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怒打溫書甯
那邊,莫冰一杯酒下肚,胃裡立馬就翻江倒海了,她喝了幾口湯也壓不下去喉嚨裡的噁心,捂著嘴急匆匆就跑出去了。
席間,一眾人面面相覷後,你一言我一語地打趣。
「莫冰這是怎麼了?」
「不是懷上了吧?」
「莫冰有男朋友了?誰呀,能把我們圈子裡的拚命三娘給拐了去。」
「藏著呢,你們一個個嘴上不把門,哪能讓你們知道。」
「不是圈子裡的吧。」
「……」
八卦這個東西,一向不分男女老少。
明瑤是在場唯一一個知情者,也不嘴碎,笑著打斷了大家的臆測:「別瞎猜了,冰姐就是胃不舒服。」
莫冰在洗手間裡,把胃裡的東西吐了個乾乾淨淨,吐了也好,最好不要沾酒。
洗手間在樓層的最裡面,對面,是安全出口,門開著,樓梯間裡傳來女人的聲音,清晰可聞,因為安靜,隱約有回音。
「安之。」
莫冰募地停下了腳,動作遲緩地轉了頭,看向敞開著門的樓梯口。
女人穿著紅色高跟鞋,職業短裙,她微微揚起了頭,側面的輪廓拉得柔和:「安之。」
溫書甯。
原來,縱橫商場的女人,也會這樣欲語還休,渾身都透著嫵妹與嬌柔。
她挽著男人的胳膊,像是撒嬌:「再待會兒不行嗎?」
男人繃著臉,推開了她的手:「我來之前就說了,只待到四點。」
溫書甯眼裡有明顯的失落,垂下睫毛,收斂了情緒:「那我送你。」
對方始終不冷不熱:「不用。」
說完,他掉頭便走。
高跟鞋噠噠的聲音,格外地清晰刺耳。
溫書甯追著上前,拉住了男人的手:「我有東西要給你。」她從包裡拿出一對金黃色的袖扣,說,「你上次落我車裡了。」
男人遲疑了一下,接了,隨即離開。
那對袖扣,溫書甯說是她男朋友的,林安之也有一對,原來,不是巧合呢。
莫冰扶著牆,額頭上大顆的汗滾下來,腿一軟,坐在了地上,她倒想衝上去質問,可是,沒出息的,居然站都站不穩。
噠——噠——噠——
高跟鞋的聲音漸漸拉遠,隱隱約約響在耳畔,像一把尖銳的錐子,一下一下釘著。
莫冰攥著手機,掌心全是冷汗,手指有點發顫,僵硬得不聽使喚,按了幾次才按到撥號鍵。
「在哪?」聲音極力壓抑著,指尖掐進了手心,她忍不住顫慄。
林安之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
「在殺青宴。」他問,「怎麼了?」
莫冰抿著嘴角,唇色蒼白,緘默了很久,平鋪直敘地說:「今天早點回家,有話跟你說。」
「好。」
她掛了電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良久,才扶著牆站起來,腳步踉蹌,一段很短的路,走不完似的,通風口的窗戶外,臨近夕陽的光,是橘黃色的,從後背打來,落下灰暗的影子。
約摸一刻鐘,莫冰才回來。
明瑤一看就知道不對,她臉色白得像紙,兩鬢的發都被汗濕了,腳步虛浮。明瑤趕緊扶住她:「冰姐,你怎麼了?」
莫冰搖頭,一言不發,手一直按住肚子。
「你臉色很不好。」明瑤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她。
莫冰接過去,握著杯子的指尖發白,抿了一口,唇上仍不見一點血色,只說:「我要早點離開,晚上的通告,讓彤姐送你去。」
「好。」明瑤還是不放心,「要不要去一趟醫院?你出了很多汗。」
莫冰垂下眼皮:「沒事。」
地下停車場。
開了車鎖,林安之停了一下腳,繞過車門,將手裡的袖扣扔進了垃圾桶,一眼都沒有停留,直接折回車裡。
身後,溫書甯追上來。
「安之。」
林安之回頭。
