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發佈時間: 2024-09-09 14:3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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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天劍宗之四

蘇清漪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牀上,已經被人換了衣服清洗乾淨。她感覺全身酸痛,扶著自己爬起來後,就看見房中有人站在窗前,負手而立。

金冠白衣,墨發及腰,只是一個背影,就能讓人想起昆侖白雪。

蘇清漪楞了楞,隨後立刻起身,恭敬道:「峰主!」

秦子忱回過身來,打量她一眼後,淡道:「還想學劍嗎?」

蘇清漪笑了笑,盤腿坐在牀上,如果說入天劍宗學劍是爲了一個系統任務,那此時此刻,她是真的有了學劍的想法。她低頭想了片刻,却是問:「峰主,當年你是爲什麽,突然又决定回來修道的呢?」

秦子忱皺了皺眉頭:「子玉說的?」

看來薛子玉是幹過很多次這種事。不過片刻後,秦子忱就舒展開眉來,想了想後,淡道:「我以前曾覺得,我就該當個普通人,穩穩的過完一生就足够了。修道之事太遠,我懼怕生死,只求一時安樂。彼時師尊不曾管教我,將我放出天劍宗時,甚至還給了我靈石,將我送回家中。」

「然而回家後不久,父母就將我賣作奴僕,獨吞了晶石。我成爲一個劍修的奴僕,這個劍修見我無上劍體,便想要拿我練劍,我想方設法殺了這位劍修,逃離了他,路上又遇到修士見我年幼貌美欺哄於我,而後爲了自保,我又殺了這位修士。再之後我偶遇一位前輩,他說我乃逆天之命,於是我想,既然我已注定爲逆天之命,便只能以此爲途……」

說著,他伸出手來,白玉劍從他手心而出,浮在手心之間,泛著微微華光:「我曾以爲人命關天,但在連殺多人後,却發現,在此世界中,你若爲强者,命便尊貴如天道;你若爲弱者,命便如螻蟻浮游。我曾以爲我忍讓平和,便能換一世安寧,却發現自己乃逆天之人,除修真一途,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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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修無法無天,以劍爲道,以心爲天,既要迎此苦難,我便得比他人更加努力刻苦。」

「清漪,」他轉過頭去,靜靜注視著她:「你選劍無道,便注定走霸道之路,更是逆天之路,若心有動搖,便是道消神毀,你可明白?」

「修道之人,哪一個不是逆天而行?」聽到這話,蘇清漪不由得笑了笑。秦子忱未想到她有如此悟性,但想了想,他其實也根本不知道她到底穿過來多久,或許她也和他一樣,是自幼穿過來的呢?想到這點,他不再多說,只說了句:「好好修煉,好好活著。」

而後便轉身離開。蘇清漪忽地叫住他:「峰主!」

秦子忱頓住步子,蘇清漪小心翼翼道:「您……您有什麽願望嗎?」

比如飛升成神,統一三界什麽的?

秦子忱沒說話,沉默了片刻,他慢慢道:「我的願望,基本都已實現了。如今只剩下一個,我不著急。」

「是什麽?」

秦子忱沒回答她,轉身離開。

蘇清漪看著他的背影,興奮地捏緊了拳頭:「系統系統,看來我們任務目標要搞大事啊!你看他的夢想都大到不好意思和我們說。」

系統無語:「你爲什麽沒有考慮過他是小到不好意思說呢?」

「不可能!」蘇清漪斬釘截鐵:「我覺得他是個很有追求的人。連我都會想想飛升,他難道不會?」

系統:「你高興就好。」

後面的時日,蘇清漪每天按照規定,繞山跑,練劍,上些修道基礎課。因爲那些基礎課她都上過,於是常年在課上偷懶幫師兄們畫落羽星陣好幾次被授課長老抓到,一看她是在做什麽,立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說話了。

沒過一個月,蘇清漪跑天劍宗就快了起來,兩個時辰就能環繞一圈,雖然離一般一個時辰的時間還有那麽點距離,但身體素質明顯好了許多。而後薛子玉就笑眯眯告訴她,她有師門任務,而且是游歷任務。

