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那這世上自然沒有公平可言。可是我認為在選拔人才這件事情上,應該不拘一格降人才。」宋明之不受白縣令怒氣的影響,不卑不亢地說道。
「好,你今天倒是給我說說,什麼叫做不拘一格降人才?」白縣令被氣笑了。
一旁的方白鶴,倒是依然一言不發,若有所思地盯著他,覺得他膽子很大,就是不知道接下來會說出什麼樣的話來說服白縣令了。
「自古以來,選拔人才的方式多種多樣,有舉孝廉、九品中正制、科舉制……這些選拔人才的方式有利也有弊,就拿科舉制度來說,科舉制度要求讀書人通過考取功名來獲得官位,可是一味的讀書猶如空中建樓,有多少人在做官之後能夠在為老百姓做事的時候落到實處?」宋明之反問道。
白縣令沉默片刻后說道:「你也說了凡事有利也有弊,不可能十全十美。既然是科舉取仕,就要求他們在學業上比別人更加優秀,既然他們的時間都花費在了用功讀書上,自然沒有時間去體察民情、在實踐中去思考如何解決老百姓的問題。」
「那麼我認為捐納制度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彌補這方面的漏洞。就拿鹽務來說,若是官員沒有從商的經歷,必然會輕易被下面的人糊弄……」宋明之將自己的理由一條一條地拋了出來,條理清晰,思路清楚。
堂屋裡一片寂靜,漸漸的,白縣令和方白鶴也有些聽了進去。
「我承認你說的確實很有道理,不過這樣操作起來卻有一定的難度,」白縣令搖了搖頭,「首先這得切實去考察花錢捐納之人到底有什麼本事?其次,朝廷也得根據他的本事去安排合適他的職位,若是給他安排的職位並不合適他,他也無法在這個職位上為老百姓辦好實事,更何況這個口子一旦拉的太大,極容易造成朝中烏煙瘴氣,壞我朝之大根基。」
「這就要靠方大人明察秋毫了。」宋明之從容不迫地說道。
方白鶴沒想到他把話題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便驚訝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笑著說道:「你這小子還真是有勇有謀啊!老夫跟你見面之後才與你說了一句話,你就算計到了老夫的身上。」
「方大人請見諒。」宋明之朝他行了一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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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方白鶴笑著說道,「朝廷就缺你這樣有想法的人,不過我聽白縣令跟我說過,你的學問似乎還不錯,他還讓我好好考校你一番,在考前指點你一二呢。」
「多謝白縣令抬愛。」
「不過在我看來,這完全是多此一舉了,你這不是自己來找門路了嗎?」
「白大人,方大人,其實我此次前來不是想為自己來求一個名額。」
「那你是想問誰來求一個名額?」白縣令有些奇怪的問道,「這種事情還是讓他親自來比較好,如果他都沒有親自過來,想要從我這裡通過捐納制度獲得生員身份的可能xin就更低了。」
「這人名叫萬里鵬,家住……」宋明之娓娓道來,講述了萬里鵬的生平。
沒錯,他此番前來,在私事上不是為了自己,乃是為了萬里鵬。
如果萬里鵬這一次又落榜了,他的母親將再次經歷傷心失望,這對她的身體是很不利的,老人家年紀大了,誰知道還有個幾年好活呢?
更何況,萬里鵬這段時間為他忙裡忙外、廢寢忘食,實在是太辛苦了!
若是等白縣令調到了別的地方上任,新的縣令到清河縣來上任,這還得等一兩年的時間,倒不如今日就為他將事情辦妥,也讓他少了一件心事。
而且他相信,要是他替他將這件事情辦妥了,萬里鵬一定會對他更加感激在心、忠誠信任,兩人之間的關係將更加穩固,以萬里鵬知恩圖報的xin格,他以後會對自己更加死心塌地。
「我會叫人去調查一下萬里鵬的,如果他真像你說的那樣,在經商方面是個奇才的話,那我可以考慮一下,給他一個名額,讓他成為生員,當然,就如你所說,如果以後他要有什麼成就,那就還得仰賴我的恩師方大人了。」白縣令說道。
「放心吧,」方白鶴點了點頭,「朝廷最缺的就是人才,我會好好考察他的,如果他本事卓絕,我定然不會讓他的才華被埋沒。」
這件事情談妥了之後,三人又談起了其他的事。
方白鶴對宋明之十分好奇,想到之前白縣令對他說,宋明之這人學問做得很不錯,便開口問了他幾個學業上的問題。
宋明之果然回答得非常好,這讓方白鶴十分滿意,他萬萬沒想到,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竟然還能找到這般堪稱天才的人,不管是學問、見識還是策論,他都遠超一般人。
這人若是入朝為官以後肯定會有不凡的成就!
