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將李佑方纔問自己的問題又反問了回去。
她直逼李佑的眼睛,眼中的狠決讓李佑覺得十分得陌生。
皇后看着李佑面上的詫異,冷笑了一聲。
這纔是她的真面目。
她從小就果決,可爲了當好這個齊王妃、太子妃、皇后,從踏進齊王府的那一刻開始,她不得不裝溫柔裝大度,把自己原本的性子都逐一掩藏起來。
這一裝就是七年。
這副假面孔她已經戴了七年了。都說裝得久了,連自己都會忘記自己原來的樣子。她今日這般豁出去的狠決,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
李佑被她看得心亂。
皇后手上不乾淨,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他可以縱容她甚至引導她去爭鬥,爲他在後宮剷除異己,維持各方勢力的平衡。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動他的兒子!
軒兒是他最喜歡的兒子,是他心中定下的未來儲君。
殺了軒兒,就是滅了他的希望!
但他偏偏還不能動皇后。
她是中宮,是受天下萬民朝拜敬仰的皇后,是一國之母!
這些事情若是公之於衆,豈非讓全天下都看他的笑話?!
還有周丞相!前朝剛剛纔平定,此時絕對不能再生動亂。
驟然廢后,將給他帶來無盡的麻煩。
李佑早就將這些在心中反反覆覆地斟酌過不知多少遍,他收斂了心神,嘩的一下站起來,大步朝着殿外走去。
邊走邊吼道:
“皇后病重,今日起緊閉永和宮靜心養病,任何人都不得擅自打擾!”
“是!”
宮人們戰戰兢兢地應下,齊齊退出了寢宮。隨着宮門一道一道落鎖,皇后歇斯底里的哭聲響徹宮牆內外。
隔了兩道宮牆之外的長春宮,順妃站在窗前,靜靜地欣賞着雪景。
今日雪後初晴,碧空如洗。湛藍的天空中點綴着幾絲白雲,飄逸自由。
江書晚跟在順妃身後,看着長春宮院中一株紅梅,在雪地中綻放着點點猩紅,她恭敬萬分,衝着順妃盈盈一拜,柔聲道:
“娘娘,永和宮大勢已去,從今往後,後宮以順妃娘娘爲尊,一切大事全憑娘娘做主,實在可喜可賀!嬪妾預祝娘娘早日入主中宮!”
順妃面帶微笑,心情大好。
“此事還多虧了宛貴人。若不是你給本宮送來了宋常在,皇上還沒處置皇后的由頭!”
“這是娘娘運籌帷幄,早就布好局。嬪妾此舉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不過,”
江書晚略一沉嚀,面露不解又十分不忿道,“娘娘,嬪妾實在不明白,皇后毒害后妃,毒害皇子已成事實,爲何皇上卻不對外公開宣佈,廢了皇后?”
江書晚其實心裏都明白,李佑不廢后其實是只看在周丞相的面上。況且廢后也會極大的影響前朝的穩定。
可她在順妃面前卻只裝糊塗。
此番早先,她已經在順妃面前露了底,她進宮以來裝傻充愣的形象在順妃那裏已經瓦解不在。
若她一直機敏又事事洞察,難免讓順妃對她有所防備。所以適當的裝傻還是應該的。
果然順妃看了她一眼,笑道:
“宛貴人如此聰慧,這其中的關鍵怎麼想不明白?”
江書晚一福身子,謙遜道:
“嬪妾那都是些小聰明,哪敢在娘娘面前班門弄斧?還請娘娘不吝教誨!”
順妃緩步走回房中,在榻上坐下,搗鼓起桌上的香料,
“鄭家、寧家、李家等倒臺後,皇上趁勢收回了軍權。如今西南有燕王、東南有蕭家、陸北有我沈家坐鎮,邊境安定國泰民安。但文臣中,卻始終以周家爲首,權勢正盛,堪比昔日的鄭家。皇上雖也提拔了不少新起之秀,但到底年輕不成氣候。皇上此時是斷不會棄了周丞相,自斷臂膀的。”
“那如此一來,皇后這病豈不是要長長久久的養下去?娘娘,那您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入主中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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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書晚很是爲順妃不平,有些憤然。
順妃一笑,“宛貴人,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本宮這麼多年都等了,又何必在乎這一時?更何況……”
順妃將後半句話嚥了回去,眼波流轉嘴角上翹,很是自信滿滿的模樣。
江書晚知道她必定是有什麼萬全之策,只是正如她防着順妃一般,順妃如今也必防着她,未必肯全心相待。
江書晚也不追問,溫順道:
“順妃娘娘女中諸葛,謀定而後動。想來已有萬全之策,倒是嬪妾瞎操心了。”
順妃笑而不語,看着江書晚的肚子道:
“這些牽扯前朝政事,錯綜複雜的很,宛貴人還是不必操心的好。你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順利誕下皇子。皇上本就膝下單薄,如今又痛失長子,你若爲皇上誕下皇子,定能讓皇上龍顏大悅。你母子日後在後宮的前途無量!”
江書晚低下頭,溫順異常,
“嬪妾以娘娘馬首是瞻!就算來日誕下皇子,也必定安分守己,守好臣子的本分,盡心輔佐二皇子。”
順妃瞧着她恭敬溫順的模樣,話語又句句中聽,心中十分熨貼。
“後宮不乏聰明人。可既聰明又懂分寸的卻少。宛貴人,只要你盡心輔佐本宮,本宮保你在後宮享盡尊崇!”
“多謝順妃娘娘!”
順妃看着江書晚一副嬌柔水靈的模樣,饒她是個女人也看得心動不已,特別是那雙水靈靈的眼睛,讓豔麗的面容多了幾分靈動和清純,妹而不俗,叫人欲罷不能!
心中不免感慨,到底歲月不饒人。
她生二皇子的時候傷了身子,這些年雖和皇上相敬如賓,皇上也時常來看她和二皇子,但恩寵上到底不能與人相比。
不過好在她有乾兒相伴,這些年一心爲他前程打算。
她早已不將心思放在恩寵上了。
說到底,權力纔是女人最好的傍身之物。
這就是她和皇后不同的地方。
皇后已經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地位,卻偏偏還奢望得到皇上的愛,這些年變得越來越偏執。
而她,只想要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兩人正說着話,外面通傳皇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