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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姐姐,我給元哥兒做了身小衣裳,也不知道合不合身。”明日柳玉妝就要回娘家了,知道含珠也是明日回王府,她從娘家歸來含珠多半已經走了,柳玉妝便趁含珠還在侯府過來送禮物。
含珠請她坐到榻上,笑道:“大嫂還是叫我妹妹吧,咱們別差了輩分。”
柳玉妝紅了臉,乾脆不再糾結稱呼,將手裡大紅色的小衣裳遞給含珠。
含珠接過來,一看是身緙絲的,又驚又很不好意思,皺眉看她,“大嫂喜歡元哥兒,隨便做身衣裳就好了,這樣好的料子給他穿多破費,元哥兒正長身子,用不了多久衣裳就得換了。”緙絲乃織中極品,都說一寸緙絲一寸金,足見其珍貴。
柳玉妝嫁給楚淵之前就知道這是門好親事,含珠好心幫忙,她真心感激,所以待嫁時聽說含珠生了兒子,特意繡了小兒衣物准備送人。嫁進楚家後,楚淵雖然冷冰冰的,心卻很細,連她點著燈睡不著覺他都看了出來,飲食起居待她更是無微不至,這樣的體貼,比什麼甜言蜜語都管用,柳玉妝就越發感激含珠了。
“元哥兒穿不下了還可以留給他弟弟妹妹穿,聽說小孩子穿哥哥姐姐的舊衣裳更好呢。”柳玉妝抱起元哥兒,稀罕地親了一口。說來奇怪,程鈺性子冷不喜親近人,含珠也不是特別熱絡的人,元哥兒卻特別不認生,誰要抱他他都願意,別人一朝他笑,小家伙也咧嘴笑。
含珠摸摸手裡的衣裳,心中一動,笑著看向柳玉妝,“我剛生完元哥兒,下個還早呢,倒是大嫂應該很快就有好消息了,大嫂不嫌棄的話,元哥兒的衣裳我給你留幾件。”
兩人臉皮其實都薄,但柳玉妝是新嫁娘,聽了這話臉更紅了,抱著元哥兒朝一側轉了過去,腦海裡是昨晚男人比初次要長的多的索取。她看看懷裡白白胖胖的男娃,悄悄摸了摸肚子,或許,真的很快就能有了?
想著丈夫,怕楚淵不高興她在這邊待太久,畢竟楚淵就三天假,柳玉妝早早告辭了。
含珠送她出門,回來後將小衣裳對著兒子比了比,柔聲哄他,“這是大舅母送的衣裳,元哥兒喜不喜歡啊?”
元哥兒蹬著小腿笑。
傍晚程鈺過來,在這邊用完晚飯就走了,含珠攆他走時嫌棄他黏人,等到夜裡自己一個人躺在寬大的牀上,又開始想他了,所以次日黃昏程鈺出宮順便來接他們娘倆回家,含珠沒有答應楚傾的再三挽留,保證會常常帶元哥兒過來,便與程鈺一起上了馬車。
小別勝新婚,有些事情是沒法控制的,夜深人靜,柔和的燈光漫進紗帳,含珠看著頭頂的丈夫,隨著他緩慢的挪移漸漸蹙起了眉。
“不舒服?”程鈺額頭都是汗,啞著聲音問。距離她生子已經快五十天了,沒到他承諾的兩個月,卻到了司嬤嬤說的恢復日子,所以他才忍不住放縱。
含珠不疼,她只是覺得脹,察覺他要走,她幾乎是本能地攔了一下,攔完對上他吃驚狂喜的目光,臉瞬間紅了個透,一緊張,不用她主動,底下自作主張地留他。
程鈺哪捨得辜負美人恩,親親她羞紅的臉,極盡溫柔。
如綿綿春雨,雨勢不大卻纏.綿,終於歇了,含珠險些化成被雨水滋潤過的泥土,嬌軟無力,慵懶地躺在那兒,閉著眼睛平復。
程鈺心滿意足地抱著她,臉貼著她的輕蹭,“含珠真好,我好像剛活過來一樣。”
因他刻意小心溫柔,含珠這次沒有哭也沒有求,但聲音還是有些啞,聽他瞎打比方,她忍不住小聲嗔他,“難道之前那一年你都沒活著?”
