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是徐檀兮醫生的家屬。」
護士有點尷尬,本來還想搭訕的。
「不去幫忙,杵在這幹嘛?」
聲音從後面傳來,是個好聽的女煙嗓。
護士喊了聲「喬醫生」,趕緊幫忙去了。
那位喬醫生漂亮得不像個醫生,是人間富貴花那一掛的長相,五官看著貴氣,偏濃艷,她化了淡妝,自信張揚。
她目光在戎黎身上停留了幾秒,略帶審視:「徐醫生的男朋友?」
戎黎瞥了一眼她的工作牌。
心胸外科,喬端。
他平時雖然不愛搭理人,但也不會對人沒禮貌。當然了,搶他女朋友辦公室的人除外。
「搶別人的辦公室有意思嗎?」他語氣很不友好,眼神也殺氣騰騰。
喬端覺得這人有意思,尤其有意思的是,他還是徐檀兮的男朋友,她故意唱了個反調:「有意思啊。」
戎黎覺得她有病。
徐檀兮脾氣那麼好,徐檀兮那麼溫柔,徐檀兮那麼善良,徐檀兮最好。所以他的結論是:只要給徐檀兮找不痛快的,肯定不是好鳥,比如這個不去救人還在這裡搭話的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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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黎側臉對她,目光只看徐檀兮:「把地方給我女朋友騰出來。」
喬端抿嘴笑了笑,被眼前這個一看就不簡單的男人挑起了興趣:「我要是不呢?」
他轉過頭來,眼神陰沉沉:「捐棟樓,裁了你。」
又狠又直接,而且,絲毫不憐香惜玉。
喬端也沒當他開玩笑,這點看人的眼力見還是有的,她也不氣,笑著答應了:「行,明天就騰。」
她又打量了戎黎幾眼,才撥開人群,去了急診室。
徐檀兮在裡面忙,醫用手套上都是血。
喬端走過去,側著身冷不丁地說了句:「徐醫生,你男朋友真有意思。」
徐檀兮沒抬頭,戴了口罩,彎著腰在給患者縫針:「喬醫生若是很閑,能否幫那邊排隊的患者包紮一下?謝謝。」
喬端瞥了她一眼,戴上手套去包紮了。
旁邊的護士停了牆角,眼珠子在二人身上轉來轉去。是這樣的,醫院上下都知道徐檀兮和喬端不對付,確切的說,是喬端不喜歡徐檀兮。
喬端的前任是腫瘤科的醫生,那位醫生跟她分手的理由是:想試試,追一下徐檀兮。
當然沒追上。
總之仇就這麼結下了。
但也不光是因為這一件事,徐檀兮的姑父生前是醫院的院長,喬端的父親是副院長,她們二人醫學出身相當,又都是手術能力很強的外科醫生,經常被人拿來對比,一對比,喬端就被壓一頭。
不過喬端到底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情緒不擺在臉上,不會討厭得很明顯。
後面,陸陸續續還有患者送過來,因為連環車禍裡有多輛公交,受害人很多,死亡人數還沒有統計出來。
從三點到六點,總共三個小時,徐檀兮腳都沒歇一下,她來不及換鞋,腳上穿的還是高跟鞋,從急診室出來的時候,腿都是軟的。
戎黎過去扶她:「結束了嗎?」
「嗯。」她的外套被同事帶回更衣室了,身上穿著毛衣和長裙,毛衣上都是血,看著很觸目驚心。
戎黎把自己的外套脫給她。
她在急診室裡面站了三個小時,他就在外面守了三個小時。
「坐下歇一會兒。」
他也不管有沒有別人在,抱起她放到走廊的椅子上,然後他蹲下。
徐檀兮拉住他,搖搖頭:「有人。」
「沒關係。」
戎黎低下頭,給她捏腳,動作一點不專業,反而很笨拙,也不敢用力,輕輕地從腿肚子捏到腿脖子。
徐檀兮雙手壓著裙擺,垂著眸,溫柔地看他。
來來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側目。
戎黎扶著她的腳,幫她左右活動腳踝,他抬頭問她:「你餓不餓?」
