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到學校,陳老師又把我叫到辦公室,問我為什麽不交作業,說我要是不好好努力,考不了好大學,誰都幫不了我。我真的覺得很累了,我不想再努力了,我的父母從來就沒有愛過我,我隻想一死了之…”
“後來沒死成,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爸媽說這事不能就這樣算了,必須要學校和陳老師賠錢,他們叫我說謊,否則以我們家的經濟狀況,根本養不了我一輩子,我當時也恨陳老師,不、我恨所有人,所以我對媒體說了那些汙蔑的話…”
“後來我也想說出真相,但我不敢啊!網上的人會罵死我的!我真的害怕,我什麽都沒有了。”
“對不起陳老師,您是好老師,對不起…是我害了您…”
她泣不成聲,虛弱地懺悔著。
陳西澤面無表情地看著攝像鏡頭——
“不用說對不起,死人聽不到。”
“你再也沒有機會對他懺悔了。”
“不,也許有機會。”
最後那句話被他如此輕飄飄地說出來,令她毛骨悚然。
陳西澤指尖手術刀又往皮膚深處翻轉了半寸,瞬間鮮血滲了出來。
女孩連顫抖的能力都沒有,宛如俎上魚肉般。
陳西澤拿刀的動作很熟練,他會把一切做的乾淨漂亮,甚至都不會弄髒手。
這一刀下去,便是沉淪深淵,萬劫不複。
“活著很痛苦,對嗎?”
“我幫你結束痛苦。”
這時候,衣兜裡的手機再度嗡嗡地響了起來。
陳西澤一開始沒有打算接聽,但手機很倔強地一而再震動著,如同她堅韌固執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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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深呼吸,終於摸出了手機,接聽了電話——
“貓。”
“陳西澤,你在哪裡?”聽得出來,她極力壓抑著嗓音裡的顫抖,故作平靜。
“療養院。”陳西澤從不騙她,如實回答,“我在看望楊依同學。”
冰冷的刀刃,仍然死死抵在楊依皮膚細嫩的頸上,令她動彈不得。
良久,薛梨用輕微哭腔的聲音,顫抖地對他道:“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海子的詩,叔叔說你想讓我看到太陽,你別忘了。”
說完,她掛斷了電話。
這把手術刀,是他曾經的夢想。
他想幫喜歡的女孩做手術,想幫她摘下眼鏡,重見天光,清晰地看看這個世界的萬千勝景,看看人間的太陽。
下一秒,手術刀離開了女孩的頸子。
……
楊依的頸子上有輕微皮肉的擦傷,她深深地呼吸著,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驚魂甫定。
桌上,那張血色的字條被風吹到了地上,但那一行字,將會永遠留存在她的心裡,成為桎梏她心靈的惡魔。
死亡是解脫,活著才是地獄。
……
陳西澤給薛梨發了定位。
一個人站在階梯之上,狂風呼嘯著,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天沒有合過眼了。
那台攝像機,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女孩的懺悔。
陳修言的骨灰盒就放在旁邊。
也許風聲能將這個世界的音訊帶到另一個世界,讓父親聽到。
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薛梨趕到的時候,看到陳西澤一個人站在階梯之上,痛哭流涕,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哭成這樣,瘦削的身影啜泣著,無邊的痛苦和黑暗吞噬了他,薛梨從後面一把抱住了他,用力地環著,緊得宛如要將自己嵌入他的身體裡一般…
“如果你死了,我陪你去死。”她咬牙說,“如果你坐牢,我一直等你。”
“陳西澤,以後我是你的家人。”
“我看不見你,小貓。”陳西澤的嗓音宛如乾枯的樹葉被碾碎。
薛梨走到他面前,男人的眼角殘留著淚痕,但漆黑的瞳眸再無焦距。
她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陳西澤沒有半點反應。
他…看不見了。
第59章 服軟(他是她心裡唯一的柔軟。……)
那半個月,陳西澤一直在住院治療。
沒有警方找上門,這說明…楊依並未把那天的事告訴任何人。
或許這是她最後的彌補。
但陳西澤不在乎。
醫院裡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辦公室裡,醫生認真地看著陳西澤的腦部ct圖。
薛梨緊張地望著醫生,彷彿等待著最後的末日宣判。
終於,她耐不住xin子,率先開口問道:“醫生,請問我男朋友的眼睛,情況到底怎麽樣了?還能不能恢復。”
“他有很嚴重的神經炎,這些年,壓力應該不小,睡眠情況也很糟糕。這次是受了刺激,腦壓過高導致顱內出血,佑發了失明的症狀。”
聽著醫生的話,薛梨的心一陣陣地哆嗦著。
她難以想象這麽多年,陳西澤究竟在怎樣黑暗的地獄裡孤獨又痛苦地掙扎著…才會佑發神經方面的疾病。
“那醫生,請問他什麽時候能好起來?需要配合什麽樣的治療?”
“說不準,有的病人幾天就好轉了,但他的情況…不容樂觀,恐怕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甚至終身,先用藥物保守治療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