三人相談甚歡,方白鶴對於宋明之那是越看越喜歡,最後還高興地說道:「若你有朝一日去了京城,只要往我府上送一張拜帖,我就一定會與你相見,你到時候有什麼困難儘管跟我說,只要是我能解決的事,我一定不會推辭!」
「多謝方大人抬愛。」宋明之朝他拱了拱手。
這時候飛燕走到了前面的堂屋,對白縣令說道:「縣令大人,午膳已經準備好了,請一步膳廳用膳。」
白縣令對一旁的方白鶴說道:「恩師這些年往來南北,不愛風月,唯獨愛的是各地美食,今日一定要嘗嘗我請來的大廚為恩師準備的這一桌接風宴。」
「子清特地拿此事來說,想來是請來的這位大廚很不一般啊。」方白鶴笑呵呵地說道。
「我與恩師之前也曾一同在京為官,嘗過京中不少美食,我敢保證,我今日讓這位神秘大廚準備的這桌接風宴上面的美食,絕對能夠令恩師耳目一新!」白縣令篤定地說道。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方白鶴點了點頭,三人一起走進了膳廳。
「說起來我能認得宋明之,大抵還是因為這位神秘的大廚呢,這全國各地的酒樓當中大廚大多為男xin,這位大廚就不一般了,是一位少見的婦人!」白縣令一邊伸手示意下人倒茶,一邊說道,「她就是宋明之的夫人!」
「宋夫人的手藝這般卓絕?這我可要好好嘗嘗了。」方白鶴知道白縣令不是一個會說大話的人,因此對雲芍藥的廚藝愈發好奇了。
不過他心底到底是存了一些疑慮的,此地不過是一個偏僻的小地方,又怎麼會有人做得出比京城中的大廚更加出色的菜品呢?
如果她這般優秀,為什麼不去大地方發展?反而要偏居一隅,浪費自己的才能?
如果她去大地方發展的話,肯定比留在這個小縣城更好。
一個下人過來給桌上的三人倒了茶水,另外一個下人去廚房通知上菜了。
在方白鶴的期待中,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被端了上來,每一道菜在端上來的時候,都讓方白鶴覺得眼前一亮。
這些菜光是觀其色、嗅其香就已經令人垂涎三尺了,白鶴迫不及待地拿出筷子夾了一些送進了嘴裡,在他細細品嘗了一番之後,更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好吃,實在是太好吃了!我本以為我這輩子吃遍三山四海,也能下廚做的一手好菜,甚至我琢磨出的兩三道菜還在京城的日月樓中賣得極好,算是此道中的高人了,如今嘗了這些菜,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子清啊,你真是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啊!」
子清是白縣令的表字,白縣令聽聞此話笑了笑。
方白鶴將端上來的這些菜都嘗了一遍,后滿意地點了點頭,給出了極高的評價:「這些菜就算是放到京城中去,也能與京中的那些大酒樓一爭高下,甚至隱隱有壓制住他們的勢頭,宋夫人真是蘭心蕙質、本事過人!」
「方大人過譽了。」宋明之謙虛地笑道。
「不知我可否見一見宋夫人?向她討教一二?」方白鶴詢問道。
「若說討教,就太抬舉內人了。」宋明之保持著謙遜的態度。
「我這人愛吃菜,也愛做菜,如今棋逢對手,那是定然要見一見的,」方白鶴笑呵呵地說道,「你放心,我就問她幾個問題。」
「那就承蒙方大人高看內人了。」宋明之點了點頭。
屋裡的一個下人退了下去,不一會兒就將雲芍藥請了過來。
方白鶴在看到雲芍藥的那一瞬間,眼中閃過了一抹異色,可隨即他又平靜了下來,覺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這位年輕的婦人長得很像自己的那位之交交好友的妻子,他的妻子在十幾年前生過一個女兒,不過那孩子在兩歲的時候就夭折了。
或許這天底下只是有相似之人罷了。
方白鶴按下了心底的疑慮,大抵是因為雲芍藥長的像好友的妻子,覺得對方有些面善,臉上便不由自主地帶上了慈祥的笑容。
「想不到宋夫人這般年輕,就擁有這般出神入化的手藝了,京城中多少名廚到了你面前,怕是都要自愧不如啊!」
「大人謬讚了。」雲芍藥朝他行了一個禮,落落大方地說道。
「不必多禮,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不知你願不願意為我答疑解惑?」方白鶴誠懇地問道。
「只要是我能答得上來的,那我定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方白鶴點了點頭,問了她幾個關於這幾道菜的問題,雲芍藥都坦誠地做了解答,讓他聽后豁然開朗。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實在是太妙了!」方白鶴撫掌而嘆,「是我見識淺薄啊!自以為在食之一道上已攀高峰,如今見了宋夫人,才知道我原來還站在這山腳下呀!」
「大人何必妄自菲薄?我這也只是一點小聰明罷了,更何況,小婦人可比不得大人這般繁忙,大人每日里要憂心家國大事,居廟堂之高,而憂其民,處江湖之遠,而憂其君,是近以憂,退亦憂。小婦人整日里只要琢磨些吃食便罷,怎可並為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