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孟晚明白了,陸朝清不喜歡她,但他願意嘗試與她發展發展。
孟晚無法理解機器人的腦回路,譬如他怎會有這種意願,但她很清楚自己對陸朝清的感覺,那就是沒有感覺!不用再來往,她已經很瞭解陸朝清了,一個枯燥無趣的機器人,兩人在一起沒有任何共同語言,陸朝清的性格吸引不了她,他的顔值對她也沒有多大的佑惑。
考慮到陸朝清的情商,孟晚就不繞圈子了,喝口茶水,她正視對面的男人:「陸教授,相親的男女確實很少有馬上確定感情的,確實也有第一印象不錯慢慢交往下去的,但更常見的,是兩人通過第一次見面就發現彼此不合適了,要麽男方不喜歡女方,要麽女方不喜歡男方。咱們是鄰居,都挺熟悉了,我就直說吧,我當然不討厭你,可我也不喜歡你,幷且,我很確定將來我也不會喜歡你,所以,我希望吃完這頓飯,咱們能繼續當普通鄰居。」
陸朝清抿唇,陷入了沉默,而且是漫長的沉默。
孟晚看著他那張清俊的臉,忽然有點不安。陸朝清以前相過親嗎?這該不是他第一次被女生拒絕吧?孟晚拒絕過很多正常的男人,書呆子還是第一次,陸朝清的承受力如何,會不會脆弱地不堪一擊?據說高教授被她委婉拒絕後,整整一周都沒洗澡?
就在孟晚反思自己是不是說的太過分了時,陸朝清重新開口了,他神情平靜,用一種學術探討的語氣問她:「你如何確定將來不會喜歡我?」
刹那間,孟晚對物理教授所有的同情心都灰飛烟滅了!
她朝陸朝清笑了笑:「我小時候不喜歡物理,現在也不喜歡物理,陸教授對我來說就是物理。」
陸朝清淡然問:「你喜歡空調嗎?」
孟晚皺眉:「什麽意思?」
陸朝清給她解釋:「沒有物理,就沒有空調,包括電梯、高鐵、飛機等等讓生活便利的工具,都是物理的一部分。你不喜歡的是紙面上的物理題目,但生活中處處都是物理,你能說你不喜歡空調?」
孟晚承認,從這個角度,她辯駁不過一位物理教授!
她靠到椅背上,笑著耍賴:「我是離不開空調,你要是空調,我就喜歡你,但你不是。」
陸朝清很自信:「我同樣可以成爲你生活中的不可或缺。」
孟晚有點煩了:「我不需要。」
陸朝清依舊從容:「需不需要,必須用試驗證明。」
孟晚懶得與他耍嘴皮子,恰好服務員端了菜上來,孟晚也不跟陸朝清客氣,拿起筷子,自己吃自己的。長髮落下來,有點礙事,孟晚無需在陸朝清面前裝淑女,從包包裡取出發帶,三兩下就把披散的長髮扎成了馬尾。
她白晰的臉龐都露了出來,陸朝清看她一眼,發現自己還是更習慣這樣的她,整潔清爽。
這頓晚飯,陸朝清感覺不錯,除了相親對象過於沉默。
飯後結帳,孟晚堅持AA,陸朝清搶著付了款。他留學前在國內住了將近二十年,知道這種場合由男方付款是基本禮貌。
孟晚不想他禮貌,她看見賬單了,往餐廳外走時,孟晚轉帳一半費用給了他。手機響,陸朝清打開微信,剛打開與孟晚的聊天框,旁邊突然伸過來一只小手,迅速點了接受轉帳。
陸朝清不太高興,又給她轉了回去。
孟晚看見他的操作了,她就不接受。
陸朝清抿唇,可他做不來搶她手機的事,隨手一翻微信,看到陸奶奶發來的消息:吃完飯帶晚晚去湖邊走走!
此時已經快要晚上八點,湖邊夜色怡人。
出了餐廳,陸朝清問孟晚:「去湖邊走走?」
那就是正常相親的節奏了,孟晚直接拒絕:「不了,我還要去趟拉麵館,你自己去散步吧。」
說完,孟晚直奔她停在不遠處的寶馬走去。
陸朝清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她。
孟晚坐進車,系好安全帶,看見陸朝清一人獨立的挺拔身影,別說,夜色朦朧,一身西裝的陸朝清還真有幾分偶像劇男主的味道,可惜他那性格,浪費了這副好皮囊。孟晚專心開車,車子距離陸朝清越來越近,注意到陸朝清一直盯著她的車,有點可憐的樣子,孟晚的同情心又開始作祟。
她停在他身邊,放下車窗,皺眉問他:「你不去散步?」
陸朝清垂眸,看著車內她漂亮的臉蛋:「我不喜歡散步。」
孟晚心想,不喜歡散步剛剛爲什麽邀請我?
