻稍稍大了一些。
雖然風颳在臉上實在寒涼。
“夫君，將來等我們的女兒出生了，我就希望女兒能在我們身邊快快樂樂長大。”
顧景行低頭，便看到了她微微有些起伏的小腹，心頭一軟，問道：“挽寧可聽母后提起和親一事？”
曲挽寧沒想到，自己只是這麼一點，顧景行竟然主動說起此事。只好訥訥地點了點頭。
“夫君，我知道後宮不得干政。”
“知道還提？”顧景行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我從未說過，要讓公主去和親。”
“無論前朝如何，朕只要在這皇位上一日，天禧國，便不會派公主去和親，不會用公主來換和平。”
曲挽寧回過頭，顧景行並沒有在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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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遠方。
他的眼中，是家國天下，是野心，是上位者的驕傲。
忽地，一片冰涼的東西飄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擡起手輕輕一觸碰，便融化了。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