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禮第一時間帶着林疏言去了扶雲院。
和剛纔在韶華院的興奮與激動不同,二人滿臉惶恐,尤其是林疏言,嚇得小臉慘白,身子都有些發抖。
“回母妃,妾身當真用了避子湯的,不知怎的還是懷上了,嗚嗚……”
顧明禮看着林疏言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心疼極了,下意識就要將她扶起來,“聽說母妃懷六妹時也是喝了避子湯的,也許這便是冥冥之中的緣分,還望母妃看在六妹的份上,讓疏言留下這個孩子。”
“世子慎言。”沈幼安身後的王嬤嬤下意識皺眉。
王妃當時懷六小姐一事,除了王爺和皇上外,知道的人並不多。
如今爲了給林疏言肚子裏的孩子鋪路,世子竟然大喇喇地說了出來,絲毫不尊重王妃,不尊重六小姐。
虧他還是世子呢,禮義廉恥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顧明禮意識到了這一點,立即請罪道:“兒子失言,還請母妃恕罪。”
沈幼安也沒想到顧明禮會提這件事。
她當時能懷上顧雲昭,多半是夏冰在小鎮上買到了假藥。
林疏言如今懷上……怕是沒喝吧?
不過既然懷上了,也沒有打掉的道理,即便墮胎,也不能由她來做這個惡人。
她笑了笑道:“等你父親回來,我會將這件事告訴他的。”
她的意思很明白。
這個孩子留不留,還得看翊王的意思。
顧明禮和林疏言剛從地上起身,陸時宜和葉清影便進了院子,看見這二人顧明禮和林疏言對視一眼,雙雙皺眉。
陸時宜卻沒有看二人,徑直進了花廳,重重跪在沈幼安面前。
“時宜入府兩年,沒能爲世子誕下一兒半女,實在愧對世子,愧對父親母妃,如今林妹妹有孕,是世子之喜,也是時宜之幸,懇請母妃留下林妹妹肚子裏的這個孩子。”
“妾身也懇請母妃留下這個孩子。”葉清影也跪了下來。
別說扶雲院的丫鬟婆子們喫驚,就連顧明禮和林疏言也很喫驚。整個翊王府,誰不知道葉清影和林疏言不和,三天兩頭地吵架。
因爲林疏言的緣故,葉清影到現在還沒和世子圓房。
如今林疏言懷上孩子,葉清影非但沒有發脾氣,還跑過來爲她求情,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你們的意思我知道了,先起來吧。”沈幼安讓人將二人扶起來。
顧明禮深深地看了眼陸時宜。
他雖然不喜歡這個妻子,但經過兩年的相處,他也摸清了陸時宜的脾氣,她是個言行合一、言出必行的人。
她既然這麼說,便是想留下這個孩子的。
有了她的求情,言兒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十有八九保住了。
“多謝!”他心中感激,朝陸時宜道了謝這才帶着林疏言離開了扶雲院。
陸時宜和葉清影隨後告退。
回去的路上,葉清影看着前方那兩道如膠似漆的背影,冷哼一聲,“除了那張臉,那個身段,她林疏言還有什麼,明明是清流人家出身,卻整日一副勾欄做派!也不知世子喜歡她什麼?”
葉清影進府後便不被顧明禮所喜,她又不能出府,實在悶得慌,便經常去陸時宜那裏走動。
陸時宜是個好說話的,一來二去,二人便熟稔了起來。
“納妾納色,這兩點就夠了。”陸時宜道。
“誰還沒個好顏色了,也不見得他喜歡。”葉清影撇撇嘴。
她雖然不是長得傾國傾城,但也不比林疏言差吧,可是顧明禮每次見了她都像是見到羅剎似的,實在是傷人。
“如今林疏言有孕,不方便伺候世子,你要多努努力纔是。”陸時宜叮囑道。
“他不想跟我圓房,難道讓我上趕着勾飲他嗎?”
狐妹子也是需要天分的,她可做不來。
葉清影說着眼睛一亮,“姐姐,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有個好主意!林疏言現在要安胎,身子不便,但世子沒人伺候可不行,我們給世子找幾個妖豔嫵妹的美人可好?”
她就不信世子嚐了那樣的妖精還會惦記林疏言,林疏言又怎能容忍世子寵幸別的女人?
讓他們互相撕咬去吧!
主打一個,我不好過,都別想好。
陸時宜無奈搖頭,輕輕點了下葉清影的腦門,“又胡說了不是。”
若是她們給世子找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別說林疏言會不會衝她們發瘋,父親就第一個饒不了她們。
“難道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世子寵愛林疏言嗎?”
見陸時宜沒說話,她憤憤地磨了磨牙,“寵吧寵吧,讓她多生幾個,最好生個十胎八胎的,累死她。”
陸時宜沒忍住撲哧笑了。
她笑着道:“好了,不管他們,你想喫什麼,我讓小廚房去做。”
“螃蟹!大螃蟹!”
眼下這個正是喫蟹的季節,她要喫上三五個,饞死某些不能喫的人!
元化二十二年,冬月。
皇帝病情加重,一度下不來牀榻,從月初到月底,罷朝罷了半月有餘。
容貴妃和後宮一衆妃嬪輪流侍疾,翊王和齊王等幾個兒子也衣不解帶地守在榻前,就連跛了腳的小十六也天天去乾清宮探望。
十六皇子因爲四年前那場意外,瘸了一條腿,性格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時他被皇帝嬌寵的有些任性,如今卻是沉穩了下來。
只是這份沉穩裏更多的是自卑和孤僻。
他這幾年很是壓抑。
但壓抑久了便會歇斯底里的爆發。
尤其看到兄弟們奔跑跳躍,騎馬射箭,而他只能拖着一條瘸腿慢慢挪動時,他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不是摔東西便是打人。
時間久了,原本與他一起玩耍的哥哥們開始避着他,就連身邊伺候的小太監也會偷偷作踐他。
漠南秋獵的第二年,他的母妃便病逝了。
如今皇上重病,根本顧不上他。
他的養母賢妃也不管他,再多委屈也無人可說。
因爲跛腳,走路不便的緣故,他看望過皇帝再去尚書房時常遲到。
尚書房的夫子一開始還會叮囑他兩句,到後面便懶得管了,權當沒他這個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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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忽略的滋味很不好受。
一如他從皇帝最寵愛的小兒子到深宮之中無人問津的跛腳皇子,這種落差感狠狠地折磨着他。
久而久之,他便對尚書房便有了牴觸情緒,經常曠課。
這一日,尚書房內又沒瞧見他的身影。
顧明謙跟顧明禮咬耳朵道:“十六叔都兩日沒來上課了,我們要不要跟父親說一聲。”
“不要多管閒事。”顧明禮淡淡瞥了他一眼,“何況父親如今正在皇祖父跟前侍疾,已經夠忙了,我們不要拿這些小事去煩他。”
翊王已經半個多月沒回過翊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