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 野火燎原
(五)
這股濃濃的早古霸道總裁風是認真的嗎?
白珊珊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嘴角, 此情此景此霸總, 她莫名有種自己無意間穿進了《霸道總裁愛上我》之類的瑪麗甦言情小說的錯覺。
照著一般的霸總言情文, 霸道總裁男主總是會因為各種沙雕理由看上小白花女主,小白花女主寧死不屈百般反抗, 含著淚倔強地說“不, 我不會屈服的”, 霸道總裁男主再邪魅狷狂強取豪奪,領帶一扯來上一句“女人, 休想反抗我”巴拉巴拉的羞恥台詞。
短短零點幾秒的時間, 白珊珊臉上沒什麼表情地腦補出了一系列霸總文裡頭的中二劇情。
但生活畢竟不是言情小說, 白珊珊已經過了幻想王子公主之類童話故事的年紀, 早在十幾歲時,她便對“現實”二字有了極其透徹的領悟。她也清楚並確定地知道,白珊珊和商遲都不是彼此人生的男女主。
他們的命運在高三那年有過交集, 成就了一段“青春年少”,僅此而已。
換成十七歲時候的白珊珊,這會兒八成已經發飆暴走,但現在的她畢竟不是十七歲。十年時間過去, 她的心性已經平和到即使再想抓狂也能淡定得跟沒事兒人似的。
空氣裡飄散著鋼琴和小提琴合奏的西洋樂聲, 一曲剛畢, 一曲又起。一位身著歐洲宮廷演出服的女歌唱演員款款走上了台, 在伴奏聲中向在場貴賓面含微笑地行了個禮。
這次的曲子選自《卡門》, 哈巴奈拉舞曲, 中文譯名叫《愛情像隻自由鳥》。旋律熱情而又充滿了野性的吉普賽風情, 極具挑逗氣息。
商遲依舊牢牢握著白珊珊的手,居高臨下,目光一瞬不離地淡淡俯視著她。
在最初被商遲親吻手背的須臾震驚之後,白珊珊面色已恢復一貫的平靜。她也仰著脖子淡淡地看著商遲。
燈火輝煌的晚宴大廳內,男人純黑色的西裝不染縴塵,優雅地微俯著身,面容半邊在光裡,半邊在暗處,五官深邃的緣故,他臉上有深淺不一的陰影。
平心而論,斯人如畫。
小角落處的兩人半晌沒有任何下文,周圍一幫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好奇兮兮,全都懷抱著“長這麼大終於看見活的商總了這趟沒白來”“跳啊跳啊你們倆跳啊”“可快點兒吧我偷拍的手機攝像頭都找好角度了”等各類心態伸長了脖子打望。
沐浴著眾人的注目禮,白珊珊腦袋瓜飛快地轉著。
按照通常的霸總文劇情,霸總大多會被“長這麼大從來沒哪個女人敢拒絕我”“她好真實好不做作好特別”掛的小白花女主吸引注意。
而且這麼接二連三地拒絕,反而顯得她在心虛什麼似的。
所以現在應該什麼心態?
參加一個晚宴,突然被帥到人神共憤宇宙炸裂的超級大佬邀請跳舞,好幸運好開心,好激動好手足無措。白珊珊沒什麼表情地把自己代入成一個正常的二十七歲還沒對象的饑渴大齡女青年。
幾秒鐘後,她找到狀態了,笑盈盈地道︰“既然商先生這麼堅持,那我們就跳一支舞吧。”
旁邊的幾個助理聞言,相視一眼,滿臉都寫著︰哼,果然,一個欲迎還拒試圖引起我們大老板注意的妖艷賤貨。
正琢磨著,又聽見對方嗓音更低更輕,接著說︰“不過,得按照心理師工作時間計費,今天是周末,要加錢。請商先生支付我三倍工資。”
助理小分隊︰“……”
商遲微微勾了勾嘴角,沒說話,大掌一收便帶著白珊珊走進了舞池。
大佬入場,舞池裡的群眾雖然表面上沒什麼反應,但心思明顯已經不在跳舞上,一個個地紛紛拿余光往白珊珊和商遲那兒偷瞄,一邊瞄,一邊轉著圈圈越挪越遠。沒過幾分鐘,以大佬二人組為中心點的方圓兩米就一個人影都沒了。
樂師們專心演奏,演員繼續唱歌,整個宴會廳沉浸在一種極其微妙的氣氛中。
兩人面對面站定。
商遲垂眸看著白珊珊,五指收攏,將掌心裡細細白白的手捏得更緊,與此同時抬起左手放在她的腰上,環住,一勾。姑娘往前踉蹌半步,人瞬間便到了他懷裡。
距離驟然縮短,清冽的煙草味和男性氣息兜頭蓋臉罩上來。
白珊珊心口顫了顫,暗暗調整呼吸,臉色卻很泰然,一副愛怎怎沒事人的樣子看著自己高跟鞋的鞋尖發呆,舞步有一搭沒一搭地挪著。
就當做兼職吧,畢竟三倍工資,跟什麼過不去也不能跟錢過不去不是。
白珊珊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竭力忽視男人環住她腰身的手臂、捏住她手的五指,帶著薄繭的指腹隔著冰絲禮服若有似無掃過她腰窩的觸感、和他噴在她耳垂上的冰涼呼吸。
“白小姐很緊張。”耳畔冷不丁響起道嗓音,低沉清冷,調子平平的,一點也不像疑問句的疑問句。
白珊珊滯了下,搖頭︰“沒有。”