她放慢的腳步,隔著距離看他:「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他不鹹不淡,目光噙著冷意,語氣明顯的不耐:「什麼事?」
走近了,溫書甯目光掠過他,落在不遠處的垃圾桶上,似笑非笑的眼:「你扔掉的那對袖扣,莫冰看到過。」
林安之目光倏地沉下。
「你還知道什麼?」瞳孔微微放大,他緊緊盯著她,眼裡全是戒備。
溫書甯挑了挑眼角:「你說莫冰?」高跟鞋的聲音迴盪,她慢條斯理地走近,抬頭迎著他的視線,說,「知道她特別愛你。」
話落,她突然踮起腳,湊向他的唇。
林安之幾乎立馬撇開了臉。
卡嚓——
相機的快門瘋狂閃動。
晚上七點,莫冰接到了林安之的電話。
屋裡沒有開燈,只有窗外淡淡的白月光照進來,她抱著膝蓋,窩在沙發裡,目光空洞無神。
「莫冰。」
她沒什麼力氣:「嗯。」
林安之說:「別等我了,我要晚點回去。」
只說了這個,沒有解釋理由,話音沉甸甸的,很疲憊的樣子。
莫冰也不問,聲線輕飄飄的,聽不出什麼情緒:「要晚多久?」
他說:「一個小時。」
「好。」
林安之突然沉默了,很久很久,像有千言萬語要說,最後,只留了兩個字:「等我。」
她掛了電話,坐在沙發上,一直等,一直等,桌上的溫水,慢慢涼透。客廳電視牆上的鐘擺,從七點,轉到了八點,她等啊等,還是沒等到林安之,卻等來了一則娛樂新聞。
影帝林安之與華納總裁溫書甯戀情曝光。
她自顧笑了一會兒,看著始終安安靜靜的門口,沒有任何響聲,然後,約摸過了十分鐘,緋聞的女主角出現在了她的家門口。
還是今天下午的一身裝扮,紅色高跟鞋,黑色套裙,職業又強勢,一點都不像她在林安之面前嬌柔的樣子。
「莫小姐。」溫書甯的目光像兩把火,直直地看著她。
很奇怪,本以為會大吵大鬧,偏偏心裡異常地平靜,她目光涼涼的,問溫書甯:「你是來向我解釋的?」
溫書甯搖頭,撥了撥耳邊栗色的卷髮。
莫冰冷聲笑了,抬了抬眼:「所以,你是來示威的?」
她不置可否,筆直地站在門口,眼角上挑,氣場十足:「我和安之在一起有半年多了。」
說得真理直氣壯。
莫冰抱著手,目光一點起伏都沒有:「然後呢?想說什麼?」
溫書甯沉銀了片刻,開口問:「你有什麼條件?」目光如炬,她像是勢在必得,「只要你離開他,你開什麼條件都行。」
這年頭,小三都這麼猖獗了?
莫冰掀了掀唇,輕輕地吐了一個字:「滾。」
話落,她甩手關上了門。
「砰——」
一聲巨響後,莫冰站在門後,愣了幾秒,坐在了地上,紅了眼。
晚上八點半,姜九笙有專訪,一個月前約好的,她不好爽約,便同意了在醫院接受採訪,攝像機都調好了,燈也打好了,五分鐘後開錄。
謝蕩突然拿了個平板過來:「笙笙,你看這個。」
是林安之和溫書甯在地下停車場的親吻照,戀情曝光,算是實錘。
姜九笙直接拔了針頭:「謝蕩,等會兒的採訪你替我。」
謝蕩盯著她的手,都出血了,真胡來!
他拉住她:「你還病著呢,不准去!」
姜九笙回眸,看了他一眼。
就會凶他!
謝蕩鬆手了,心不甘情不願地囑咐:「又不是你的事,你別亂來。」
姜九笙嗯了一聲,病號服都沒換,拿了件外套就往外走,剛到門口,時瑾過來了。
「時瑾,」姜九笙抓住他的手,「送我去莫冰那。」
時瑾眉頭擰了擰:「你還不能出院,」接過她手裡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時瑾問,「是不是一定要去?」
姜九笙用力點頭:「一定要去。」
「好。」
時瑾牽著她離開病房。
謝蕩有點鬱悶,煩躁地抓了抓小卷髮,對採訪的記者說:「我這人不會說官方話,有什麼問題掂量點問。」
記者:「……」
她只是想採訪笙爺,順便拍一下笙嫂,謝大爺亂入什麼鬼!
