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對面死的真是鬼,他們反倒沒有什麽心理負擔了。
每個玩家都是活生生的人,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經歷。
南舟說了自己教授的美術課程。
李銀航談起自己在接線工作中遇到的奇葩。
坐在一起的男女互證身份,共同確證了他們小區物業是如何不當人。
秦亞東說,他是個普通的小公務員,朝九晚五,生活沒什麽波瀾,領導偶爾sb,他就是想平靜地領著死工資過日子而已。
萍水相逢的人,在講他們的人生,繪聲繪色,各有苦辛,也各有原因。
……為了活下去。
或是為了要別人的命,賺取積分。
一番討論的結果,是南舟得了兩票。
這兩票,是那一對一起上車、又坐在同排的男女投的。
他們的疑問是,南舟是怎麽躲過早上查車的人,又是怎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從座位底下鑽出來的呢?
面對這樣的合理質疑,南舟也並不很緊張,甚至沒打算解釋。
因為這種問題不好解釋,搞不好還會越描越黑。
將這一切歸結給“運氣好”,都比強行解釋要合理得多。
再說,和他們同組的謝洋洋比現在的南舟更恐慌。
她和這對男女只是暫時結盟,但她相當為難,並不想扮演那個決定別人生死的角色。
時間按秒流逝。
難以言說的緊迫感,讓大家陸陸續續地憑感覺投出了自己的一票。
得了趙光祿、吳玉凱兩票的胖子,把自己的票投給了他身後的秦亞東。
因為他還是堅持,自己上車的時候,沒感覺到後面有人。
秦亞東無奈又好脾氣地聳聳肩,認下了這一票,甚至沒有報復,把這一票給了江舫。
他解釋道:“江先生,我只是擔心……會出現‘鬼’故意指認隊友、博取大家信任的情況出現。”
江舫認可地一點頭,轉動著手腕上的銀環,笑說:“秦先生想得對,的確會有這種情況。”
謝洋洋實在拿不準,選擇棄權。
目前,手中留有余票的,只有江舫、南舟,還有李銀航。
距離抵達下一個隧道,只剩下不到三分鍾了。
如果穿過隧道,此輪投票將會作廢。
人類一方,將只剩兩輪投票機會。
要從十個人中準確挑出兩個“鬼”,概率實在太低了。
……為了保證最終所有人的存活,在投票過程中,他們很難不排除幾個錯誤選項。
目前,被投了兩票的是南舟和胖子,江舫、秦亞東各得一票。
排除棄權的一票,還有三票沒有投出。
已經投過票的人,不免將目光集中在這三人身上。
哪怕試個錯也好啊。
這三個人,有能力把找出“鬼”的概率,從十分之二,降到九分之二,甚至八分之二。
李銀航能感覺到大家略帶期盼的視線。
她卻無心管這些,手指緊緊揪著座椅邊緣,想,那個人剛才為什麽要那麽說?
她不敢確定自己的猜想是不是正確,更不想貿然成為決定生死的人。正在躊躇間,突然,她身後傳來了起立時衣擺摩擦的輕響。
南舟站起身來,目不斜視地往前排走去。
他帶有一點跟的皮鞋踏在地上,嗒,嗒,嗒,節奏踏得很是舒緩,聽起來一點都不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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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就這麽在眾目睽睽之下,慢慢踱到了前排。
李銀航眼睜睜地看著南舟在她懷疑的人身側坐下。
她條件反射地站起身來,緊盯著南舟。
而坐在她前排的江舫微微昂起頭,看向李銀航,笑道:“李小姐,你是想到了什麽嗎?”
……無人注意到他們這邊小小的動靜。
南舟的舉動太怪異,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勾到了那邊去。
南舟卻好像對自己的異常行為沒什麽自覺,落座後,還特意整理了一下皺起的風衣邊,才偏過臉去,問:“先生,你覺得人類玩家和‘鬼’玩家,最大的區別是什麽?”
“……”
這個問題太過直接,效果當然也是相當爆炸。
被質問的胖子臉上的肥肉輕輕一抖。
他看向南舟,語氣不善:“羅先生,你什麽意思?”
南舟卻像是聽不出胖子語氣中的不爽,繼續問:“要玩好這個遊戲,你覺得什麽最重要?”
胖子倒也沒有自亂陣腳,答道:“當然是找出‘鬼’啊。”
“不是的。”南舟認真道,“是要讀懂遊戲的規則。”
說著,他回過頭去,看向倒在地上、蘑菇傘上的白漿已經結成灰白色半流質的劉驍。
劉驍死前,曾試圖用交代出兩名隊友身份的方式換命。
然而,實際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那兩名隊友是誰。
快要死的人,是不肯放棄哪怕一點點希望的。
生死關頭,他即使不拉著那兩個隊友一起死,也不會放棄向他們求救。
但死前的劉驍,看向所有人的眼神,都是茫然的、憎恨的、沒有具體落點的。
這印證了南舟的一點猜想。
這一點,南舟從遊戲一開始就猜到了。
那蘑菇對他們說過很多條遊戲規則。
但南舟聽到的最重要的內容是——
“這是一個公平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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