商遲挑眉,拇指指腹輕輕撫過懷裡姑娘的手心,柔軟細嫩,滑膩膩的,然後唇貼近她小巧可愛的耳朵,淡聲說︰“你掌心出了很多汗。”
白珊珊微微抿了抿唇,側頭看他一眼,“只是因為有點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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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遲聞言靜了靜,忽然笑了。
或許是兩人的距離太近,也或許是頭頂的燈光太明亮,商遲冷硬的輪廓線條似乎被柔化了幾分,濃密的睫毛垂著,加上唇角的淡笑,使得他看起來沒有平日那麼冷漠凌厲。他安安靜靜地盯著她,黑色眼楮裡帶著些若有所思、深意、興味、還有一絲……
寵溺。
像主人打量頑皮任性離家出走的小奶貓。
白珊珊眸光跳了下,被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詞弄得不寒而栗。下一瞬便飛快移開目光看向了別處,心臟無意識地漏跳一拍。
這時,音樂調子一轉進入了高潮部分,歌唱演員聲情並茂地用法語演唱著。
白珊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還沒回過神來,忽覺腰上一緊,一股大力推向她的腰背。她愣了愣,始料未及被迫後仰下腰,差點兒嚇得喊出聲來。
商遲修長的手臂橫在她腰後,極有力,輕而易舉將她穩穩接住。再往回一勾。
白珊珊身子前傾直接一頭撲進他懷裡。腦袋撞在對方硬邦邦的胸膛上,霎時暈乎乎的眼冒金星。
還沒來及揉揉額頭,緊接著又是一個下腰,回旋,轉圈。
“……”
她終於忍無可忍,瞪大了眼楮看向頭頂上方那張英俊冷漠的臉,沉聲,用很低很低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脫口而出,道︰“商同學,請問你到底要幹什麼?”
一嗓子問完,周圍的空氣有一瞬的安靜。
商遲垂著頭直勾勾地盯著她,不說話,也不再有任何動作。
“……”白珊珊仰著脖子,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麼,自己都愣了下。
片刻,商遲彎腰緩慢貼近白珊珊的右耳處,閉上眼,有意無意地輕嗅她身上糖果泡進牛奶的清甜體香和香水混合在一起的氣味。
他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在幫你。白同學。”
白珊珊︰“?”WTF?
白珊珊簡直莫名其妙,“你說什麼?”
“今天以後,不會再有任何人騷擾你。”商遲淡淡地說。
白珊珊︰“……”
同樣是人類,交流起來怎麼就這麼困難?江助理呢?麻煩過來翻譯一下你們家變態BOSS在說什麼鳥語可以嗎。
就在白珊珊一副“= =”臉扭過腦袋在人群中尋覓精英小哥的身影時,她下巴一緊,忽然被人輕輕捏住,轉回去,抬起來,視線瞬間對上商遲深不見底的黑眸。
與此同時,他另一隻手柔涼地穿過她腦後烏黑如瀑的發絲。
在場的眾人都是一愣。傳聞中商氏是從血腥與殺戮中走出來的貴族,商家這位最年輕的CEO心狠手辣,沒有半點惻隱之心。
但此時的商遲分明溫柔得像一縷輕風。
白珊珊怔住,動了動唇正要說什麼,便看見挺拔如畫的男人低下了頭。
事發突然,向來自詡佛系淡定穩如狗的白珊珊,今晚第N次心態崩了。她霎時瞪大了眼楮,滿臉錯愕和驚訝交織。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冰涼的吻,蝴蝶之翼般輕柔落在了她的唇角。商遲低聲︰“你今晚很漂亮。”
白珊珊︰“@#¥%……”
宴會裡的吃瓜群眾︰“……”
商氏的助理小分隊︰“……”
宴會廳吃瓜群眾內心OS︰我了個去剛才發生了什麼!怎麼一言不合就親上了?這麼養眼的畫面求重播啊啊啊(□′) ┴–┴!
助理小分隊數位精英內心OS︰???BOSS您怎麼了BOSS?說好的嚴重潔癖不和任何人肢體接觸呢?摟著人小姑娘又是跳舞又是親親的是要崩人設嗎?!
就在整個宴會廳全體卡機連空氣都凝固住的時候,剛剛上完洗手間的江助理施施然地回來了。他瞧了眼眾人,又瞧了眼震驚臉的各位同事,有點好奇,“剛才發生了什麼?”
助理小A說話的聲音都要變調了︰“商總剛才吻了那個小姐。”
江助理聞言,側頭看了看不遠處的他家商總和商總懷裡的小心理師,很淡定地點點頭,“哦。”
助理小B見他半點不驚訝的樣子,皺起眉,隱約嗅出了那麼一絲絲的不對勁,低聲︰“江助理,你知道那位女士是誰嗎?”