將近九點,月華朦朧,滿街的霓虹都亮了,這夜,很是喧囂。
「卡噠——」
玄關的門開了,腳步聲很輕很慢。
莫冰抬頭,昏昏暗暗的,什麼都看不清。
噠的一聲,客廳的燈亮了,突如其來的光亮刺進瞳孔,像針紮了一下,莫冰不適地瞇了瞇眼睛,手撐著沙發站起來。
她看向玄關:「回來了。」
林安之走過去,拿了拖鞋,蹲在她腳邊:「怎麼不穿鞋?」
她抬起腳,穿好了鞋,低頭,能看見他頭頂的發旋,沒有起身,蹲下那裡,仰著頭看她。
莫冰站著,問他:「你怎麼不解釋?」
他坐在茶几上,想伸手攬她,頓住了,又縮回去,然後不知所措地放在身後,聲音沙啞,像了抽了很多煙:「我說的話,你還信嗎?」
她沒有猶豫:「信。」
他停頓了很久,說:「我沒有碰過她,也不愛她。」
莫冰聽完,突然發笑,笑了一會兒,收斂了:「我以為你會說,那些新聞都是假的。」
他突然不說話了,久久地沉默著,看著她的眼,會閃躲。
莫冰伸手,遮住了他的目光,不忍心再看了。
聲音輕輕的,她說:「我就怕你不說話,我就怕你認了。」她張張嘴,喉嚨裡全是酸澀,有點哽咽,聲音開始發顫,「安之,只要你說不是,我就信。」
他覆住她的手,緊緊握著,卻還是不說話。
莫冰用力抽回手,吼出了聲:「你說話啊!」
身子一晃,她坐在了沙發上,一低頭,眼淚就出來了,滾燙的液體流得臉上到處都是,她哭著喊他的名字,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說什麼呢?
她從來沒有想過,林安之會背叛她,就如同她從來沒有設想過,整個世界突然轟塌了之後,會怎樣,還能怎樣。
她一哭,林安之徹底慌了神,膝蓋重重跪在了地上,通紅著一雙瞳孔,伸手去拉她的手:「莫冰,你別哭,我有理由的,有理由的。」
莫冰推開他,濕潤的眼眶裡,全是決絕:「我不需要理由。」她向他大喊,歇聲嘶力竭地咆哮,「林安之,你認識我十四年了,你會不瞭解我嗎?我的眼睛裡,進不得沙子的。」
因為,會哭瞎眼睛。
她曾經這麼告訴過他的,說要是他背叛了她,她會一直哭一直哭,把眼睛都哭瞎掉。
不是騙他的。
她用力推開了他,然後跌坐在地上,放聲大哭。從來不愛哭的她,蹲在他面前哭得歇斯底里。
林安之整個人都慌了,發了狠地抱住她,灰暗的眼底,一絲光彩都不剩,像天塌下來了,絕望又惶恐:「莫冰,你別哭,你別哭好不好?」
她抱著肚子,慢慢蜷縮成一團:「安之……痛。」
她趴在他懷裡,突然痙攣,直不起腰,滿臉都是淚,血色一點一點褪去。
他的手僵住,動都不敢動了:「哪、哪裡痛?哪裡痛?」他伸手,拂她的臉,冰涼冰涼的,「莫冰,莫冰,你怎麼了?」
她按著腹部,說很痛。
他不敢碰她,手在發抖,摸到了手機,哆哆嗦嗦地喊急救,聲音幾乎哽咽,沒有掛斷,他扔下手機,跪在地上,彎腰去抱她:「不痛了,我們去醫院,去醫院。」
莫冰卻一直喊痛。
林安之把她抱起來,才發現,她白色的裙擺上,全是血。
「莫、莫冰……」
她不再出聲了,而他,開始哭了。
九點半,姜九笙接到了林安之的電話,還是晚了,莫冰被送進了急救室,她沒有看到莫冰,只看見林安之的襯衫上,全是血,呆愣地坐在急診室門外,像個死人一樣,一動不動,沒有表情,也不出聲。
「你知不知道,」姜九笙走過去,停頓了一下,「莫冰她懷孕了。」
他猛地抬頭,然後傻了。
下一秒,他發笑,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姜九笙轉身,看著急救室的手術燈:「要是孩子沒保住,短時間內,不要出現在她面前。」
他一言不發,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將一手的血,抹在了臉上,那是他的血,掌心泥濘,皮肉都被掐破了。
姜九笙走到一旁,撥了電話給宇文衝鋒:「莫冰她出事了,我怕被拍到了,能不能攔一下消息?」
宇文衝鋒在娛樂圈的人脈很廣,幾家媒體與他都有過交涉,若是他出面,至少不至於一發不可收拾。
「我盡量。」他問,「人怎麼樣?」
姜九笙壓低聲音:「還在急救。」
「我晚點過去。」
她掛了電話,回頭看一直站在身後的人:「時瑾,醫院這邊能封鎖消息嗎?」
時瑾說能,扶著她的肩:「你去病房休息,我守在這。」
姜九笙不肯走,一直守著,時瑾便不說什麼了,寸步不離地陪著她。
半個小時後,手術室的門開了,女醫生走出來,表情不太溫善:「哪位是病人的家屬?」