徐檀兮下午的運動量很大,現在渾身乏力:「應該是餓的,但不想吃東西。」
血腥、藥味聞得多了,就沒有胃口了,嘴裡都發苦,但已經六點多了,她不吃戎黎還要吃。
她說:「我待會兒要去洗個澡,你再等我一下,等我收拾好了,陪你吃晚飯。」
戎黎換了一只腳給她揉揉:「我不餓,你不用管我。」
「那我多歇一會兒。」
她是真累了。
戎黎蹲在她腳邊,這樣低著頭的樣子沒有半點攻擊性:「我原本不想讓你回醫院,因為不放心你的病,答應你來也是在用緩兵之計,本來打算過幾天隨便找個理由,讓你回家養著,不過現在改變主意了。」
戎黎抬起頭,眼睛亮得出奇,看著徐檀兮的時候,裡面有光:「杳杳,你的手可以救人,我不能只讓你拿繡花針。」
徐檀兮抬起手,袖子上還有血,她用指腹拂了拂他眉頭:「先生,不要擔心我。」
走廊上的光控燈亮了,外面的天黑了,急診室裡的哭聲停了。
「那是徐醫生的男朋友?」
說話的蔣護士扒著急診室的門,半藏半躲地在偷看。
安護士剛剛已經見過徐醫生的男朋友了:「對啊,很帥吧?」
蔣護士有點近視,眯著眼看:「那是人類該有的長相嗎?」
骨相分明很精緻,而且五官長得也乖,眼角還有一顆會添妖氣的痣,但組合在一起一點都不顯女氣,反而有種陰沉的暗黑風,純他佔了,野他也佔了。
「女媧捏他的時候,肯定精心測量了。」安護士也不知道激動個啥,反正很激動,「看看那個臉、那個腿,還有那個身材,絕了。」
這要是頭牌,一個晚上得天價!
蔣護士嘆氣,突生感慨:「我肯定是女媧閉著眼睛捏的。」
安護士哈哈大笑,說自己也是女媧閉著眼捏的:「徐醫生的男朋友可不止長得好,你瞅他看徐醫生的眼神,很要命啊。」
「看出來了,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蹲在徐醫生腳邊,絕對是愛得不行不行的。」蔣護士好羨慕啊,她此刻是一顆檸檬,缺少愛情的滋潤的檸檬,「國家什麼時候給我發個這樣的男朋友啊?再不發我都要絕經了。」
安護士嘿嘿一笑:「我要有個這麼帥的男朋友,我就生到絕經為止。」
兩人一唱一和地說段子,後面偷聽許久的男醫生:「鵝鵝鵝鵝鵝鵝鵝……吭吭吭吭吭吭吭……」
從鵝叫笑成了豬叫。
安護士和蔣護士「……」
戎黎去車庫拿車了,徐檀兮在醫院門口等他,外面在下小雨。
迎面熟人走來,喚她:「徐女士。」
是薑灼,他收了傘,提著保溫湯壺走上台階。
徐檀兮稱呼他為:「薑先生。」
客套地像兩國會晤。
薑灼戴了助聽器,身上穿著一件有些泛舊但洗得很乾凈的棉服,因為剛從雨裡來,雙眼微微帶著潮氣:「你在等雨停嗎?可以先用我的傘。」
徐檀兮禮貌地拒絕:「謝謝薑先生,傘不用了,我在等人。」
這時,安護士從門口路過,沖徐檀兮擺了擺手:「徐醫生,拜拜。」
薑灼這才知道:「你是這家醫院的醫生?」
他只知道有恩於他的秦女士是這家醫院的董事,而徐女士是秦女士的朋友。
「對啊。」徐檀兮禮節性地問道,「薑先生身體不舒服嗎?」
「我妹妹在這裡住院。」
徐檀兮想著自己也在醫院,或許能照看一下,便問:「方便告訴我她的名字嗎?」
薑灼的長相顯年輕,鼻翼有顆小小的痣,添了幾分無辜感,他很耐看,笑起來很有少年氣:「她叫薑烈,熱烈的烈。」
徐檀兮記下了。
薑灼告辭後,去了心外的住院部,大病房裡有十二個牀位,只空了兩個,其他都住人了,病牀與病牀之間用簾子隔開。
隔壁牀的大媽前幾天剛做完心臟搭橋手術,恢復得很好,看見薑灼進來,主動打招呼:「小薑來了。」
薑灼把保溫壺放下:「阿姨你好。」
「你妹妹做檢查去了,馬上就回來。」
他妹妹薑烈有先天性心臟病,上周在家裡發病了,險些喪命。醫生說,不能再拖了,必須儘快做心臟移植手術。
可三年前他們就在等能匹配成功的心臟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