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各懷心思在岔路口分道揚鑣。
目送三人及衆宮婢遠去,紅綃學着寧妃翻了個不要錢的白眼,又學着李常在扭了下腰,不屑道:
“主子,你十歲就稱霸府外街角賭坊,貼補咱們偏院的用度。陪她們耍,真是殺雞用牛刀!”
江書晚彈了下她腦門,誇道:
“喲,用上成語了,長本事了。”
紅綃笑笑,縮了縮頭:
“主子,她們平日裏對咱們愛搭不理的,今日這是唱的哪出?”
“哼,橫豎就是想套我的話。卻不知我那些東西她們就算學去了也用不上。”
“宋趙柳三位家世都不差,不知爲何竟心甘情願地捧着姓李的。”
“不過虛情假意罷了。
她們三個自幼在京城長大,哪個是省油的燈?
劍南道李家在南邊勢大,就算是護國公也指望着他出兵出糧,更別說皇上了,必須好好捧着。李常在早就被她們三個捧到天上去了。但登高時有人捧,跌重時自然也有人踩!”
“哎,口口聲聲罵主子是豬,可她纔是最蠢的豬!不過好在橫豎今日總算是混進她們的圈子了。”
江書晚道:
“李益和江豐年是過命的交情,又一同投靠了皇上。兩人一個在京城一個在劍南道,互爲依靠。江豐年爲人謹慎,這些年絲毫沒有露出把柄。但李氏嬌橫,但不施爲一個突破口。”
“所以主子才陪她們作戲?”
“要不然呢?李氏自恃高,不屑我做跟班。不過如今這樣也正好,有人踩她何必髒了自己的手。”
兩人說着回了重華宮,見了淑妃回到渺影居,汀蘭芷蘭已經一臉喜氣地等在門口。
兩人喜氣洋洋地衝着江書晚行了禮,
“奴婢恭喜主子升了常在。江常在吉祥。”
江書晚堆着笑,拉着兩人起來,
“都起來吧,你們照顧我辛苦了。紅綃,看賞!”
紅綃從袖中拿出兩個荷包,一人一個。
汀蘭接過荷包,面色沉靜,恭敬地行了一禮,
“汀蘭謝主子賞。照顧主子起居是奴婢分內事,不敢居功。”
倒是芷蘭活潑又伶俐,她拿了銀子喜不自禁,說了一籮筐的吉祥話。
汀蘭又道:“主子,皇上有賞賜,一早送來了。主子沒回來,奴婢就讓人放在廳裏了。”
江書晚順勢問道:
“都有什麼?”
汀蘭搖搖頭正欲開口,芷蘭搶先一步,道:
“主子,都是好東西。有一條羅裙,兩盒首飾,還有三匹上好的錦緞和三匹輕煙羅,一斛螺子黛。還有幾冊書。”
江書晚瞧了一眼芷蘭,道:
“你倒是個機靈的。”
芷蘭瞥了沉默的汀蘭一眼,衝着江書晚一福,
“主子謬讚,奴婢不過是替主子多瞧了幾眼。”
江書晚點點頭,
“嗯,我身邊就缺你這樣機靈的。以後裏外都要仰仗你了呀!”
芷蘭高興極了,又福了福,
“謝主子賞識。奴婢必定盡心竭力。”
江書晚笑着揮揮手,讓二人出去了。
出門才繞過廊下,汀蘭就拉着芷蘭說:
“芷蘭,主子都沒回來,御賜之物你怎麼可以隨意翻動?”
芷蘭一仰臉,“主子都沒說什麼,你着什麼急?”
汀蘭道:“總之你這樣是不對的,我希望你下不爲例。”
芷蘭嗤笑一聲,“主子都說了,以後裏外都要仰仗我,你以後也要聽我的。知道了嘛!”
汀蘭怒道:“你!”
“你什麼你!主子腦子不好使,就該配個我這樣伶俐的,要指望你?”
芷蘭哼的一聲走了。
屋子裏,紅綃趴在窗戶上屏氣偷聽,半晌才跑回江書晚身邊。
“吵起來了吵起來了。”
江書晚翻看着皇上的賞賜,白了紅綃一眼,
“做什麼這麼激動。”
紅綃趴在她身邊翻着那一疊書,
“主子,你不知道。她們兩個自從來了渺影居,互相之間一日也說不上十句話。難得吵起來,我瞧着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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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書晚從紅綃手中接過《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經》和《聲律啓蒙》,癡癡地笑。
這李佑真拿自己當啓蒙的學生來教了?
難怪皇后說“送了些東西”的時候,表情那般怪異。
“那你平日瞧着,她二人怎樣?”
“汀蘭做事認真,就是瞧着有些木訥,也不說話不合羣。芷蘭倒是另一個性子,她歡脫地很,比我還會嘮嗑還會來事兒,重華宮上下的宮女沒一個不說她好的。”
“那你更喜歡誰?”
“要我說嘛,暫時也瞧不出來。汀蘭雖瞧着不說話,但那雙眼睛卻賊溜賊溜的。你瞧着她好像沒在看,卻覺得她什麼都瞧見了;好像沒在聽,可又覺得她什麼都聽見了。深得很!”
江書晚嘖嘖了兩聲,“喲,紅綃長進了。學會觀察分析了呢。”
“那是!跟着主子您這麼多年,演技肯定是排第一,這洞察人心嘛好歹排第二。”
“那按你的意思,她們誰是鬼?”
紅綃撓撓頭,支支吾吾道:
“雖說洞察人心排第二吧,可我還是瞧不大準。”
“那就再瞧瞧。不急。只要是狐狸,尾巴總會露出來的!”
江書晚讓紅綃將東西都收起來,只將幾冊御賜的書堂而皇之的擺在案頭。又請了長樂公主來,日日請教。
長樂倒是個很好的老師,將宗學裏夫子對她的那一套全都用來對付江書晚。她一本正經的揹着手,敲着小黑板,搖頭晃腦的對着《聲律啓蒙》逐字逐句的教。
“雲對雨,雪對轟,晚照對晴轟……”
江書晚就一字一句的跟着念。
長樂高興起來就拍拍江書晚的肩膀,欣慰的點頭,
“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
江書晚認真作揖,
“謝長樂夫子。”
長樂學着夫子樣,呵呵兩聲,
“今日就到此,明日抽查!背不出可是要打手心的!”
錦心在院中一聲喊:
“開飯了,今日有水晶餚蹄、油燜春筍、豆豉蒸排骨……”
還沒喊完呢,長樂夫子就扒着門飛出去了。
淑妃就笑呵呵的坐在桌前,瞧着長樂和江書晚兩個狼吞虎嚥的搶菜喫。
“今日你去長春宮打牌了?”
淑妃突然問道。
江書晚楞了一下,放下筷子道:
“是。回來得晚了,請娘娘恕罪。”
淑妃用筷子優雅地夾了一塊排骨放在江書晚的碗中,說道:
“錦心,給晚兒封些銀子。”
江書晚忙道:
“娘娘不必了,妾有銀子。”
淑妃不容她推辭道:
“她們幾個出身好,出手闊。你是我重華宮的人,若是打牌都拿不出銀子,被笑話的可不止你一人。”
江書晚心中感動,謝過淑妃。一旁的長樂突然搶過那盤醬香排骨,嘟着嘴道:
“排骨都是本公主的,母妃偏心,江學子不能搶!”
重華宮鬧哄哄的一片,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