林安之扶著牆站起來,領帶歪歪扭扭的,嘶啞著聲音說:「我是。」
醫生打量了他一眼:「你是孩子的父親?」
他用力點頭,站不穩,搖搖欲墜:「是,我是。」
「病人因為情緒波動太大,胎像不穩,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不過,不能再刺激她了,下次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林安之鬆了一口氣,死氣沉沉的瞳孔裡有一點光亮,聲音仍然發抖:「謝謝,謝謝醫生。」
女醫生對時瑾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林安之立馬就要衝進去。
姜九笙伸手攔住了:「讓她平靜一下。」
他愣在原地,半天,還是收回了腳。
姜九笙進去了,莫冰已經醒了,她躺在病牀上,眼神空洞,盯著房頂,刺眼的燈光落進眼裡,是殷紅的。
「他走了嗎?」聲音空空的,莫冰仍舊盯著燈光,目色無神,空落落的。
姜九笙坐到她身邊:「在外面。」
之後,莫冰便閉上了眼,不再說一句話,眼角的眼淚一滴一滴滑入枕巾。
姜九笙坐了一會兒,出了病房,林安之還在門口,依舊是那個姿勢,一身是血地坐在地上,眼神,和莫冰一模一樣,沒有一點活氣。
「她怎麼樣了?」
姜九笙反問:「你覺得呢?」
林安之攥緊了手,掌心一片黏膩的血腥,他凝著目光看向病房,玻璃上,倒影出一雙眼,蒼涼冰冷。
姜九笙繞過他,轉身一抬頭,看見了溫書甯。
她笑了,被氣的。
正要上前,時瑾拉住了她。她搖搖頭,示意他鬆手。時瑾遲疑了一下,鬆了手,跟在她後面,怕她吃虧,一步都不離。
一向不愛講粗話的姜九笙,沒忍住,走近,盯著溫書甯:「你TM的還敢到醫院來。」
溫書甯抬抬眼皮:「關你什麼事。」
時瑾目光驟冷,往前了一步,姜九笙拉住他的手,低聲說:「時瑾,女人的事你別插手。」
他退了一步,在她耳畔只說了一句:「小心傷口。」
姜九笙走過去,看了溫書甯一眼,她個子高,便是溫書甯穿著高跟鞋,也要仰頭才能直視她的眼睛。
沒說話,姜九笙抬起手就是一巴掌。
溫書甯瞠目結舌:「你——」
她打斷,語氣冷冰冰的:「我家莫冰身體還沒好,這一巴掌,我替她打。」
剛說完,她又抬手,又快又狠,扇在了溫書甯右臉頰上。
溫書甯氣急敗壞,捂著臉怒喊:「姜九笙!」
姜九笙不溫不火的語氣:「這一巴掌,是替她肚子裡的孩子打的。」太用力了,手心火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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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身上有傷,估計兩巴掌還了不了事。
姜九笙是發了狠的打,溫書甯的臉迅速紅腫起來,她惱羞成怒,卻到底忌憚姜九笙身後的男人,沒敢動手,大吼:「你算什麼東西!」
她泰然自若,冷冷睨著對方,平鋪直敘的口吻,沒動怒,卻不怒自威:「我什麼都不算,就打你了,有氣儘管來找我,看我怕是不怕你。」
溫書甯到底是天之驕女,浸銀商場的女強人,哪裡受過這樣的羞辱,她忍無可忍,抬起手要打回去。
姜九笙毫不費力便截住了她高高抬起的手,用力甩開,回頭對宇文遣來的兩個保鏢說:「她要是不自己離開,就把她扔出去。」
兩個保鏢稱是。
姜九笙涼涼瞥了一眼,同時瑾離開了。
溫書甯狠狠咬牙,沒有再往前,提了提嗓音:「安之,我們談談。」
林安之死氣沉沉的眼,迅速燒起了兩把火,他弓著腰,起身,走過長長的醫院走廊,近了,一把拉著她,拽著她進了一間空置的病房,大力將門甩上。
他猛地把她推到牆上:「是不是你!」
後背狠狠撞在冷硬的牆面上,溫書甯背上痛得發麻,她咬了咬牙,抬起頭:「是我。」她嘴角拉出一抹得逞的笑,「是我故意拖住你,也是我把消息放出去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預謀好了的。」
林安之眼裡的火光頓時衝出了眼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溫書甯,你怎麼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