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覺得你十六叔可憐的時候，也許他也認爲你在笑話他。”
“我沒有，我只是想幫他。”
“孃親剛纔也是想幫昭兒呀，可是昭兒卻誤會了孃親，哎，孃親好傷心……”沈幼安捂着心口故作心痛。
顧雲昭歪着頭思考，孃親說的有道理。
沈幼安趁機道：“這種情況，昭兒想讓孃親怎麼做呢？”
“孃親什麼都不用做，我自己可以的。”顧雲昭指了指剛纔的小杌子道，“就算這個凳子夠不到，我還可以換個更高的凳子。”
“那昭兒幫我取一下琉璃杯吧。”沈幼安又提出了剛纔的需求。
“好！”顧雲昭去搬了個更高的凳子，小心踩了上去。
這次，她終於夠到了琉璃杯。
她很開心，笑着取下來，遞給沈幼安。
沈幼安看着手裏的琉璃杯，摸了摸女兒的頭，“昭兒真棒！”
顧雲昭眼睛一亮，“孃親，我知道了！我想送輪椅給十六叔只是我的想法，他並不一定想要，也許他更想自己走。”
“是呀。就像昭兒一樣，雖然現在個子矮，夠不着高處的東西，但昭兒踩着凳子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你十六叔雖然跛腳，走得慢，但慢慢走，總能走到終點。”
沈幼安抱着女兒坐到羅漢牀上，“昭兒剛纔不是問我，你十六叔需要什麼嘛，他需要的是尊重！”
“尊重？那是什麼呀？”顧雲昭還不太理解這兩個字的意思。
“你把他當正常人，就是尊重了。”
沈幼安用她能聽懂的方式道：“就像剛纔，孃親覺得昭兒可憐要幫昭兒，昭兒不開心，其實就是覺得孃親沒有尊重你。”
顧雲昭明白了。
原來心裏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就是沒有被尊重呀。
那她以後要尊重十六叔。
“把他當作正常人的意思就是你怎麼對待你二哥，就怎麼對待你十六叔。”沈幼安說着舉例道，“你看你二哥的時候，會一直盯着他的腿看嗎？”
顧雲昭搖頭，在沈幼安臉上吧唧親了一口，“我知道怎麼做了！孃親，你真好，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孃親！”
沈幼安看着抱着她的小糰子，心中柔軟。
她抱着女兒狠狠地親了口，“昭兒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寶寶，孃親永遠愛你。”
翊王依然沒有回府。
入夜，沈幼安抱着香香軟軟的女兒入睡。
睡前，顧雲昭又纏着她講故事，上輩子儲存的故事量告竭，想到十六皇子一事，她靈機一動，給她講了史鐵生的故事。
顧雲昭聽得很認真，被史鐵生身殘志堅的精神打動，還抱着沈幼安的胳膊說自己以後要更加努力練武。
沈幼安很欣慰。
但她萬萬沒想到，這丫頭第二天就纏着她外公玩蹴鞠。
還讓她外公做守門員。
沈父坐在輪椅上守在鞠室裏，看着興奮的外孫女狠狠抽了抽嘴角。
孝死他得了！
“外公，孃親說史鐵生雙腿癱瘓都能做守門員，你一定也可以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驚了。
尤其是十六皇子，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輪椅上的沈父，他只有一條腿，怎麼蹴鞠？
“這……不太好吧？”顧明謙猶豫道。
萬一把外公踢壞了怎麼辦？
顧雲昭卻對沈父很自信，“外公會武功，還會飛，肯定比史鐵生厲害！”
沈父：“……”
誰能告訴他，這個史鐵生是誰？
“外公最棒！外公無所不能！”沈父原本不想陪她胡鬧，但拗不過她一聲聲彩虹屁。
遇到這麼個不讓人省心的外孫女還能怎麼辦？
只能寵着了！
因爲腿腳不便，十六皇子沒有上場，顧明知和顧明哲年紀小，擔心自己受傷也沒有上場。
這場蹴鞠比賽只有顧明謙、顧明軒、顧明彥、沈敘白和顧雲昭、顧雲瓊六人。
他們一開始還顧忌沈父腿腳不便，不敢射門。
沒想到半個時辰下來，幾人一個球也沒進，沈父雖然少了條腿，但武功底子在那裏擺着，關鍵時候行動很是靈活，絲毫不影響他守門。
看着幾個氣喘吁吁的小崽子，他大笑道：“外公今天就讓你們瞧瞧什麼叫做薑還是老的辣！”
“我就說外公厲害吧！”顧雲昭坐在石凳上大口喘氣。
“不來了不來了，你們玩，我累了。”顧明彥連連擺手，表示自己跑不動了。
如果休沐了還這麼累，那還不如回上尚書房上課呢。
再說了他是來四叔府上蹭喫蹭喝的好嘛！
“十六叔，他不玩了，你來。”顧雲昭直接將人拽了過來。孃親說了，要把十六叔當正常人，正常人當然可以蹴鞠了！
“不，不行……”十六皇子下意識就要拒絕。
他一個瘸子怎麼能蹴鞠呢？
可是他一擡眼就看見了正在鞠室裏守門的沈父，頓時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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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一個少了一條腿的老人家都能玩蹴鞠，他爲什麼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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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他決定試一試。
爲顧雲昭捏了一把汗的顧明謙和沈敘白聽見這句話，狠狠鬆了口氣，立即將球傳給十六皇子，“十六叔，接球！”
十六皇子上場後才發現，拖着一條瘸腿蹴鞠，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困難。
顧明謙幾人的水平……實在拉垮，難怪半天都進不了球。
他們雙腿健全的人把球踢成這樣都不自卑，他又在擔心什麼？
心裏沒了負擔，他也逐漸放開了手腳。
幾人看着他腳下的動作，眼底閃過驚豔，“十六叔，可以啊！”
十六皇子腿傷之前很喜歡蹴鞠，經常讓小太監陪他踢球，即便幾年不曾踢過，仍然有些基礎。
聽到幾人的誇讚，他有些不好意思。
趁着沈父驚訝的空隙，他直接一腳將球踢了過去。
等沈父反應過來時，球已經進了鞠室。
“十六叔好厲害！”幾個孩子頓時圍着十六皇子歡呼。
沈幼安帶着點心茶水趕到前院時，看到幾人蹴鞠的場景，眼前一黑。
合着她昨晚講的故事，她就記住一個癱瘓的人可以做守門員是吧！
看着玩瘋了的女兒，沈幼安真想說一句：閨女，你可真虎啊！
讓兩個腿腳不便的人陪你蹴鞠，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