江助理深沉地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回答︰“未來的夫人。”
助理小分隊︰“……”
就在幾人難得閑聊幾句的時候,一陣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助理們當即收斂容色恢復成一貫冷靜嚴肅的樣子。助理小A接起電話,用法語和對面說著什麼。
江助理臉色也淡下去,安安靜靜地聽著。
片刻,
於助理將聽筒從耳畔移開,看向江助理,說︰“是巴黎療養院那邊打來的,說是有很重要的事需要跟先生直接通話。”
聽見“巴黎療養院”五個字,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不約而同地微變。
幾秒鐘後,江助理點頭,“給我吧。”說完便接過手機朝舞池內走去。
*
宴會廳二樓。
一個端紅酒杯穿寶藍色騷氣西裝的富二代津津有味地朝樓下觀望著,忽然一挑眉毛,說︰“老白,沒想到你那便宜妹子還挺有本事,居然能拿下商家那位爺。”
白繼洲抿了口雞尾酒懶洋洋地靠著欄桿,看著樓下,沒吱聲。
“有意思。”蔣一偉打了個酒嗝,打趣,“趙家老頭辦這個晚宴,本意是想把趙梓豪和你妹妹湊一對兒,沒想到驚動了商家大佬不說,人家還直接就宣誓主權了……不過說真的,你那妹子長得還真不賴,那小臉蛋兒,那腰那臀那美腿,極品啊。”
白繼洲聞聲皺眉,臉色肉眼可見的冷下來。
蔣一偉打量著身著冰絲魚尾裙的美人,絲毫沒察覺到白繼洲的眼神。又忽然想起什麼,湊近白繼洲幾分,壓低了嗓子說,“G,你跟我說句實話,你那妹妹能搭上商遲,是不是你給牽的線啊?”
白繼洲側目瞥蔣一偉一眼,須臾,眯了下眼楮,“你說什麼?”
蔣一偉已經有點兒喝高了,想也不想便道︰“自打商氏從紐約遷回中國,全B市哪個名門望族不想跟商家攀上點兒關系。再說了,誰不知道白珊珊本來就不是你親妹子,都理解。”
白繼洲皮笑肉不笑,“你覺得我會為了傍上商氏,把白珊珊送上商遲的床?”
蔣一偉乾笑,“哎呀,我也不是這意思……”
話音未落,便被人一拳打翻在地上。
“……”蔣一偉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拳,驚呆了,捂著流出鼻血的鼻子難以置信地看著白繼洲,好幾秒才怒道︰“你他媽抽風啊?打我幹什麼?”
“聽好了,白珊珊是我的妹妹,下次嘴裡再這麼不乾不淨,可不是挨一拳頭這麼輕松的。”白繼洲語氣極冷,說完隨手把雞尾酒往邊兒上的餐桌上一撂便轉身下了樓。
一樓大廳宴會仍然在繼續,歌舞升平,言笑晏晏。
白繼洲在人群裡轉了一圈兒,沒見到白珊珊人,皺了下眉,提步往洗手間方向走去。老遠就聽見洗手台那兒傳來嘩啦啦的水流聲。
轉過拐角,一道縴細柔美的背影映入視野。
白珊珊背對著他,低著腦袋一雙小肩膀一抽一抽的,不知道在幹什麼。
白繼洲自動腦補出自家妹子在今晚和舊情人跳了支舞後回憶起青春往事黯然神傷、躲在洗手間偷偷抹眼淚的可憐模樣。微皺眉,抬手 敲了兩下門框,清了清嗓子試探著開口︰“那個,咳……你沒事兒吧?”
然而話音剛落,
“我了個大叉對面打野突然跳出來嚇我一跳!輔助能不能去河道給個眼!”縴細背影忽然驚乍乍地爆出一句,抱著手機的兩隻胳膊微微抬高,兩隻爪子由於瘋狂丟技能而帶動著肩膀也不停抽動,對著耳機怒道︰“再沒視野信不信我分分鐘把對面送超神!啊!”
白繼洲︰“……”
?
我居然會覺得這個沒心沒肺的死丫頭會為了誰誰誰黯然神傷?我他媽怕是個智障吧?
足足過了兩秒鐘白繼洲才把內心那股一拳把白珊珊揮出太陽系變成銀河中一顆星的沖動給摁下去。他默了默,面無表情道︰“我要準備回家了,你是跟我一起走還是待會兒自己走。”
白珊珊摘下耳機回頭看白繼洲一眼,不太耐煩地揮手,“等等,最後一波團了,馬上就完。”
於是乎,白繼洲就這樣站在洗手間附近的走廊裡等著自家妹妹浴血奮戰英勇打團。
數秒鐘後,遊戲結束。勝利。
白珊珊收起耳機很開心地呼出一口氣,扭扭脖子跳兩下,活動活動筋骨,然後便隨口道︰“走吧。”
白繼洲靠著牆沒動,忽然挑挑眉毛,狀似頗不經意地問︰“商家大老板呢。”
白珊珊聳肩︰“不知道。”
在蛇精病大佬親吻了她的嘴角之後,江助理拿著個手機神色凝重地走到了他們面前,跟蛇精病大佬說了些什麼,蛇精病大佬聽完眸色微寒,淡淡對她說了句“等我回來”之後便到宴會廳外面接電話去了。
蛇精病嘛,說的話做的事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衡量。
她當然不會也乖乖聽一個蛇精病的話真的留在原地等他回來。
白繼洲看著妹妹平靜的臉,說︰“有沒有興趣聊一聊?”