「那就回去吧,你開車來的?」孟晚又問。
陸朝清:「打的車。」他還沒買自己的車,工作地點Z大離住處太近,陸朝清不覺得自己有買車的必要。
好歹鄰居一場,孟晚也做不出就這麽丟下陸朝清的事,朝後座揚揚下巴:「上車吧。」
陸朝清的心情好了點,繞到寶馬另一旁,坐了副駕駛位。
孟晚不想給他希望,問他來時打車花了多少錢。
陸朝清如實回答:「四十六。」
孟晚一邊開車一邊笑:「那你給我一半,友情價。」
陸朝清幷無任何抵觸情緒,馬上給她發了一個紅包。
孟晚隨手點開,沒想到裡面居然是兩百塊!
她瞪眼睛,陸朝清看著她强調:「晚飯我請客。」
機器人居然懂得耍心眼了,孟晚咬唇,不理他了。
回去的路上,車裡自然像用餐時一樣沉默,孟晚朋友多,找她聊天的也多,微信經常響,孟晚一手開車一手拿手機翻看。
「安全駕駛。」副駕駛位上的陸朝清看不下去了,覺得她這樣開車很不安全。
孟晚就當沒聽見。
陸朝清的嘴唇抿得更緊了。
等車子開進地下停車場,陸朝清的臉已經可以用冰塊形容了。
兩人一起進了電梯。
孟晚隨手按了「16」層。
陸朝清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不是說要去拉麵館?」還因此拒絕了他的散步邀約。
孟晚哦了聲,漫不經心答:「又不想去了。」
陸朝清無言以對,只有胸口不太舒服。
電梯門打開,兩人各回各家。
孟家。
孟媽媽從客廳跑出來,目光期待地看著女兒:「怎麽樣?」
孟晚臉臭臭的:「你我母女之間的信任已經出現裂痕,鑒於你今晚的欺騙,以後你安排多少相親我都不會去。」
孟媽媽很委屈,追著女兒解釋:「朝清多好啊,長得帥工作靠譜,最難得的是他也喜歡你……」
孟晚頭疼:「你哪只眼睛看出來他喜歡我了?而且就算他喜歡我,可我不喜歡他,算了,不說了,反正我跟他沒可能,明天你就回去跟我爸住吧!」說完,孟晚神情疲憊地進了自己的臥室,反手將門關上了,任憑孟媽媽如何刺探、勸說她都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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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陸家。
陸奶奶、周陽一起迎接了相親歸來的陸朝清。
陸奶奶激動問:「晚晚答應你了嗎?」
陸朝清臉一黑。
陸奶奶尷尬又失望,周陽有點幸灾樂禍,又不敢當著情場失意的表哥表現出來,躲去次臥偷笑了。陸朝清現在住在客廳沙發,要自己清淨只能去書房,陸奶奶却攔住孫子,將孫子按在沙發上,非要孫子交代清楚今晚發生的一切。
「她說我們不合適。」陸朝清悶悶的。
陸奶奶坐在孫子旁邊,小聲嘀咕:「這孩子,不試試怎麽知道合適不合適。」
陸朝清也這麽想的。
陸奶奶瞅瞅孫子,見孫子這麽不高興,懂了,孟晚沒看上孫子,但孫子是真的動心了!
念頭一起,陸奶奶突然放心了,她最怕孫子學物理學待了連女朋友都不想找,現在孫子動了心,那就只剩追了!
「朝清啊,奶奶跟你說,相親只是第一步,女孩子都得靠哄靠追的,你真喜歡晚晚,明天開始就去追她,你天天對她好,她遲早會喜歡上你。」對於自己的孫子,陸奶奶還是很看好的,這麽帥的小夥往哪找去?
