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再一次不知真假的陷害中,闔宮震動,阿嬌被廢,貶黜長門宮!
當聚光燈再次投注到了這個女人身上,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諾大的舞台上,獨獨留下了女子與男子兩人。
她身上穿著的是初登場時候的那件紅色衣衫,這是她精心準備的新婚衣衫,在上面,她小心翼翼的繡了自己和彘兒的名字,對著蒼天祈求,希望他們可以百年好合,從此長長久久。
只不過這般期待,終究是成了一堆泡影。
阿嬌不哭,不鬧,剛剛上演的一番爭鬥並沒有給她留下任何波動,她沉默地看著衛氏自娛自樂一般的上演了一出大戲,她站得筆直,而在廢後的時候,她也沒有彎下背脊,只管伸手除了金釵,取了鳳冠,重重的砸在地上!
她喜歡金器,什麽都要用金的,可是離宮的時候,只帶走了一枚鑲滿寶石的銀戒,扔下了金屋,孤身一人奔赴冷宮。
現如今,她幽居長門宮中,等了數年,終於等來了這個人。
而她,也有了登場以後的第一句台詞。
“彘兒,你信我嗎?”
女人的聲音不大,卻很綿長,每個字都像是斟酌許久才說出口的一半,聲音細細密密的,鑽到了人的心裡,碰一碰,都覺得疼。
所有人都看著男人,盼著他說一句信,但是最終,得到的只是沉默。
女人淡淡一笑,在她笑的時候,樂隊突然停止了演奏,這讓她的笑聲突然就在靜謐的劇場裡響了起來,短短的兩聲,夾雜著嘲弄,輕蔑,冷淡。
獨獨沒了愛意。
女人揮了揮手,纖長手指上的戒指微微閃亮。
對於現場的觀眾而言,他們其實是看不清楚這些舞蹈演員身上的細節的,就像是這枚戒指,看不到款式,分辨不出上面是什麽寶石,能看到的只有戒指上的閃耀,以及,銀色。
不是金色,而是銀色,和之前那個處處都要純金佩飾的女人完全不同。
男人似乎也被觸怒了,甩袖而去,在她離開時女人連頭都沒回,只管輕輕地攏著雙手,將一雙素手攏在了長袖當中,微微抬起,遮擋住了半張臉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直到男人徹底走下舞台,阿嬌才終於落下了手臂。
下一秒,長袖飛舞,一曲漢舞驚豔世間!
這期間,沒有一句台詞,沒有一句旁白,甚至連一旁的字幕上都沒有任何文字解釋。
可是女人卻用自己的每一個動作,將她的所思所想如實的傳達給了所有人。
從未有人知道阿嬌喜愛歌舞,從未有人知曉這個容貌嬌美的驕傲女子,有著絕美的嗓音,攝人的舞姿!
她喜歡在獨自一人的時候舒展腰肢,廣袖飛揚,用這種優美的方式傳達自己的喜悅。
可是,他不會用這些乞求任何東西,無論是夫君的愛憐,還是旁人的讚賞。
她是貴女,她的風流只能給自己看,旁人,哪怕是無上的君王,都沒有資格看到!
台下的觀眾就這麽看著女人在舞台上一曲獨舞,迎著新做的《長門賦》,揚起手臂時能看到藕臂纖細,雙手捏出精致手勢時,那枚戒指就像是帶起了一道道流光一般。
而在女人一躍而起縱身鼓上時,足下穿著的厚底舞鞋一下下踩在鼓上,就像是打著一個個的節拍,樂隊就用女人踩擊顧的節奏當做了演奏的節拍,一聲聲,一下下,越來越昂揚,節奏也越來越快!
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她的舞姿是何等瑰麗,千倍於之前以歌舞優美著稱的衛氏!
只是,她的驕傲讓她不願意用這些拿去諂妹,去交換已經開始稀薄的愛情。
真情,往往只有一瞬罷了,沒了就是沒了,求來的又有什麽稀罕?
當她用廣袖纏住燭台,用力擲向了幔帳時,火燒長門宮,在烈火之中,女人臉上終於有了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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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並不介意舞者面容的觀眾此刻都定定的看著女人的臉,看著她用廣袖遮擋住了半張臉面,看著那雙桃花眼微微彎起,看著女人廣袖落下時朱唇彎起好似少女天真的笑靨。
美得讓人迷醉,美得讓人癡狂!
若不是真的看過這一舞傾城,恐怕沒人能相信,自己居然會有這麽一刻,會因為一支舞恍如夢中!
而女人也終於,第二次張開了朱唇,聲音,字字入耳。
我,生而為凰,浴火方可重生!
只願來生,你我,再不相見。
而在紅衣女人轉了身,從被舉得高高的鼓上縱身一躍,投身到了一片火紅時,劇場裡那突然而起的驚呼,卻沒有阻攔住女人的動作。
觀眾的有些反應有可能會打擾到舞者的表演,往常,他們是不會如此的,可是今天卻總是莫名的跟著做出反應,就像是親眼見到了一般的真情實感!
可是當幕布落下,宣布這一幕戲告一段落時,眾人才從戲中抽離。
掌聲,經久不衰,他們用這種方式來傳達自己的激動!
或許之前還有不少人看到南希的時候想著,這是華國第一位被艾爾索普邀請的舞者,無論如何他們都要給予支持。
但是現在,他們已經忘了這些前情,所剩下的只有讚美!
林上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他不想要承認,自己確實是被南希吸引了,這般慘烈的戲份,這個人卻處理得無比細膩。
一曲漢舞,帶著美人的風韻,還有死前的釋然和肆意,看得人每一根神經都在震顫。
經久不衰的掌聲,足以褒獎南希的表現!
這畢竟是舞蹈演出,而不是舞台劇,所以很多劇情和細節並不能夠完完全全的呈現出來,更多的是為了看舞蹈的美妙精彩。
南希在兩方面完成的都很好,或許沒有艾爾索普那種登峰造極,可是一舞長門,林上篤定,這個人預定了接下來一周的頭版頭條。
她能夠吸引來的目光足以讓所有人側目!
似乎是為了轉移一下悲傷地情緒,林上揉完了眼睛,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了一些,這才開口問道:“我覺得,這裡面的武帝是信皇后的,我看他也不太喜歡裡面的其他女人,那為什麽皇后問他信不信自己的時候,他不說話?”
整個包廂裡,只有林上和顧亦澤,還有個佔著位置的紅枕頭,能回答他的也就只有顧亦澤。
不過顧大神有些時候一旦入了戲,就很少關注到周遭的情況。
等了一會兒發現沒有回應,林上扭頭去看顧亦澤,就發現這個人已經把紅色枕頭抱到了懷裡,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這是入了戲?
看起來自己的問題是得不到什麽結果了。
就在林上準備重新看向舞台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顧亦澤的聲音:“他不說話,很正常。”
林上眨眨眼睛,有些好奇:“為什麽?”
顧亦澤伸手摸了摸枕頭上面光滑的緞面,神情淡淡,聲音清冽的像是林間泉水:“他一個外國人,可能根本沒聽懂吧。”
林上:……你總是這麽皮,讓人很難接梗啊。
但是顧亦澤卻沒有接著說話,而是定定的看著已經落上大幕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