白珊珊︰“聊什麼?”
“你的高三。”白繼洲說。白珊珊上高三那會兒他正在美國念書,因此這個妹妹青蔥歲月裡的許多事,他都只是略有耳聞。
但從今晚發生的種種來看,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是,這個妹妹和商遲在高中時代的關系,絕對不可能像她說的那麼簡單。
白珊珊沒什麼表情地看著白繼洲。
“我的高三?”她低著眸,濃密的睫毛兩把小扇子似的垂著,忽然清清淡淡地笑了下。
白繼洲點頭,“對。”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白珊珊非常認真地概括完,然後無視白繼洲抽搐的嘴角,拆開隨身帶著的棒棒糖往嘴裡一塞,笑眯眯地蹦著走了。
“……”白繼洲一個白眼翻天上。
成天說人家商大佬是神經病,你白珊珊也不是什麼正常人好吧?
*
出了宴會廳,燥熱的暑氣頓時撲面襲來。
白珊珊抬手扇了扇風,站在大門口沒等幾分鐘就瞧見司機開著白繼洲那輛騷氣的瑪莎拉蒂過來了。拉開車門,上車。
一晚上先是應付了趙家的糖油果子,後又跟半路突然殺出來的商家大BOSS共舞一曲、還莫名其妙被對方佔了便宜親了親手背和嘴角,白珊珊覺得自己的心有點累。
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腦子裡卻鬼使神差般不斷回放商遲漆黑的眸,和那個在哈巴奈拉舞曲中突然落下來的吻。
像蝴蝶之翼描畫出風行走的軌跡,又像蜻蜓的尾巴劃過波瀾不興的湖面,分明輕而柔,但就是能讓人感覺到那股子強烈的佔有欲和強烈入侵感。
只是回憶一瞬便教人心悸。
須臾,白珊珊睜開眼楮,從手拿包裡掏出手機打開微信,找到顧千與的對話框,敲字發送︰今天我和商遲跳了一支舞︰)。
隻過了幾秒鐘顧千與的回復就來了︰?
緊接著又是一個語音電話打過來。
白珊珊摁了接聽鍵,剛接通,顧千與那口平日裡華華麗麗的播音腔此時驚乍乍地響起來,“快快快,詳細八一八!”
白珊珊驚了幾秒,道︰“他叫我白同學,所以我確定,他並沒有得失憶癥。”
顧千與︰“???”
顧千與驚訝萬分︰“不對啊,你之前不是說他不記得你了嗎?”
白珊珊想了一下,道︰“應該是裝的吧︰)。”
那頭的顧千與拍拍手,嘖嘖感嘆︰“校草大佬果然十年如一日的心機深沉……沒得失憶癥?還一起跳了一支舞?按照正常的言情小說劇情發展下去,再往下你倆就該重修舊好了吧?”
“……”白珊珊抽了抽嘴角,被好友的奇葩邏輯震撼到了,“重修舊好是什麼鬼。大姐,我們就是同班同學最多再加個同桌關系,小時候年少無知,也能算“好”過嗎?”
聽筒裡顧千與的嗓音涼涼的︰“是嗎?想當年劉子惹了中景職高,於老耿帶著十幾個混混跑咱們學校來堵人,商大佬隻身一人英雄救美,這大恩大德可不是一般同學同桌能乾得出來的……”說著忽然又頓了下,想起什麼,壓低了嗓子八卦兮兮道︰“說起來,前些天我還聽當年中景的朋友聊起過,聽說於老耿自從十年前被商遲打進醫院送了半條命之後就一直體弱多病,跟個小雞仔似的,這把年紀了都沒交到女朋友。嘖嘖,也怪可憐的。”
一聽顧千與提這事,白珊珊眸光跳了下,不知想到了什麼,整個人怔怔似乎出神。
那頭聊得正歡,車門讓人從外頭一拉,白繼洲也上來了。
白珊珊忽覺疲乏,又跟顧千與東拉西扯了幾句便掛斷語音。
白繼洲瞅她手機一眼,“喲,跟我千與妹妹聊天呢。”
白珊珊閉眼打盹兒跟沒聽見似的。
白繼洲知道自家妹子什麼德行,也不生氣,轉而二郎腿一翹往椅背上沒骨頭似的一靠,說︰“你之前說,你和商遲高中時代有過‘強吻事件’,那今晚這出‘強吻’又怎麼解釋?雖然親的嘴角,但總不可能還是因為‘年少無知’吧?”
白珊珊靜幾秒,掀開眼簾瞧著邊兒上一副吊兒郎當模樣的俊朗男人,“白繼洲。”
“嗯。”
“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她把嘴裡的棒棒糖從左邊腮幫換到右邊腮幫,笑了笑,“我已經是奔三的人了,早就過了成天做白日夢幻想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年紀。商遲現在只是我的病人,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我沒有擔心你。”
“?”
