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新婚這幾日,自是不回宮當差的,毓秀宮跟前卻不能缺了人,於是把臘梅也提了上來,和芍藥一樣,是毓秀宮的大宮女。
毓秀宮本就大,一般貴嬪身邊,侍候的宮女應有六人,可因着曲挽寧本就不喜人多,加上年幼的山茶也佔了個名額,如今芍藥嫁出去了,倒是真覺得手頭的人不夠用了。
皇后現在忙着帶孩子,疲憊不堪,倒是除了初一十五鮮少讓後宮的嬪妃來請安了。
芍藥成婚後的第三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卻是讓各宮小主照常來請安,還是清晨的時候臨時來通知的。
昨夜,顧景行在毓秀宮留宿,兩人許久不同房,就算顧景行再清醒剋制,也是生生折騰到了後半夜。
曲挽寧稱這個爲禽獸行爲,顧景行深以爲然。
大清早,顧景行神清氣爽地去上早朝了,她便直接躺下開始補覺,沒想到沒過多久,小土豆就來傳話,今早要去鳳儀宮請安。
曲挽寧只好拖着疲憊的身子,在臘梅的伺候下起身。
倒不是臘梅伺候得不好,只是這麼多年都是芍藥伺候的,如今忽然換成了臘梅,曲挽寧還是有些不習慣。
看着臘梅誠惶誠恐的樣子,曲挽寧出聲安慰道:“別這麼緊張,伺候我這麼久了,你主子的脾性還不瞭解?”
“奴婢擔心自己伺候得不如芍藥姐姐。”臘梅訥訥開口。
曲挽寧看着鏡中的自己,水藍色的長袖浮光錦長衫,即使再屋內,仍舊閃爍着奪目的光澤,很難想象這樣的布料在陽光下是何等的炫目。更是隨着走動,水波粼粼,光彩照人。
反觀髮型確實比不上以前了,芍藥特意去學了宮嬪的各式髮髻,還會自己創新,這點臘梅確實差了些。
如今這個髮髻鬆鬆垮垮,看起來實在有些沒精神。加上沒睡夠,略施粉黛竟是難掩疲倦之色,曲挽寧無奈,只好尋了個豔麗些的顏色,才讓氣色看起來不像個病人一般。
臘梅尷尬道:“奴婢不太會梳頭。”
“無妨,”曲挽寧套上護甲套,手上的傷早就好了,指甲也長出來了一截,但到底還不如以前,這護甲套也是珠色鎏金的,美不勝收,“晚些找宮裏嬤嬤學學去,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曲挽寧倒真的沒把這件事放心上。
在臘梅的攙扶下,坐上步輦往鳳儀宮去。
曲挽寧向來來得早,哪怕今天是臨時喊各宮小主來請安的,她還是來得極早,一來她這人向來做事都是如此,圖早不拖延,二來曾經爲了討好皇后,刻意早來,如今得寵就給皇后下臉,那豈不是和方晴一般了。
皇后身邊的宮人在門口等着,看到曲挽寧便上前招呼:“錦貴嬪娘娘,您還是第一個來呢,奴婢給您拿張椅子歇着,皇后娘娘剛起身,怕是要等一會。”
曲挽寧點點頭,她可不想跟自己過不去,她挺着肚子,站一會還行,若是站上個半個時辰,準得難受。
“外頭是錦貴嬪?”皇后坐在梳妝檯前,詢問道。
鳶尾正在給她梳頭,淡淡道:“回皇后娘娘,是。”
“她倒是個規矩的。就這點上,方晴真是比不上她。”
鳶尾發現皇后的青絲中,白髮已比前幾個月多了許多,想必跟現在養着四皇子,總是沒有好好休息有些關係。
民間都說,白髮一旦開始長,往後便會一直長了,不過自家娘娘如今才二十七歲,就長了這些白髮,實在是有些早。
鳶尾不動聲色地將白髮盤進發髻裏,梳城一個端莊華麗的牡丹鳳凰盤發。金燦燦的鳳凰,鮮豔的牡丹,襯得眼前的女人雍容華貴。
想來,自己也已經二十八了,宮女一般年滿二十五,便會被放出宮去,或是由自家主子指婚。而她從皇后還在閨閣的時候,還是孟家大小姐的時候便伺候在她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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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心不二自不用說,可這幾日,滿宮都在討論毓秀宮娘娘貼身宮女芍藥的事。
當然,宮中女人多,嫉妒心常有,好聽的話不見得多,卻也有些刺痛到鳶尾。
各宮伺候在主子身邊的大宮女,年滿二十五的只有她一人還在伺候,既沒有婚配,娘娘也只字不提給她指婚,更沒有說過放她出宮。
早幾年的時候,她也曾和御林軍一個小士兵認識,相知後又生了些許情愫,被皇后娘娘發現後,便是讓她斬斷了情,再也不許她和那人見面了。
前幾日,送芍藥出宮的時候,她得了皇后的令去盯着,又在側宮門見過當年那個心上人了,如今看裝扮,儼然已是小統領了。
故友見面,總不好掉頭就走,何況小統領叫住了她。
“鳶尾,好久不見啊。”
鳶尾有些侷促,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目,似是又回到了曾經的日子:“是好久了,想來有五年了。”
“是啊。當年你忽然消失,我自知身份低微,確實配不上皇后身邊的大宮女。”小統領的話明顯帶着一些怨氣,誰能接受情人忽然消失一聲不吭呢?
然而,配不上又從何說起呢,就算是以前的身份,那也是正九品,她就算在皇后面前再得臉,充其量也是個奴婢,是下人。
“鳶尾姑娘,可是許了哪個大富大貴的人家?我前兩年立了功,聖上賜了婚,今年得了個大胖小子呢!”
鳶尾有些無奈,她這般年歲還在宮裏伺候,大多都是猜測她被許配給了某個公公了,薛統領這樣問,她也猜到他是故意在羞辱自己。
然,她,連個公公都沒有。年近三十,還是孤身一人。
“薛統領好福氣,鳶尾是無福之人,尚未嫁人。”說完,掉頭就走。
小統領知是自己太過分了些。心中也是疑惑,鳶尾竟是這般年歲還給耽誤在宮裏。
看來,皇后身邊的大宮女,也不是什麼得臉的好差事。
最少,不如他現在老婆孩子熱炕頭!
這事,對薛統領來說,也不過是個插曲罷了,卻讓原本就心思細膩的鳶尾,多了些想法。
說不上怨皇后,只是有些不明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