陸朝清强調:「我不喜歡她。」
陸奶奶不信:「不喜歡,那你不高興什麽?」
陸朝清當然不高興,第一次相親却連繼續發展的機會都被女方否决了,他能高興嗎?據他從生活中聽說的少量八卦中得到的瞭解,第一次相親就被女方拒絕的男人,要麽是外在形象太差,譬如身高矮小面容醜陋,要麽是性格差,譬如請客小氣對女方吹毛求疵,陸朝清自認他不屬任何一種。
孟晚對他的態度,非常不公允。
陸朝清心煩氣躁地去了書房。
陸奶奶十分憂愁,想到年輕人或許能聊到一處,她去慫恿周陽開解孫子了。
周陽也嫌這位關係不太親的教授表哥悶,不想面談,他搜了幾個如何追求女生的經驗帖子,再把鏈接發給陸朝清。
陸朝清點開鏈接,看到標題就給關了。
晚上十一點,陸朝清關了客廳燈,躺到沙發上準時睡覺。
他睡眠一直很好,以前幾乎都能秒睡,但今晚,陸朝清失眠了,閉著眼睛,腦海裡全是孟晚在餐廳裡的畫面。披散著長髮很淑女的樣子,將頭髮扎成馬尾的利落,還有她凑過來幫他接受轉帳的狡猾。
睡不著,陸朝清拿出手機,翻看朋友圈。
他好友不多,喜歡發朋友圈的也不多,所以朋友圈頁面幾乎都是孟晚的,周陽剛來時與他加了好友,周陽也很喜歡發朋友圈,但陸朝清在意識到這點的第一時間,就將周陽的朋友圈屏蔽了,什麽籃球比賽什麽娛樂圈八卦,他沒興趣。
刷新後,第一條居然是高教授的,是一頓燭光晚餐,圖片配字:我老婆的手藝!
自從高教授與劉念戀愛後,他就經常發這種朋友圈,陸朝清之前還能忍受,今晚莫名不想忍,順手就將高教授也屏蔽了。第二條朋友圈是孟晚的,却是昨天的舊內容,陸朝清放大孟晚的頭像,穿著拉麵館制服的她,笑容燦爛,眼睛特別好看。
「我當然不討厭你,可我也不喜歡你,幷且,我很確定將來我也不會喜歡你。」
女人斬釘截鐵的話語響在耳邊,陸朝清皺了皺眉。
沒有經過實驗證明的結論,都有被推翻的可能。
陸朝清又想到了吳律師,她連吳律師都可以嘗試,允許吳律師送她回家,他哪裡不如吳律師?
反正睡不著,陸朝清點開了表弟周陽發他的鏈接,一個一個看了起來。
第二天,孟媽媽與陸奶奶再次碰頭,就孩子們的相親失敗做了深入透徹的分析。
陸奶奶表示孫子有追求孟晚的意思,不過孫子太笨,能不能追到她沒把握。
孟媽媽表示她由衷希望陸朝清成功,但女兒主意大,她這個親媽也無力幫陸朝清什麽。
最後兩人達成一致結論:順其自然吧!
在女兒多次的言語嫌弃下,孟媽媽回家陪孟爸爸了,周一,陸奶奶也與周陽去了高鐵站。
陸朝清當然要去送陸奶奶。
上車前,陸奶奶語重心長地交代孫子:「晚晚是個好姑娘,你千萬使勁兒追啊,別錯過了!」
陸朝清什麽都沒保證。
從高鐵站回來,差十五分鐘十一點,陸朝清站在小區門口,猶豫片刻,朝Z大那邊走去。
大學生們放了暑假,拉麵館生意略有减少,陸朝清進來時,店裡只有六七位客人。
「陸教授今天來的真早。」小葉熱情地打招呼。
孟晚淡淡地掃了陸朝清一眼。
陸朝清點點頭,坐到了以前高教授喜歡坐的那個離前臺最近的位置。
默默地吃了一碗拉麵,陸朝清就走了。
小葉、孟晚都沒有多想。
但晚上八點多,陸朝清又來了,一天來吃兩次拉麵,他還是第一次。
「奇怪,陸教授吃完了,怎麽還不走?」時刻關注陸朝清的小葉,偷偷對孟晚說。
孟晚偏頭,果然看見陸朝清在看手機,面已經吃完了。
因爲客人不多,小葉老朋友似的問陸朝清:「這麽晚了,陸教授不著急回家嗎?」
陸朝清聞言,抬頭看了孟晚一眼。
孟晚心裡咯噔一下,啥意思!
小葉與同樣關注這邊的陳水生、徐强徐悅兄妹,都懂了!
小葉離孟晚最近,揶揄地撞孟晚胳膊:「老闆老實交代,你與陸教授是不是有了間.情?」
孟晚腦海裡全是陸朝清剛剛看她的眼神,難道,他準備向曾經的吳律師一樣,晚上八點多過來,然後送她回家?
孟晚急於知道答案,這就去了換衣間,出來後與員工們打聲招呼,她拎著包包往外走。
陸朝清見了,馬上站了起來,孟晚前脚剛跨出去,他的手就已經扶住了即將關閉的玻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