白繼洲揚起眉毛,“你平時這麼聰明,怎麼忽然犯糊塗了。”
白珊珊皺眉,面露不解。
“你還沒懂今晚商遲的意圖麼?晚宴上的事不出三個小時就會傳遍整個B市。你說,你媽和我爸會不會喜出望外,原本只是想和趙家結門親,結果陰差陽錯搭上了商氏。”白繼洲淡淡的,“他們沒準兒會上趕著給你打上蝴蝶結送到商府去。”
白珊珊一愣。
“就算我爸和你媽不動這個心思,現在全B市都知道商家大佬對你有意思,哪家還敢打你的主意。商遲堵死了你的所有後路。”白繼洲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我的妹妹,擺在你跟前的現在只剩兩個選擇,要麼孤獨終老。”
白珊珊聽了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孤獨終老就孤獨終老吧,我無所謂。”
白繼洲接著說︰“要麼嫁進商家。”
“咳……”白珊珊被自個兒的口水給嗆住了。
……這是什麼神經病奇葩劇本?
神劇情神展開一個接一個沒完沒了了是吧︰)?
她瞪眼,拳頭一握,想也不想地沖口而出︰“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白繼洲單手托腮撐在座椅扶手上,涼涼睨著她,“你是沒看見商家大佬看你的眼神,跟恨不得把你一口吞了似的。嘖嘖,就那架勢,說他明天就要到咱們白家提親我都信。”
白珊珊︰“@#¥%……”
白繼洲拍拍她弱不禁風的小肩膀,“自求多福吧。”
*
一個晚宴草莓慕斯沒吃到幾塊兒,受到的暴擊傷害倒是不少,血條亮紅,白珊珊身心俱疲無語到變形,回到家連澡都沒洗就爬上床睡了。
然後就做了個夢。夢裡的她是隻胖胖的粉紅色的小火烈鳥,正耷拉著毛茸茸的腦袋站著打瞌睡,忽然平地一聲驚雷,一隻威風凜凜和商遲長得一模一樣的大野狼從天而降,嚇得她圓滾滾的身子一歪,咯噠一聲跌倒在地。
然後撲騰著爪子站起來,躲到一顆小樹苗背後,慫慫地探出腦袋看著大野狼。頭頂的三撮呆毛翹得高高的。
大野狼爪子一揮變出了一座草莓慕斯堆成的小山丘,冷漠道︰“吃吧。”
她眨了眨眼楮,很開心地跳進草莓慕斯山裡嘿咻嘿咻大吃特吃。
然後就聽見大野狼淡淡地說︰“你吃了我的草莓慕斯,我要吃了你。”
白珊珊︰“Σ( ° △°) ”
再然後……
再然後白珊珊就在夢裡被那只會變很多草莓慕斯的長得和商遲一模一樣的大野狼咆哮著追了一晚上= =。
第二天起來,白珊珊看著鏡子裡自己的熊貓眼默了默,覺得商遲這個變態在夢裡都不放過自己,實在是太變態了。打個哈欠收拾收拾,出門上班。
今兒倒是七月份難得的一個好天氣。凌晨時下了一場雨,悶熱了半個夏天的城市被沖刷一新,空氣裡總算是多了那麼一絲絲涼爽的味道。白珊珊鬱悶了幾天的心情也跟著好了些,背著包邊喝豆漿邊走進KC心理谘詢所在的甲A寫字樓。
她覺得生活還是充滿了正能量的。所謂人生處處有驚喜,上帝為你關了一扇門,那一定會為你開一扇窗。雖然近來流年不利倒霉的事多了些,但運氣守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然而,就在走進公司五分鐘之後,白珊珊難得積極一次的人生觀就嘩啦啦地被現實壓得粉碎。
“你說什麼?”一道女聲從最裡側的辦公室裡飄出來,難以置信到幾乎跑調,“你再說一遍?”
辦公桌前的塗嵐有一搭沒一搭地轉著一隻白色鋼筆,重復了一遍,道︰“商先生想聘請你當他的私人心理醫生,住進商府,以便應對一些突發情況。聘金方面,對方開出的價是市場價的五倍,他們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了。”白珊珊勾了勾嘴角,微笑臉,“我拒絕。”
能夠接受繼續替變態BOSS看病已經是最高敬意了,住進去?請問商家那群奇葩一個個的是都活在夢中嗎?
塗嵐點頭,“我也跟江助理說了,要不要接受聘請,我們無權乾預,只能替他們向你轉達他們的意願。所以要不要接受,決定權完全在你。”
“那你直接幫我拒絕吧。”白珊珊說。
“先別著急。”塗嵐邊說邊從桌子上拿出一個牛皮紙文件袋遞給白珊珊,“這是江助理讓我轉交給你的。他說,希望你在給出答復之前先看一看這個,再認真考慮。”
白珊珊微蹙眉,狐疑地接過牛皮紙袋,打開,只見裡頭躺著一份厚厚的文件資料。
取出來一看,封面上赫然幾個大字——《南城旅遊城開發方案》。
“……”她眯了下眼楮。
幾分鐘後,白珊珊離開辦公室,摸出手機,撥出去之前存好的江助理的電話。
沒嘟上幾聲就通了。
“喂,請問是江助理嗎?”白珊珊禮貌微笑。
對面安靜極了,須臾才傳出一道清冷冷低沉沉的嗓音,聽不出任何語氣,“是我。”
白珊珊︰?
