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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與良知,是姜九笙給了她最深的觸動,所以,她喜歡她。
談墨寶走出病房,尋了個地方坐下,拿出手機。
笙爺的地下情人010:「姜九笙最好,不接受反駁。」
她的微博下面,立馬有不少夜貓子出來留言。
「姜九笙是我老公,不接受反駁。」
「那些黑我家笙爺的,打臉疼不?」
「說我笙爺踩人裙子的,怎麼不蹦噠了,知道要臉了?我告訴你們,要我家笙爺真踩了,她一定把實話撂台上,搖滾精神堂堂正正懂不懂?」
「撕裙子那段,男友力爆棚有沒有?感覺又被笙爺掰彎了一點點。」
「當時那麼多人在場,但上前給程凌素披衣服擋鏡頭的,只有姜九笙一個。」
「所以我才喜歡姜九笙。」
「……」
翌日中午。
肖逸剛吃午飯回來,遠遠便看見徘徊在心外科辦公室外的談莞兮,他上前,喊了一聲『談小姐』。
對方頷首,稍作遲疑,問:「時醫生在裡面嗎?」
這個點,是午休的時間,肖逸回:「在。」
談莞兮短暫地思索後,抬手敲門。
肖逸立馬出聲制止了:「不好意思談小姐,沒有預約,不能隨便進出醫生辦公室。」時醫生的原話是不要讓不相干的人進去。
肖逸當然明白時醫生說的是誰,只是原話說得太狠,他都有點於心不忍了。
談莞兮聞言,臉色發白,緊緊咬著唇,她垂放身側的手,攥緊了拳頭。
啪嗒——
門突然被推開,時瑾走出來,抬眸掠過一眼,沒有交談,逕直往前。
談莞兮喊住他:「時瑾。」
時瑾停了腳:「如果是要問你的病情,直接找心外的崔醫生。」
他看她時,目光隔著距離,視同陌路。
談莞兮張嘴,艱澀開口:「不是問那個。」
時瑾微微凝了凝眸,眼底古井無波:「我與你沒有私交,其他的的話題,抱歉,我並沒有什麼可以跟你說的。」
他總是這樣,對誰都謙謙有禮,卻從來不投擲一點私人情感,克制冷漠得不留一點餘地。
「我就問一句,」她壓下心頭的失落與不甘,盡量平靜,「為什麼不願意當我的主治醫生?」
時瑾蹙了蹙眉頭,似乎並不想作答,許久,他才說:「因為我女朋友是姜九笙。」
所以,不問緣由,不辨是非,喜她所喜,惡她所惡。
談莞兮蹲在地上,笑著笑著,淚流滿面。
週末,莫冰幫姜九笙約了心理醫生,時瑾陪同她一起。
虹橋咨詢在秀楓大廈的十八層,最靠陽的咨詢室外門口,掛了銘牌,常茗。
姜九笙沒有推開門,回頭看時瑾。
他牽著她,沒鬆手:「我陪你進去。」
姜九笙搖頭:「你在旁邊,我會分心。」
時瑾擰著眉頭,不放心。
她安撫,輕聲輕語地:「別擔心,只是普通的心理咨詢。」
縱使不安,時瑾也拂不了她的決定,深深鎖著眉宇,還是由了她:「我在外面等你。」
姜九笙親了他一下,推門進了咨詢室。
關上門,她淺笑:「常醫生,好久不見。」
常茗坐在辦公椅上,示意她:「坐。」
她落座。
常茗把手裡的資料收起來,將計時的鐘錶調到零秒,又把桌上的沙漏倒過來是他的職業習慣。
他扶了扶眼睛:「還以為你不用再來了。」
姜九笙簡單解釋:「發生了點事。」
常茗也能猜到些許,上次她同警局的人來做記憶催眠便看得出端倪了,她失眠症的源頭佑因大概找到了。
「要問催眠的事?」常茗開門見山。
「嗯。」
他思忖了片刻,手裡的鋼筆蓋上筆帽,有意無意地敲著桌面:「我不建議你用催眠的方法恢復記憶,你的精神狀態並不是很好,你應該也知道了,你有抑鬱症病史,如果那段記憶對你的精神打擊很大的話,復發率會增高。」
姜九笙安靜地聽完,沒有接話。
