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佳節。
皇后剛歷經小產，如今身子仍是虛弱不堪，身上的創傷不過時間就可以修復，可心理上的傷，這次恐怕也沒那麼容易好。
因此，這次元宵節倒是全是由淑妃來安排了。
靜淑妃這段時間忙得不可開交，她一直都知道六宮事宜是忙碌的，卻沒想到這麼忙，這麼多年下來，這些事都是由皇后一人操持，真是不佩服不行。
不把自己累垮都難。
淑妃可沒那麼笨，自然也是求着慧嬪和潤貴嬪幫着自己，這纔將宮裏的事都操辦明白了。
這活誰愛幹誰幹吧。
雖然今年京城受到雪災影響，但絲毫不影響百姓過節的興致。
一大早，京城的百姓紛紛掛起了花燈，據說今晚皇城腳下還要舉行花燈晚會。
畢竟過了十五，這個年就徹底算過去了。
曲挽寧被淑妃提溜到未央宮裏看孩子，自從三皇子走後，潤貴嬪竟是漸漸和淑妃的關係親近了許多，隔三差五就去淑妃那兒坐坐。
實則是逗弄一番大公主，如今大公主身上穿的用的，許多都是潤貴嬪送的。
倒是沒想到，今兒二皇子放節假休沐，入後宮來瞧自個兒妹妹。
曲挽寧已是許久沒見過這孩子了，這孩子而今也不過五歲的年紀，面上卻鮮少有笑容，相比較沒心沒肺的顧皎皎，實在是令人唏噓。
“參見淑妃娘娘，錦娘娘，潤娘娘，慧娘娘。”二皇子的規矩向來是極好的，雖然他的生母那般，可也是因此二皇子生得好看，如今五歲，正是粉雕玉琢的年紀，偏偏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看起來倒真真是有趣兒的。
“恆兒可是來找皎皎？”慧嬪笑着問道。
“是的慧娘娘，今兒兒臣休沐，給皇妹帶了些喫的。”
曲挽寧起了逗弄的心思，問道：“恆兒帶了什麼好喫的？”
二皇子訕訕地打開食盒，裏頭赫然躺着一只圓潤可愛的白兔樣子的糕團，看起來奶呼呼的。
“嗯？本宮倒是沒見過這樣子的糕點呢。”
“回錦娘娘，這是兒臣在書中看到的，古人以動物形態入食，皎皎總說自己是月宮的仙子，兒臣便想着她定是喜歡玉兔，便做了兔子糕給她。”
倒是個心思細膩的孩子。
“恆兒慣是偏心，你錦娘娘素來愛喫糕團，怎麼不多給錦娘娘帶一個？”慧嬪打心眼裏覺得這孩子可愛。
這一問，倒是給二皇子問倒了，他纔多大哪有那麼多心思？
可又覺得，慧嬪娘娘說得有理，哪有備禮物只給一人備下的？
低着頭道：“那，兒臣一會給幾位娘娘都做，”
童言天真，逗得幾個娘娘都笑了起來。二皇子疑惑地撓撓頭，書中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怎麼就那麼難猜啊。
“桃花，去看看公主醒了沒，若是醒了便接過來吧。”慧嬪跟自己婢女交代道。
如今馬上過十五，便也算開春了，可外頭到底還是很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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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不像前陣子下雪，可冰雪消融，反而更是冷的刺骨。
淑妃娘娘屋裏的自是銀炭，煙小灰小味小，極其暖和。
可哪怕如此，潤貴嬪卻發現坐在一旁的二皇子有些顫抖。
細細觀察下才發現，這孩子的衣服，竟還是去年的。
這年紀的孩子長得快，竟是手脖子腳脖子都漏在外頭了。
一想到方晴，可不就是去年秋天就沒了嗎。哪還有人給二皇子置辦冬衣？
雖每年宮裏皇子公主都有制新衣的份例，但二皇子這種生母已是不在的，照顧的下人哪能盡心盡責？怕是份例都被下頭人剋扣了去。
潤貴嬪想到自己那早夭的皇兒，竟是看着二皇子紅了眼。
方晴生前就看不上潤貴嬪這個沒什麼出身，又不大得力的，因此二皇子和三皇子雖不過差了幾個月的年歲，卻也不算有什麼來往。
二皇子自小聰慧，三歲便能銀詩作對，而三皇子天性愛玩，又手腳笨了些，一來二去，方晴連三皇子都有些看不上了。
看着如今的二皇子，不到半年的光景，倒少了些從前的靈氣。潤貴嬪心疼地朝他招招手：“恆兒，到潤娘娘這兒來。”
潤貴嬪拉起他的手，想着做幾身衣裳給他。
二皇子怯怯地想縮回手，生怕自己在外頭惹了事，照看他的嬤嬤本來就嫌棄他，說他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
這一個動作，卻讓一旁在幫淑妃看賬本的曲挽寧起了疑心。
“恆兒，你答應給錦娘娘做兔子糕團，錦娘娘給你做幾身衣裳可好？”
小孩子哪有不喜歡新衣裳的，當即答應了下來。
“來，讓潤娘娘給你量下尺碼，做幾身合身的。”
沒想到，二皇子又躲開了。
潤貴嬪和曲挽寧對視一眼，當即拉過二皇子，掀開他的衣服查看。
孩子身上，手臂上，到處都是青色的或深或淺的淤青。
一看就是下了狠手擰的。
動手的人心思歹毒，專挑這種旁人不容易看到的地方來擰，孩子在外人面前總不會脫衣服啊，只要不敢說出去，誰會知道呢？
宮裏誰會關心一個罪妃的孩子？
就連皇上忙起來，也不過偶爾來看二皇子一會兒，問點學問便走了。
淑妃皺起眉頭，嚴肅地問道：“恆兒，你告訴本宮，是誰傷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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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低着頭，怯怯地說：“都是恆兒自己不好，不聽話，學問不好……”
就算如此，如今二皇子身邊的都是宮裏的嬤嬤或者宮女太監，主是主，僕是僕，在如今這個時代階級分明，下人敢爬到主子頭上去就是找死。
恰逢此時，顧皎皎顛顛跑來了，一看就是聽說哥哥來了，連頭都沒梳好就往這跑。
桃花在後面追，真是追不上這不大點兒的孩子。
慧嬪故作嚴肅道：“皎皎，你是公主，無論何時何地，都應該保持整潔大方，儀態端莊，時時刻刻把優雅刻在心裏。下次萬萬不許這樣跑出來了。”
顧皎皎俏皮地吐舌：“母妃，我錯啦。”
“去吧，你婠婠姐姐應當在房裏看書，你們一起去院子裏玩兒。可別傷着碰着了。”
顧皎皎拉着顧君恆的手，告別了娘娘們，興沖沖就玩兒去了。
屋裏的氣氛，一瞬間就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