一般的師門任務,幾乎就是去採個草藥,尋個妖丹什麽的。但游歷任務是爲了磨煉弟子心性,必須由弟子親自完成,游歷任務一般是一大批人一起出去,由一個元嬰期以上的前輩帶隊,解决一樁大案,大案很少出現,所以游歷任務一般好久不見一樁。

而這一次的游歷任務,是玄天門一個金丹期長老發過來的求救函,這位金丹長老是悄悄發過來的,原因是他偶然發現門中有邪氣入親弟子,這件事他得知後就立刻讓弟子上報了執法堂長老,然而等第二天,他就發現,他讓去上報的弟子,和執法堂長老,統統受到邪氣感染,已沒了氣息。他心中察覺此事可能非玄天門一個中等小派能處理,於是求助於天劍宗。

邪氣與魔氣不同,魔氣是人爲,而邪氣却是來源於天地之氣,能腐蝕萬物生靈。一個被邪氣占領的地方,是不能存在生物的。所以邪氣充盈的地方,被稱爲死域。

一般來說,邪氣的産生不是無緣由的,有可能是作惡太多的天罰,有可能是有人打開了死域與當地的間隔,也有可能是詛咒……

無論如何,都是正道所警惕的,必須在邪氣蔓延之前,就將其制止。於是天劍宗清點了人馬,由元嬰後期的星河帶隊,隔日啓程。

蘇清漪讓晚秋給她準備好了包裹,便做好了執行任務的準備,然而在她睡下前,系統突然響了起來,隨後她眼前的電子屏幕上就出現了幾行光字。

主綫任務:血戰玄天門

任務內容:同天道之子一起解决玄天門一事

任務獎勵:當年真相綫索一條,玄靈果一顆

【是否接受任務?接受/接受】

看到最後一句話,蘇清漪吐血了,這是讓她選擇的嗎!

於是她只能隨手點了一下接受,然後翻個身就從牀上起來,往問劍崖走。

現在她已經知道了,秦子忱就住在問劍崖上,一般情况下不准騷擾他,但是她已經接受了任務,就必須要拉著他一起去玄天門。而且他之前不還在玄天門被蕭雲雲追殺嗎?他肯定是有事到玄天門的吧!

這樣想著,她禦劍飛快到了問劍崖邊的小屋,撣了撣衣袖後,停在了陣法之外,行禮道:「峰主,弟子有事相商。」

門無風自開,蘇清漪知道這是秦子忱讓她進去的意思,於是恭敬的走進了房間,先行了個禮,而後便脫了鞋走進了房間。

木質地板的房內纖塵不染,秦子忱盤腿坐在懸崖邊的蒲團上,純白的衣衫如扇一般散在地上,他沒帶發冠,墨發就隨著衣衫一同散落在地面上,身後是高懸的明月,月光靜靜落在他頭髮上,彷彿流水一般,涓涓流淌。

他一手握著一個玉牌,一手握著一支筆,靜靜畫著什麽,直到她跪坐到他三丈外的蒲團上,他才出聲:「何事?」

「弟子明日將與師兄們前往玄天門執行師門任務,忽而想起當初是在玄天門遇見峰主,不知峰主在玄天門是否有事,可否完成?」

聽到這話,秦子忱頓住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來,直視著她,片刻後,他淡道:「你在玄天門,還有他事。」

蘇清漪面色僵了僵,隨後道:「弟子在玄天門,確實有未完成之事,所以想問問峰主,能否幫弟子一個忙,陪弟子去玄天門一趟?」

「何事?」秦子忱看著她,目光淡淡的,似乎是在斟酌。蘇清漪想了想,輕咳了一聲道:「弟子當初在玄天門,就是發現玄天門有邪氣涌動,所以想查清此事,根據弟子在的那些時日觀察,玄天門似乎是有人在布一個大陣……」

說到這裡,蘇清漪拖了一下,想等著秦子忱開口問她,結果等了半天,對面人就是淡淡看著她,全一副你說不說無所謂的樣子。蘇清漪也憋不住了,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繼續道:「這陣法不是一般人能布下的,弟子想,不如峰主去查看一番,峰主以爲如何?」