常茗頓了頓,話鋒柔緩了,接了下文:「這只是我站在專業角度的建議,但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只能建議你等到不需要服用安眠藥的時候再來。」
他給姜九笙做了幾年的心理治療,相對來說,對她的情況拿捏得很準。
她思量了,說:「短期內應該不會。」又玩笑了句,「畢竟我還是很惜命的。」她自然知道,她狀態不太好,過於焦慮了,八年前的事,是得緩緩。
果然是姜九笙,一向理智。
常茗拿出她的病例,把筆帽取下,問:「最近失眠很嚴重?」
「嗯,之前的藥量已經不太管用了。」她已經背著時瑾吃了幾次安眠藥了,只是效果都不太盡如人意,夜裡睡得淺,有時整夜都睡不著,不知道在想什麼,總之腦子裡一團亂。
常茗沉銀思考後:「可能需要給你換藥了。」
姜九笙點頭。
他隨意一問:「另外,你男朋友呢?」
「在外面。」
常茗很自然地說:「你的失眠症需要配合藥物治療,你們短期內不適合要孩子。」
姜九笙失笑,她家時醫生根本不想要孩子。
放下筆,他說:「先做個心理測試。」
她說好,提了一個請求:「我們的談話內容,能對我男朋友保密嗎?」在恢復記憶這件事上,她和時瑾立場不一樣,即便緩了這件事,也並不代表沒有衝突。
時瑾不願意她記起來,可她,不能一直稀里糊塗,他的顧慮是她,而她的堅持因她母親,沒有誰對誰錯,也不用水火不容,都在退步,但也都在堅持。
「如果你要求的話,」常茗說,「當然可以。」
約摸兩個小時,姜九笙才出咨詢室。
時瑾坐立不安,門剛開,他立馬走到她跟前:「怎麼這麼久?」
「我睡了一覺。」她挽著他的手,「陪我去取藥。」
他有話想問,看她疲憊的眼,終歸沒有說什麼。
取了藥,剛出地下停車場的電梯,時瑾眸色突然沉了,他看了她的藥。
「笙笙。」
姜九笙仰頭看他眼睛,黑沉沉的:「怎麼了?」
時瑾緊緊攥著裝藥的袋子:「笙笙,這是抗抑鬱的藥。」八年前她就服用過,他怎麼會認不出來。
他盯著她,額頭有汗,神經緊繃。
姜九笙立馬安撫他:「只是預防,我沒什麼事。」怕他不信,她便向他保證,「如果真有什麼事情,一定告訴你。」
時瑾冷靜了許久,才將焦躁不安壓下去,抱住她:「以後我跟你一起進咨詢室。」
語氣完全不由分說,他很堅持。
「好。」姜九笙拍了拍他後背,哄他安心。
時瑾牽著她上了車,給她繫好安全帶。
「笙笙。」
「嗯?」
時瑾又不說話了,手撐著椅背,湊過去親她,有些執拗似的,從她額頭起,一處一處地往下親,密密麻麻地在她臉上到處啄。
大概忐忑,他看著她,眼裡都是依戀。
姜九笙被他弄得很癢,想躲,卻被時瑾按住,他埋頭在她脖子裡嘬,怎麼都不罷休,姜九笙哭笑不得:「時瑾,你這樣,真的很像博美。」
正在種草莓的時瑾:「……」
他抬起頭,張嘴在她脖子上用力咬了一口。
晚飯在外面吃的,約摸九點,姜九笙才剛到家,莫冰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你和時瑾在停車場接吻被拍了。」
姜九笙不鹹不淡:「哦。」
沒了?
網友可還躁動著呢,她這反應未免太淡定。
莫冰也不說她了,就提醒了一句:「以後注意點。」
姜九笙從善如流:「嗯,以後我會關好車窗。」
「……」
莫冰被她的回答氣笑了,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就不能回家了再親?」非要在停車場那種引人遐想的地方!
要知道,現在網民朋友的尺度和下限有多open!
