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觀光塔的服務管理人員那裏,楚軒不知對他們說了什麼,他們特意派一個工作人員帶領我們來到一部電梯前。
觀光塔裏共設有六部電梯,平時只開放一部,另一部作爲緊急備用。
工作直接把我們帶到備用電梯前,用鑰匙打開了門,然後走了。
我道了謝,率先進了電梯,一回身,卻發現楚軒還站在外面。
我忙按住電梯的開門鍵,“楚軒,怎麼不進來”
他想了想,試探地向前邁出長腿,最後跨進了電梯。
電梯關合後,啓動,上行。
因爲是觀光梯,中間並沒有停頓,直達塔頂。
電梯內壁的宣傳板上貼着從觀光塔頂俯闞s市全貌的日景和夜景圖。
我看到上面有個帶菱形發光體的樓體很是特別,於是問楚軒這是什麼建築。
可是,我卻驚訝地發現,他的嘴脣在不停的顫抖,額頭上出了一層細汗,兩只眼睛緊緊地閉了起來。
“你怎麼了”
聽見我的呼喚,他緩緩伸出手,他的手也抖得厲害。
我猶疑了一秒鐘,握住。
他的手涼得嚇人。
這麼熱的天,他手的溫度,就像要凍僵了。
怎麼會這樣
“你哪裏不舒服,要不我們回去吧”我不懂,這個高大的男人爲什麼會瞬間變得如此脆弱。
他虛弱地搖了搖頭,把另一只手也伸向我。
我將他的雙手握在一起,把自己的熱量傳遞給他。
我感覺,他的手很快回暖,並且逐漸柔軟起來。
然後,他慢慢睜開了雙眼,用迷藏且不可置信的眼神凝視着我,彷彿我是他失散了多年的親人那般。
“楚軒,你”我有些害怕他這樣的表情。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他的目光很柔和,聲音也很輕。
不知爲什麼,我卻信了他。
到電梯抵達塔頂時,他反握住了我的手,雙眸中似有光華閃動,“沒事了,我真的可以沒事,謝謝你,夏沐”
我搖搖頭,“不客氣,我也沒做什麼,你沒事就好。”
電梯門打開,他像見到久居黑暗的人終於見到光明一樣,牽着我的手逃了出去。
對,就是逃,死裏逃生那種逃。
到了光亮處,我才發現,他的臉色異常蒼白,額角還有汗水在滴落。
此時脆弱無比的他,和方纔從大海里英勇無畏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手邊沒帶溼巾,我扯過自己已經乾透的披肩,爲了擦汗。
他太高了,似乎比裴瑾年還高,我需要踮着腳纔可以觸及到他的額頭。
他的手扶住身邊的欄杆,配合地低下頭。
他的皮膚很細膩,比女孩子的還要細膩,有點像剝了皮的鴨蛋。
當他發現我在用自己的披肩爲他擦汗時,一下抓住了我的手,“這是你的衣服,你怎麼能”
“剛纔用海水洗過了,不髒的,除了有點鹽分之外。”他這個人看上去怪怪的,可能有潔癖,所以連忙解釋。
“我不是
這個意思,你怎麼會髒呢我是說我的汗水都在上面,你還怎麼穿”
我笑着搖頭,“沒關係,回去洗洗就好了。”
他笑了,如花似玉般,“去觀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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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在百米高的水晶塔頂,s市的全貌盡在眼底。
自從與裴瑾年在一起之後,我對樓體規劃設計的評判眼光也有了不小的提升。
s市不愧是國內規劃最合理、最出色的前沿城市,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所有建築的高低差和錯落度都設計得非常巧妙,具有着獨特的美感。
其實楚軒對這裏似乎很熟悉,不時地爲我介紹着s市的區域劃分和標誌性建築。
“你是本市人嗎”其實這問題有點蠢,本市人住酒店的概念好像不大。
“我也是來度假的。”他看了看我,臉上始終是溫和的笑。
“那你是經常來吧”我和他說話,就像和熟識的鄰居在聊天,氣氛自然融洽,一點都不像剛認識幾個小時的朋友。
“一年一次而已,但這座水晶塔,今天是第一次到達塔頂。”說這話時,他眼裏泛起一道異樣的光彩。
“那這麼說今天我們都是首次登頂,只是沒想到這裏這麼好,值得”我圍着觀光塔的一週轉了幾次,腳下的s市立命圖也逐漸在腦海裏連接起來。
“值得,非常值得”楚軒重複着我的話。
“我看完了,我們回去吧”我一張一張地看着手機裏拍下的照片,對他說。
楚軒清淺一笑,“好”
又有一位工作人員等在塔頂的電梯處,還是那部備用電梯,還有只有我們兩個人。
電梯門向兩側打開,這時楚軒卻又向我伸出手,“可以嗎”
我看向他,他的眼睛清澈如明淨的溪水,沒有一點雜質,絲毫不像是有意佔我便宜的那種齷齪想法,而更多的是請求。
見我猶豫,他又補充道:“幫幫我,只要到達地面之前的這幾十秒鐘,我保證。”
回想他剛纔坐電梯上來時的狀態,我猜想他多半是有恐高症,但一個大男人膽小到這個程度,說出來恐怕會很沒面子,所以彼此心照不宣吧。
於是,我把手遞給他。
他的手又開始涼了,而且手心已經微微潮溼。
電梯開始下行,我感覺到他的手握得越來越緊。
他是真的有問題,不是裝的。
他的薄脣緊緊抿着,呼吸有些急促,但能看出來,他正努力調整到正常的節奏。
這次,他沒再像上來時那樣緊閉雙眼,雙目始終是睜開的,只不過一直在看着我。
“你一定可以,我相信你。”我看着他的眼睛,鼓勵他。
我這樣說了,他似乎一下放鬆了許多,手上的溫度也趨於正常,身體也不再顫抖。
當電梯落地的那一剎那,他原來的那些不適感已經完全消失,恢復到正常的樣子。
他牽着我的手走出觀光塔,然後回頭,仰望水晶塔頂,目光從塔頂緩緩下移,就像用意識又降落了一下。
最後,雙眸定格在我的臉上,嘴脣微微顫動,“真是天上的禮物”
“什麼”我沒聽清他的話。
“沒什麼,我們回去。”他笑得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