“葛先生不是說我是荒草嗎?”程鈺親親她額頭,看著她眼睛道,“那前面我都是枯的,得了你的春風一度才重新活了過來。”
這種話含珠說不過他,瞪他一眼,埋到了他懷裡。就算是草,也該她是,他是那燒不盡的野火,險些燒走了她體內的所有水。
第二天程鈺早早進宮去了,含珠起來時容光煥發,整個人好像新開的牡丹一樣嬌艷,別說昨晚在外間守夜的如意,就是回下人房睡的四喜,一看到夫人眼角的嫵妹就明白昨晚發生了什麼,與如意互視一眼,兩人偷偷地笑。
含珠瞧見了,垂眸裝不知道,臉上卻有點發燙。
房裡的事情,當然不希望旁人知道了。
進了三月,梅花桃花都開得熱鬧,程鈺最近幾晚吃得好睡得好,有心討好妻子,問含珠要不要去莊子上踏青。元哥兒才倆月,含珠帶兒子出門怕小家伙累著,不帶又捨不得扔下兒子自己出去,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拒絕了。妻子不好動,程鈺就陪她在長風堂小花園裡逛逛,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含珠不愛出門,有人愛出門。
已經懷孕五個多月的宋可瑩就想出去走走,嬌嬌地央求四皇子壽王,“表哥,我想去九華寺燒柱香。”
壽王皺眉看她肚子,“大著肚子還亂走什麼?好好在家養著吧。”
心裡很是不耐煩。
表妹小時候就喜歡撒嬌,跟他索要禮物,因為那時候表兄妹倆見面再頻繁也會隔幾日,壽王覺得表妹只是嬌氣,向來有求必應。可是成了親後,特別是表妹有孕後,好像立了天大的功勞似的,要求這要求那幾乎沒有一天不求他,壽王就越來越不耐煩了。
他本來想娶的就不是表妹,礙於兄妹情分不忍她丟了顏面才娶回來的,早知婚後表妹是這種德性,壽王絕不會自找麻煩。
然男女想法不一樣,壽王巴不得宋可瑩離他遠遠的,宋可瑩卻嫌丈夫對她太過冷淡。她有孕了,不能伺候人,得知表哥背著她收了兩個丫鬟,宋可瑩委屈極了,回娘家跟母親訴委屈,母親卻讓她先以子嗣為重,別為這拈酸吃醋,還說男人沒有不偷.腥的。
宋可瑩聽了更加難受了,就她所知,程鈺對楚菡一心一意,婚前婚後都沒有通房,瑞王婚前有妾室,婚後對張明怡寵愛萬分,那些妾室都打發到了偏院裡,只有蕭彤不為定王所喜。但蕭彤容貌普通,宋可瑩從來沒將她當成對手比較,如今憑什麼楚菡張明怡都收服了她們的男人,她宋可瑩就不行?
因此宋可瑩盯壽王盯得更緊,也希望壽王多陪陪她。至於身子,她月份還淺,王府馬車舒適平穩,吩咐車夫慢點趕車絕不會有問題,屆時夫妻一起上香踏青,傳出去才會讓京城的人知道,壽王寵愛王妃不輸於瑞王等人。
“表哥,你陪我去吧……”宋可瑩抱住壽王的胳膊,軟聲哀求,“就當是陪我們娘倆了好不好?”
壽王開始不答應,後來被她求得實在心煩,忍氣應了。
宋可瑩高興地去換衣服梳妝。
壽王閉上眼睛靠到椅背上,心煩意亂,忽的想起一雙狡黠靈動的眼睛。九華寺雙龍瀑邊她拒絕贈他銅錢,元宵節花燈會她明明看到他卻假裝不認得他,上次他想跟她搶買那只金絲雀再送給他,卻因銀子帶的不夠被她比了下去……
壽王情不自禁地笑,或許楚蓉美貌略遜楚菡一籌,但那狡猾勾人的脾氣,可更招男人喜歡。
唯一不足的是,她那般驕傲,多半不願給他做側妃。
轉瞬想到楚蓉拒絕了那麼多親事,壽王又有了一絲希望,或許,她只是在吊著他?
腦袋裡想的全是楚蓉,壽王陪宋可瑩游寺時心不在焉,因此當前面拐角處突然沖出來一個粗布漢子時,壽王反應慢了一步,想沖過去推開對方,那人已經撞到了宋可瑩身上,漢子身手敏捷馬上跑了,宋可瑩卻慘叫一聲倒了下去,捂著肚子痛呼。
壽王又急又怒,命令遠遠跟著的侍衛去抓人,他趕緊將妻子抱了起來。
“表哥,我,我肚子疼……”宋可瑩臉色慘白,虛弱又痛苦地道。
壽王穩穩抱著她,腳步飛快,“表妹別怕,我馬上送你去客房,已經派人去請慈恩大師了!”
慈恩大師乃九華寺高僧之一,精通佛法,也有一手好醫術,九華寺離京城太遠,遠水難解近憂,壽王只能先請慈恩大師幫忙了。
宋可瑩翕動著嘴唇,想要說話,小腹一陣陣地疼,眼淚不斷,不知是因為疼,還是後悔今日非要出門。
壽王現在想的只是救人,氣喘吁吁趕到他們在九華寺的客房,他手上再也沒有力氣,將昏過去的宋可瑩放到了牀上,才要起身,突然發現自己身上都是血。
壽王僵在當場,難以置信地看向妻子。
宋可瑩眉頭緊蹙,眼睛閉著,一動不動,狀如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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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壽王最先想到的不是確認妻子是否還有氣息,而是……
楚蓉不願做側妃,那,正妃呢?
似是被自己的念頭驚到,壽王猛地打了個激靈,表妹還懷著他的孩子,他怎麼能那樣想?
回過神,壽王大步趕到門口,命令侍衛再去催一遍
一刻鍾後,慈恩大師匆匆趕來。
宋可瑩帶來的丫鬟已經幫她換過衣裳了,壽王請慈恩大師落座,緊張地看他為妻子診脈。
慈恩大師很快就收回手,遺憾地道:“回王爺,王妃,小產了。”
壽王臉色瞬間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