白珊珊︰“……這不是江助理的電話麼?”
那道磁性好聽又冷淡平靜的聲音說︰“從今天開始,你的號碼會自動轉接到我這裡。”
“……”白珊珊覺得已經快克制不住自己快要抽搐的嘴角了。她扶額,默了默,好幾秒才深吸一口氣吐出來,保持微笑,“好吧。商先生,請問您老人家什麼時候有空?我想跟您談一談。”
*
晚上七點整,天色已暗,城市的街燈次第亮起,一輛純黑色幾乎嶄新的賓利穩穩停在了KC大廈樓下。副駕駛室的車門打開,西裝革履的男青年下了車,站在路邊等候。
不多時,一道身著淺色連衣裙的縴細身影進入視野。江助理與此同時接通無線耳機,恭恭敬敬地說︰“人接到了,先生。”
黑色賓利在馬路上飛馳。
數分鐘後,白珊珊跟在江助理身後下了車,抬頭一瞧,歐洲中世紀風格的商府大宅矗立在夜色中。
像隻蟄伏在黑暗中等待狩獵的野獸。
白珊珊被自個兒腦子裡竄出來的這個比喻給弄得愣了下,甩甩頭,定定神,提步走進商府大門。
客廳內燈火通明。管家格羅麗從花園裡走進來,看見白珊珊之後並沒有任何驚訝的反應,只是垂著眸淡淡地說︰“小姐來了。先生在書房等你。”說完便用英語吩咐一旁留著頭金色短發的美籍女傭,“帶小姐上樓。”
和活潑的吉娜不同,這位女傭小姐姐的性子顯然要沉穩許多,她沉默無言,沒有跟白珊珊說過任何一句話。這短暫的幾分鐘安靜極了。
安靜到白珊珊能聽見一陣飄散在空氣裡的鋼琴聲,若有似無,如夢如幻。
有人在彈琴?
她有些狐疑地想著。
上到別墅二樓,沿著走廊又往前徐行了幾分鐘,越往前走,鋼琴演奏的樂曲聲便越清晰。金發女傭停在了一扇房門門口。
白珊珊眸光跳了下。意識到鋼琴聲就是從這間屋子裡傳出來的。
女傭大概不會中文,她垂著頭擰開門把,朝白珊珊抬手比了個“請進”的手勢。
白珊珊提步走進房間。背後一聲輕響,女傭重新關上了門。
屋子裡沒有開燈,只有落地窗外的月色灑金一室清冷的光,裝潢基調是統一的黑白色,乾淨,單調,冷硬。除了辦公桌投影儀文件櫃等基本辦公設施外,這個屋子裡還擺放著數十架刀架,整整齊齊,陳列著年代不一各色各樣的瑞士軍刀。
滿室的刀刃冷光和空氣裡悠揚舒緩的鋼琴聲,血腥暴力與文藝柔美,形成一種強烈到令人心驚的反差。
“……”白珊珊往前走了幾步,看見了放在落地窗前的黑色鋼琴。
月涼如水,身著黑色襯衣的高大男人坐在鋼琴前,寬肩窄腰,挺拔如畫。襯衣領扣往下的扣子沒有系,領口松散地開著,露出小片緊實有力的胸肌和橫亙在皮膚上的陳年舊傷。黑色短發垂下幾縷在額前,微擋住眼楮,使得他看上去冷淡隨意又漫不經心,比平日更具少年感。
微閉著眼,側顏在月色下顯得愈發清冷英俊,骨節分明的修長十指在黑白琴鍵上彈奏著,行雲流水,渾身都是從骨子裡裡淌出來的乾淨和優雅。
月下獨奏的冷漠貴族。
白珊珊被眼前的場景給震住了,在某一瞬間甚至有些恍惚,分不清眼前這個是十年前的商遲,還是十年後的商遲。
仿佛鬼使神差,她就這樣站在一屋子的刀刃冷光和月色中,聽完了整首曲目。
鋼琴聲在休止符處圓滿收尾。
商遲十指從琴鍵上離開,側過頭,視線落在站在一旁的白珊珊身上,靜默而專注。四目相對,半晌沒有人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白珊珊終於反應過來,臉微熱,移開目光不大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說︰“抱歉打擾你的雅興。”她說著,從包裡拿出那冊《南城旅遊城開發方案》放到鋼琴上,頓了下才道︰“商先生,請問這是什麼意思?”
商遲盯著她安靜須臾,淡淡道︰“意思是,你搬進商府,當我的私人心理師,我不動你南城的老宅。”
白珊珊︰“……”
白珊珊簡直瞠目結舌,有點好氣又有點好笑地問︰“商先生,請問這是個什麼道理?”
商遲彎了彎嘴角,笑了,“白珊珊,有一件事你似乎忘了。”
“什麼?”
商遲說︰“你原本就屬於我。對你,我做任何事都不需要講道理。”
Chapter 02 野火燎原
(六)
常言道, 一個人性格與三觀的形成與他的生長環境與成長經歷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白珊珊實在是太好奇了,她極其想知道是怎樣的生長環境和成長經歷才能鑄造出商遲這種蛇精病裡的戰鬥機。
你原本就隻屬於我。對你, 我做任何事都不需要講道理。
這理所當然的語氣,這風輕雲淡得像在說“我今兒早上吃了倆包子”的淡漠表情,大哥, 你還能再神經再欠扁一點嗎?