秦子忱沒說話,低下頭去,又在那裡繼續畫他手裡的玉牌。蘇清漪等了一陣,有些忐忑,這大陣的事是她隨口胡謅的,賭的就是秦子忱這個劍修不懂什麽符陣上的彎彎道道,但此刻看他氣定神閒畫著玉牌,她不免有些擔憂。過了好久,蘇清漪試探著道:「峰主?」

「知道了。」秦子忱開口,淡道:「我會讓人去看。」

「萬一對方是個很厲害的大能……」

「我上一次出手,是兩年前剿滅冉焰魔君。」秦子忱頭都不抬,一句話戳的蘇清漪心窩疼。在蘇清漪失去理智說出下一句話之前,秦子忱繼續道:「能讓你察覺得大能,我不認爲他能和冉焰魔君幷肩。」

真謝謝你對我實力的認可。

蘇清漪皮笑肉不笑,拼命思索著理由。過了半天,秦子忱抬起頭,皺眉道:「還有何事?」

「無事,」再也找不出什麽理由,蘇清漪行了個禮道:「弟子退下了。」

說著,她站起身,便打算離開。走了沒幾步,秦子忱叫住她道:「等等。」

蘇清漪心中大喜,琢磨著秦子忱是不是突然開竅了,决定陪她一起去玄天門。結果轉過身來,就看見秦子忱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來,將玉牌交到了她手裡。

那是一個畫著奇特符號的玉牌,中間有三把小劍,蘇清漪認出來,這不是符修的符篆,便有些疑惑抬起頭來。

秦子忱低頭瞧著她,目光像月光一般落在她身上,淡泊中帶了些溫柔,風輕輕吹過來,讓他散披著的頭髮有些撩到她的臉上,一瞬之間,也不知道怎麽,她就覺著那些髮絲彷彿是撩在她心上一般,有那麽些微微發癢。

「這是我三道劍意,每一道劍意抵得上大乘期修士全力一擊,若遇到麻煩,你可用此防身。」

「你……你……」突然接到秦子忱的禮物,蘇清漪不由得慌了神,連話都有些說不清楚:「你……爲什麽給我這個……」

「你乃純陰之體,怕路上會多有麻煩。」秦子忱的話讓蘇清漪一瞬間清醒過來,她不由得有些詫异反問:「純陰之體?」

純陰純陽,這種體質都極其難得。過去冉焰的身體就是純陽之體,因而靈力吸收比正常人快上好幾倍。而純陰之體則比較麻煩,這種體質不止能吸收靈力,也能將靈力送出去,於是常常是高階修士的鼎爐。不過純陰之體千年難遇,而且就算遇到,基本也會作爲鼎爐早早夭折,不像純陽之體這樣在修道之路上順風順水。

不過……

「你如何得知我是純陰之體?」蘇清漪立刻警惕起來,她不介意用最惡毒的想法去猜疑身邊的人。被人追殺了十年,她還天真就真的是奇迹了。

「你築基那日我察覺不對,回來後翻閱古籍得知。」秦子忱轉過身去,又回到蒲團之上,盤腿而坐,閉眼修行。蘇清漪站在原地,握著玉牌,躊躇了片刻之後,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峰主……想將我當做鼎爐嗎?」

秦子忱沒說話,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片刻後,他慢慢睜開眼睛,注視著她。

「蘇清漪,」他一字一句叫著她的名字,眼中慢慢有了懷念的神情,然而那神情太淺,藏得太深,埋葬在了一片墨色之中:「修行之路艱險苦難,我既已走過,自會護你大道正途。」

蘇清漪……

他在心中默念著他的名字,想起他十八歲時候,那個跟在他身後,手捧雛菊的小姑娘。

雖你欺我辱我,可是,好歹你也曾愛過我。

哪怕沒有一個好結局,可我能幫你,我就儘量幫幫你。

想到這裡,他閉上眼睛,廣袖一揮,便將她推了出去,似是嘆息一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