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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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睡過午覺,丁芳芳和顧關山從宿舍走出來,往教室去。路上陽光明妹,樹葉斑駁,顧關山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跟在丁芳芳身後。
他們走進教學樓,往樓上爬,樓梯間裡都是各處的人,而那個流言已經擴散到了認不出什麼人的程度:
顧關山親耳聽到有人說:「你們聽說沒有,高二一班那個沈澤昨天下午在校門口被一個女生拽著胳膊拖去醫院看他剛出生的兒子了。」
另一個人道:「啊?為什麼我聽說的版本是沈澤看到那個漫畫之後超級生氣,把顧關山逼著割腕之後,又後悔了?」
……
三樓的樓梯間裡頭,丁芳芳聽完第五個傳言後轉過身,對著顧關山冷漠道:「我就知道,你遲早會這樣的,顧關山,「下一步留言的進度是什麼,他新出生的兒子把你摁在中廳強吻?」
顧關山十分氣憤:「丁芳芳連你也嘲笑我——你良心壞了你!」
丁芳芳挖了挖耳朵:「關我屁事,我倒是覺得有點微妙的大快人心。」
丁芳芳又豎起手指推測:「哦!當然也有可能是你帶著你兒子——」
顧關山打斷丁芳芳,自暴自棄道:「還有可能是我搞大了沈澤的肚子,哭著拉你和我一起去陪沈澤去醫院產檢吧。」
樓梯間裡那一瞬間,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望向顧關山身後的方向。
顧關山渾然不覺,不知死活道:「我覺得這個走向也還可以,比如沈澤帶著孩子上演一個霸道總裁帶球跑——」
丁芳芳打斷:「……關山啊。」
顧關山渾然不覺,繼續著自己的編劇大業:「——沈澤這個帶球跑的劇情的精髓就在於出國——等等怎麼了芳芳?」
丁芳芳:「你是知道沈澤剛剛經過了樓梯間,對不對?」
顧關山:「……」
顧關山顫抖道:「什麼?他或許沒聽到吧?」
丁芳芳誠懇地說:「我明顯感覺他多看了你兩眼。」
顧關山寬慰自己道:「其實聽到了也沒關係,你看,流言都有了這麼多版本,他估計也不會在意——」
「——不會在意這有且僅有的一個搞大了沈澤肚子讓他去做產檢的版本,」丁芳芳道,「我非常確定,他絕對不會介意的。」
顧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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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班的下午,顧關山一個人,離開了自己的位置,抱著自己的課本躲在了教室後排。
顧關山一整天承受的打擊已經超過了自己的極限,卻還來得及做出最有益於自己身心健康的判斷:沈澤提著自己的包走進六班,顧關山躲在了教室後排那堆書後面——以免被發現,防止被清算。
顧關山僅剩的直覺告訴她,如果被發現,後果很嚴重……
沈澤在教室裡看了一圈,沒找到顧關山,卻還是在他平時坐的顧關山的隔壁桌坐了下來。
顧關山在教室後排窩著,然後謝真也坐在了他慣常坐的位置——教室後排,顧關山如今的旁邊。
謝真打招呼:「顧——」
顧關山拚命地衝他打手勢,示意他閉嘴,謝真頓了頓,望向前排大大咧咧坐著的沈澤,又看了看被踩了尾巴一般的顧關山,婦女之友般地在自己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
顧關山以嘴型道:「謝謝。」
老師抱著教案走進來,謝真壓低了聲音,八卦地道:「顧關山,你和澤哥真的……」
顧關山絕望地砰地一聲撞了桌子。
謝真急忙舉手,示意自己什麼都不會幹,又小聲說:「你倆這個緋聞——」
顧關山臉漲得通紅,憋著氣道:「沒——沒有緋聞。」
謝真咧嘴笑了起來,道:「顧關山,我倒是有點理解澤哥為什麼喜歡你了——」
顧關山耳根都紅了,顫抖道:「這個話題能、能不能停一下?我一個傷員……」
謝真好奇地問:「他真的把你公主抱出去的嗎?我一問他他就瞪我。」
顧關山臉都要滴出血來:「這種細節問題怎麼樣都無所謂吧!」
謝真這人其實非常不錯,但說話卻比較有殺傷力,問的問題尤其可怕,顧關山不敢再和他閒聊,專心抬頭聽課。
顧關山抬頭,看到沈澤在桌子上拿了本顧關山摸魚的本子,在上面寫了一段話。至於寫了什麼,顧關山眯著眼睛也看不清,也沒太在意,只當他是惡作劇地畫了個畫兒——沈澤又把本子合上,塞了回去。
接著教歷史的老教師又喊了沈澤的名字,讓他回答問題。
沈澤照舊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答,對著這老教師十分的犟。