白珊珊側過頭摁了摁眉心。自從和商遲來了一出久別重逢的戲碼以來, 她這些年被歲月磨平的稜角全都有重新長回來的趨勢,變得越來越暴躁。
再這麼下去,白珊珊懷疑在治好商遲的一系列心理疾病之前,自己會先變成神經病2號。
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和這位大佬說清楚一件事。
“商總, 有件事你有必要清楚一下。”沉銀片刻後, 白珊珊開口。她說著頓了下, 掀起眼皮重新看向坐在鋼琴前的男人, 目光淡淡的, 調子也沒什麼起伏︰“現在我是你的心理醫生,你是我的病人, 如果你願意信任我的話,為了你的治療效果更好,我們也能成為朋友。但僅限於此。”
聞言,商遲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一室月色中, 他只是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姑娘。
她長了副柔婉靈動的五官, 彎彎亮亮的月牙眼, 小巧高挺的鼻頭,嘴角起菱,是天生愛笑的唇形,怎麼看都乖乖軟軟的。平日裡雪白小臉上總是習慣性地掛著標志性的人畜無害笑容,像隻可愛的小奶貓。
但此時的小貓顯然已經沒有精力再與他虛與委蛇地周旋演戲,於是她收斂假笑,眼底的清純晶亮蒙了一層灰蒙蒙的霧,帶著幾分入骨涼寒。同時也亮出了藏在毛茸茸粉色肉墊裡的利爪。
須臾光景,商遲將姑娘周身的涼色與尖刺收入眼底,微挑眉,黑眸中同時浮起絲興味同深意。
白珊珊絲毫不躲閃對面的迫人視線,淡淡繼續︰“我不屬於你,你也不屬於我。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所以,我有權拒絕和無視你除治療外向我提出的一切無理要求。”
話音落地,整個偌大的書房霎時陷入死一樣的安靜。
半晌的靜默之後,商遲垂眸,好看的薄唇忽然極淡極淡地彎了彎。
看見對方臉上大雪初霽般的淺笑,白珊珊心一沉,沒覺得放松,反而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這位商家大佬自少年時代便城府極深。白珊珊作為一個和他朝夕相處過整一年的人,當然知道,商遲向來喜怒不形於色,他笑,絕不意味著他此時心情不錯。
事實上,相較於這抹溫涼的笑,白珊珊反而更願意看他面無表情的冰山臉。
這時,
商遲朝她伸出一隻手,手掌朝上,就像一位邀請公主共舞的紳士。他淡淡地說,“過來。”
白珊珊抿了下唇,站在原地沒有動。
“過來,白珊珊。”商遲重復一遍。他神情表情淡漠如初,與之前相比沒有絲毫變化,語氣微沉,“別讓我說第三次。”
“我這年紀耳朵還不背,聽力也正常。”白珊珊沒有語氣地說,“商先生有什麼話就這樣說吧,這個距離我想我能聽得非常清楚。”
空氣安靜了。
那頭的商遲盯著她,眸色清冷而玩兒味。
踩著細高跟兒上了一整天的班,白珊珊兩隻腳脖子早就又酸又疼,側目一瞧,邊兒上正好是鋼琴。她側身靠上去,稍微借力支撐身體的重量,然後無意識地扭了扭腳踝。
商遲察覺到她的小動作,視線淡淡下移,依次掃過姑娘縴細的脖頸、柔美的鎖骨、豐滿的胸前曲線,包裹在修身連衣裙裡的腰,和及膝裙擺下兩條縴細勾人的小腿。最後落在她腳上的白色高跟鞋上。
白嫩的腳踝被高跟鞋的邊沿磨得發紅,小片皮膚已經擦破了皮。
“商先生,今天既然我人也到這兒了,咱們乾脆就打開天窗說亮話。”白珊珊沒有注意到對方的目光,她開口,嗓音軟糯輕柔,調子卻淡淡的也懶懶的,聽著竟頗有幾分少年時代吊兒郎當的不羈,“我這人打小脾氣就不好,也從來不怕事,之前對你笑臉相迎客氣禮讓,是敬你是KC的貴賓我的病人。你之後要是能正常點兒別老這麼發神經,那我還是能既往不咎繼續……”
話說到一半,她看見坐在鋼琴椅上的大佬站起身,隨手扣上了鋼琴的建蓋和頂蓋,然後朝她走了過來。
兩人距離本就不遠,商遲人高腿長,兩步便在白珊珊跟前站定,居高臨下地垂著眸俯視她。
談判嘛,輸啥都不能輸氣勢。她小叮當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什麼氣勢如虹的群架沒打過?你瞅我就瞅唄,難道我不敢瞅你嗎?
白珊珊一邊面無表情地進行著一系列心理活動,一邊面無表情地仰著頭和高出她整整一個腦袋再加一段兒脖子的冷漠大佬對視。
兩道視線在空氣裡呲呲呲交匯。
商遲不語,白珊珊也不說話。
“……”不過,你說談就談吧,這位大佬忽然站這麼近幹什麼?