姜九笙反駁她,很是從容自若:「我們是情侶,不需要偷偷摸摸。」
莫冰還能說什麼,徹底無話可說了。
「莫冰,」姜九笙突然提及,「我想早點休假。」
還有不到一個月便是年裡,對藝人,特別是歌手來說,是通告最多的時候。
莫冰不反對:「我也有這個打算,跨年晚會的通告我都給你推了,好好過個年。」姜九笙最近狀態很不好,有點壓抑,需要鬆一鬆。
「你呢?」姜九笙又問。
「林安之的電影是賀歲檔,要去國外宣傳,我也不回老家,等年後,我爸媽會過來住一陣子。」莫冰停頓了許久,說,「笙笙,我想定下來。」
她問:「指的是?」
莫冰回:「結婚,生子。」
嗯,這樣也好,莫冰也不小了,等林安之的電影上映,轉型也做的差不多,他只差一個獎盃,沒有理由再藏著莫冰了。
莫冰和姜九笙說過,她曾經打算二十五歲結婚,二十六歲生孩子,都沒有如期,二十五歲的時候,林安之拿到第一個電影大獎,二十六歲的時候,莫冰冷凍了卵子,現在,二十八了,該將轟轟烈烈沉澱成平平淡淡了。
結婚,生子。
嗯,姜九笙最近也有了這樣的考慮,在最好的年紀,和最愛的人,做最平常的事,未嘗不是一種浪漫。
她在家休息了大半個月,沒有通告,自由自在地宅,閒了便寫寫歌,或是聽一場演唱會,或是拉著時瑾,來一段說走就走的小旅行,還是會失眠,有時候會焦慮,會莫名地壓抑,時瑾很緊張她的精神狀態,除了必要的大手術,幾乎所有時間都用來陪她,甚至,他容許她每天多抽一根煙,會給她做各種花樣的美食,會帶她去看日出日落,在面朝大海的房子裡吻她。
平淡的生活,簡單,卻幸福。
寒冬臘月,江北下起了雪,南方的雪,停停歇歇,下得不大,卻纏綿,到了冬天最冷的時候,有時候,一場雪一下便是一整天,南方濕冷,空氣是霧濛濛的,冰天雪地卻出奇得讓人心情暢快。快除夕了,各行各業都開始了年假,只是,除了滿大街的紅燈籠與吉祥結之外,似乎也並沒有什麼年味,現代化都市,越發沒有過年的感覺。
大年二十九,下了大雪。
剛吃過午飯,時瑾接了個電話,講了大概三分鐘都沒有,就掛了。
聽他語氣,有些冷淡,姜九笙問:「秦家打來的?」
「嗯。」時瑾拉著她,坐在吊籃椅上,「讓我們回中南本家過除夕。」
姜九笙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時瑾腿上,手纏著他衛衣帽子上的帶子:「那要回去嗎?」
她與時瑾穿了一樣的衛衣,最近,她喜歡上了買情侶衫,各種家居的,外出的,都是一對一對的買。
是粉色的衛衣,時瑾穿起來顯得格外年輕,頭髮修剪得短,額前的碎發落下,多了年少氣,像剛出大學的學生。
時瑾說:「不回去,我們兩個人過。」
這時,吊籃椅旁邊的姜博美嚎了一聲:「汪!」
哦,還有一只狗。
下午程會過來了一趟,送了一大袋餃子過來。
似乎從秦家那次之後,姜女士對姜九笙親近了些,電話也勤了許多,只是說說家常,問她有沒有想吃的,雖然語氣還是客套又拘謹,可到底多了些平常隨意,姜九笙想,姜女士大概是心存感激,或者,怕了時瑾了。
程會送了餃子,也沒有坐會兒,便回了。
御景銀灣樓下,他剛出小區門口,便看見了泊在不遠處的車,車裡走下來的人,是熟悉的面孔。
是秦蕭瀟,穿著紅色的棉襖,紅色的雪地靴,皮膚很白,帶了毛茸茸的帽子。
程會臉色微變:「你跟蹤我?」
秦蕭瀟立馬搖頭:「沒有。」她走近兩步,解釋說,「我認得你的車,只是路過,看看你就走。」
她每天除了跑通告,就是追著他。
程會看著她,眼神有些冷:「以後不要這樣了,我跟你說過很多遍了,我們不合適。」
秦蕭瀟好似一點都不意外:「我知道啊。」她語氣沒什麼起伏,「我配不上你嘛,我媽死得早,又沒人教我,我在秦家只學了一身毛病,小時候為了過的好點,什麼噁心事都做慣了,我要是你,也不喜歡我自己。」
又刁蠻,又任性,還趾高氣揚目中無人,誰會喜歡她這樣的人,她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也不敢奢望別人喜歡,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可怎麼辦呢?誰讓她姓秦,身上沒有刺的話,怎麼生存。
說完,秦蕭瀟笑了笑:「看也看了,我走了。」
她擺了擺手,轉身,走進漫漫風雪裡,走了幾步,又回頭,喊:「程會。」
程會抬頭看她。
隔著紛紛揚揚的雪花,她眼睛是濕的,說:「下雪了,路很滑,車開慢點。」