顧關山又抖擻了精神,把沈澤在她本子上寫的東西拋在了腦後,開始真正地、專心致志地聽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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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自習時,丁芳芳給顧關山傳了張紙條。
顧關山打開一看,上面只寫著一句話:
「你對沈澤,有動心沒?」
丁芳芳回過頭,以嘴型道:「你給我誠實點。」
顧關山呆了呆,丁芳芳對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意思大約是「不說實話就殺了你」。
顧關山嘆了口氣,繼而安靜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丁芳芳在紙條上寫:「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奇怪啊顧關山,別的小姑娘戀愛之後恨不得昭告天下,和每個人都討論『這個人是不是很帥,我應該怎麼追到他』你就能把這些情緒都壓著,憋在肚子裡,別人不問就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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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關山接到紙條,提醒她:「丁芳芳,那是你,不是『別的小姑娘』。——而且你的頻率是一週一段新戀情,一週一次昭告天下。」
丁芳芳:「……」
丁芳芳不自然地咳嗽了聲:「我沒這麼糟糕吧?」
然後丁芳芳意識到差點被顧關山的話繞了進去,回過神道:「不對,問題不是這個!別想轉移話題!問題是你對沈澤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上次還告訴我『他追我是他的事兒』呢,現在怎麼這樣了?」
顧關山糾結地想了想,意識到這問題多半躲不過了,便低下頭在紙上寫道:「因為我也是人。」
「其實很少有人像沈澤一樣,對我這麼好。」顧關山撓了撓頭,愧疚地寫:「……我畢竟不是石頭做的,丁芳芳,我也是個普通女孩子,頂多就是有個糟心的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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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臨近時,時間總是過得格外緩慢——但不代表它不流逝。
顧關山花了大工夫完成了班級的道具,陳東被顧關山抓進宣傳部當牛做馬,協助顧關山拚命畫完了班級要舉的牌子。
接著,秋季運動會來了。
運動會開始的那天,真的有點秋高氣爽之感,天空湛藍,青椿洋溢,進行曲迴蕩在天際。
顧關山在進場的時候看到了鄒敏,鄒敏穿著一班古裡古怪的班服站在一班的隊列裡,仍是頭髮一絲不苟地向後梳,眼神銳利如鷹,卻為了走方隊塗了一點口紅——這讓她看上去更加奇怪、格格不入。
一班的同學大約是怕她,鄒敏身邊一個朋友也沒有。
顧關山想起鄒敏幫她劃紙板劃到九點多,在目光相對時,對她笑著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
鄒敏剜了顧關山一眼,沒回她,別說回以一笑了,鄒敏直接背過了身去。
林怡感嘆:「嚯,好嚇人的眼神!」
林怡又疑惑地問:「等等,關山,你認識鄒敏?特別古怪的性格,讓人有點害怕……但是不得不說這個人學習是真的特別好,我前幾天看到這次的物理單元小考,題那麼難,我們全級部都只有她一個滿分。」
顧關山疑道:「她學文還是學理?」
林怡:「學理。她留在一班的。」
顧關山愣了愣,道:「……真怪,我還以為她會為了沈澤學文科呢。」
然後接著,顧關山的肩膀上突然被拍了一下。
顧關山一愣,回過頭一看,顧關山最近緋聞CP——沈澤,正站在她身後,周圍跟了一票顧關山沒見過幾面的人,都是他的朋友,有男有女。
沈澤又在顧關山肩上拍了下,朗聲道:「諸位,介紹下——這姑娘,就是顧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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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很多年以後,沈澤陪著顧關山做完了產檢。
沈澤(斤斤計較):你是不是覺得很可惜?不是你陪著我去做產檢,我也沒能帶球跑,還沒能體現帶球跑的精髓,是不是感覺孕白懷了!
顧關山(智憋):這句話記這麼多年你是有多記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