長得高了不起啊?高她30公分了不起啊?
就在白珊珊準備後退幾步拯救自己快要抽筋的脖子的前一秒,始終一言不發的商遲忽然有了動作。
他俯身貼近她,一隻手臂橫過她細細的腰,另一隻從光赤果果的膝蓋彎處繞過。
“……”白珊珊眸光一閃,來不及對這又雙煌環純鱟齜從Γ亂凰脖憔跛乓磺嶗肓說亍U鋈艘馴簧壇俅蠔岊稹br /
電光火石之間,他直起了身,而她在他懷裡。
中二霸總題材漫畫裡標標準準的公主抱造型。
白珊珊︰“@#¥%……???”
白珊珊黑人問號臉,滿腦子都是大寫的“What the fuck”,已經連表面的淡定都沒辦法維持了。掙扎著沉聲怒道︰“你要幹什麼?放開我!”
懷裡的身子細胳膊細腿、柔軟小巧輕輕盈盈,幾乎令人感覺不到什麼重量,掙扎的力氣於商遲而言也幾近於無。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不答話,手臂微抬,徑自把她放到了鋼琴上。
鋼琴頂蓋冰冷而堅硬,這種觸感令白珊珊感到有些不安。她坐在鋼琴上無意識地往後挪,目光警惕防備地看著商遲,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別動。”商遲低聲說。修長冰冷的指捏住她的足踝,指腹輕柔撫過那片被磨得泛紅破皮的皮膚,垂著眸,目光專注而平靜。
白珊珊一驚,慌了神,“你……”
他語氣很安靜,“你受傷了,需要上藥。”
白珊珊︰“……”
*
幾分鐘後,房門被人從外面敲響,,格羅麗的嗓音從屋外傳入,恭恭敬敬的,“先生,您要的東西送來了。”
“請進。”商遲看著坐在鋼琴上一臉無語相的姑娘,目光不離。
門開了,格羅麗把一支藥膏和一個盒子交給商遲之後便退了出去。
屋子裡重歸安靜,月色的冷光中又只剩下站在鋼琴旁的商遲和坐在鋼琴上的白珊珊兩個人。
白珊珊覺得此情此景已經不單單是“尷尬”或者“別扭”能形容的了︰商遲垂著頭,一隻手捏住她的腳踝,另一隻手將她的白色高跟鞋脫下,眉眼平靜,動作輕柔,從她的角度看過去,他冷峻的面容像被月光籠了一層薄紗。
整副畫面彷彿電影的慢鏡頭,加了點兒噪,不夠清晰,透出一種極具年代氣息的朦朧美感。
斯人斯景,養眼倒是養眼,就是太令人毛骨悚然也太詭異了。
“我……”白珊珊面無表情地正要開口,又突然想起這位霸總這會兒看她腳磨破了想給她抹個藥,是一片好意,自個兒說話的態度還是應該好一點的。
她琢磨著,下一瞬表情一變,便非常恩怨分明且有原則地乾巴巴地笑了下,“商總,你把藥給我,我自己來吧。”
“坐好。”商遲眼皮都沒抬一下便拒絕。
“……”︰)
商遲不再說話,低著眸,用手指將白色的藥膏均勻地塗抹在她紅腫破皮的皮膚上,臉色冷冷淡淡,動作細膩溫柔。
男人帶著薄繭的粗糲指腹摩擦過細嫩光滑的腳踝,涼涼的,有點兒癢。
白珊珊別過頭看別處,渾身不自在。
半晌,藥上完了。
白珊珊靜了幾秒鐘,說︰“謝謝。”
商遲沒答話,隨手把藥膏扔邊上,打開之前管家送進來的黑色紙盒。白珊珊扭過腦袋一瞧,這才發現格羅麗送進來的盒子裡原來裝著一雙女士小皮鞋。
純黑色的,沒有任何花紋裝飾的,嶄新公主鞋。
“……”不知為什麼,看見這雙公主鞋,白珊珊莫名有些心驚。
商遲握住姑娘光禿禿的白嫩腳丫,同時從盒子裡取出一隻公主鞋。白珊珊察覺到什麼,下意識地想把腳往回收,被那隻大手微一用力給製住。
“怎麼謝。”商遲額頭的碎發垂下幾縷,低著眸,慢條斯理地給她穿上公主鞋,嗓音低柔,語氣很淡,舉手投足間將“優雅”二字詮釋得淋灕盡致。
白珊珊沒有聽清,“你說什麼?”
商遲緩慢抬起眼簾,俯身,一隻手將坐在鋼琴上的她整個兒圈在自己的空間裡,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抬高,黑眸沉沉,居高臨下地盯著她。重復一遍,仍是非常平靜的語氣︰“怎麼謝。”
白珊珊整個人突的一怔。
似曾相識的對話,似曾相識的場景。眼前男人的臉忽然有些模糊,光影交錯,不知怎麼就和十年前的陰冷少年重疊在一起。
她腦子裡鬼使神差便想起當年那個發生在夜色小巷裡,帶著絲鐵銹血腥味的吻。
走神的剎那,商遲的薄唇已貼近她淺粉色的唇瓣兒。隻隔兩指的距離,他低聲道︰“這次還敢咬我麼,白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