調頭,她走了。
姜九笙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樓下許久,回頭問時瑾:「那是不是秦蕭瀟?」
時瑾拿了毯子,披在她身上:「嗯,是她。」
「她好像很喜歡程會。」
姜九笙聽程會說過,秦蕭瀟是他的舞蹈學生,以前對他也是趾高氣昂,就有一次,秦蕭瀟急性闌尾炎,是程會送她去了醫院,從那之後,她態度就變了。
時瑾不置一詞,對旁人的事不關心。
姜九笙的電話響,她接了後,跟時瑾說:「咱家明天晚上要來客人。」
「誰?」
「我老師,」她補充,「還有謝蕩,和湯圓。」往年都是她去謝家過年,倒是第一次他們父子過來跟她過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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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大師倒也沒有一開口就要過來,只是旁敲側擊地說家裡冷清,說湯圓最近不怎麼吃飯了,估計是害了相思病,想博美了,諸如此類的話,姜九笙自然明白了,問謝大師要不要帶著謝蕩和湯圓過來,然後便這麼敲定了一起過除夕。
時瑾沒有表現出來特別的喜怒,只是問:「你老師喜歡吃什麼?」
姜九笙笑著回答:「紅燒魚。」順帶,還說,「哦,謝蕩喜歡排骨。」
時瑾神情自若:「排骨不會做。」
她就吃過他做的排骨啊,姜九笙覺得,她家時醫生和蕩蕩氣場不太合。
三十除夕,雪停停歇歇,屋外,積雪不算厚,卻還是裹素了整個城市,今年的冬天相較往年,冷了不少,雪也下得洶湧了許多。
上午十一點半,姜九笙陪時瑾去了一趟超市,這個點,在超市採購年貨的人並不多,她與他穿了情侶裝,一樣款式的羽絨服,一樣的圍巾與口罩。
路過生鮮區,姜九笙自然而然往推車裡搬酸奶,全是楊桃口味。
時瑾站在一旁,好笑:「笙笙,不要拿太多酸奶。」他好脾氣地說,「你最近都不怎麼吃飯,不能喝太多。」
好吧,姜九笙搬回去一大盒。
這時,一個窈窕的身影走到時瑾後面,異常小聲地開口:「那個,能幫個忙嗎?」
時瑾回頭:「請說。」
女人生得很端正,長髮,大卷,染了灰青色,大眼睛小嘴巴,五官很精緻,很漂亮,只是長相沒什麼辨識度,她站在貨架旁,看著時瑾,溫柔詢問:「可以幫我拿一下最上麵粉色的那種嗎?我夠不著。」
時瑾抬頭看了一眼。
是衛生棉。
他說:「抱歉,我手不舒服。」
禮貌婉拒,依舊翩翩君子。
然後不等女人再說什麼,推著推車走到姜九笙跟前。
姜九笙戴著口罩看了看女人,見她訕訕離開後,才跟時瑾打趣:「人家明顯是來搭訕的。」她家時醫生都戴口罩了,還是遮不住狂蜂浪蝶,無奈!
時瑾一只手推車,一只手牽她,往蔬菜區那邊走,說:「我知道,那個牌子在促銷,前面過道裡擺了很多。」
拿什麼不好,還偏偏是衛生棉。
姜九笙不太欣賞那個女人的搭訕方式,嗯,有點影響她的心情:「時瑾,以前是不是也經常有人,」她想了想,用了一個很貼切的詞語,「貪圖你的美貌。」
時瑾笑:「嗯,有。」
就知道是這樣,時瑾這副皮囊,沒有惦記才奇怪。
姜九笙難得刨根問底了一番:「那有沒有很漂亮的?」剛才那個女人相貌就很好,雖然有點網紅臉,但不可否認,很精緻。
時瑾停下,挑選她最喜歡的芒果,回答得漫不經意:「漂亮不漂亮我沒注意,不過,有幾個頭蓋骨長得很標準的,剛才那個,」時瑾頓了一下,「做了填充。」
姜九笙啞然失笑。
醫生的視角和普通人果然不一樣,她饒有興味地問:「那我漂亮嗎?」換句話說,「我的頭蓋骨標準嗎?」
時瑾點頭,回答很認真:「嗯,很漂亮。」
時瑾是在誇她的頭蓋骨漂亮嗎?姜九笙有點被囧到了,想了想:「時瑾,要不以後你的正臉照就不打馬賽克了?」
免得有人不認得這是她姜九笙的男人。
自從時瑾接手秦家之後,網上他的照片基本都處理過了,秦家掌權的人,不適合太多曝光。
時瑾沒意見,很配合:「好。」
姜九笙思忖了,又猶豫了,糾結了一下改了口:「還是算了吧。」她怕小姑娘們拿時瑾的高清照片當壁紙。
時瑾耐心極好,她說什麼都由她:「都聽你的。」
話音剛落,時瑾的褲腳被拽住了。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