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將?”唐未央看見有人來,喜極而泣:“太好了,我以爲沒人聽見我呼救呢。”
程京鶴翻身下馬,三兩步走過去,蹲下身:“你沒事吧?”
他沒碰唐未央的手,但是唐未央身上有草屑和灰土,顯然是在坡上滾了幾圈。
而她的馬也不見蹤影。
“我被蛇咬了一口,方纔馬不知怎麼回事,進了樹林就跟受驚了似的,非要往這裏衝。”
唐未央輕輕地吸了一下鼻子,向程京鶴展開自己的手背。
“我緊急之下先用了一些草藥,不過我的腳也崴了,走不了路。”
草藥應當是她手搓的,一雙柔夷掌心都是青色的藥汁。
而左手背上被草藥蓋住的地方,確實有兩個像是被蛇咬的小口。
春日裏確實是蛇出沒最多的時候,草叢裏隨時都可能藏着一條。
他鬆了口氣,心道還好她是個大夫。
“上了藥應當沒有大礙吧?你能起得來?我送你去大夫那。”
說着握着唐未央的手臂就想要將她拉起來。
但是唐未央痛呼一聲,縮着身子不肯動彈:“我、我倉促地將毒血吸出來,不過也不斷定是否吸乾淨了,腿應該是走腕了,容我緩緩行嗎?”
程京鶴還想去追一追名次,當即就想將她抱起來:“我送你去大夫那吧。”
“世子!”唐未央哭道:“我雖會醫術,但是不認得蛇,萬一這是五步蛇,那挪動了就極其危險!”
原來她是擔心會毒發而死。
程京鶴又道:“那你在此等着,至多半盞茶的時間,我叫大夫過來看看。”
這樣就不會耽誤大家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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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唐未央依舊不依:“我害怕,從很小的時候起,我就害怕受傷生病一個人,世子就當是陪我一下,好不好?”
“等我緩一緩,你替我摘些草藥來,我將腳先處理了就好了。”
看來是註定無法得那個彩頭了。
有一瞬間程京鶴覺得有些奇怪,唐未央的理由有些牽強。
但是一個姑娘家哭的梨花帶雨,他又不好多加逼問。
於是只能耐着道:“要哪種草藥?”
唐未央要的草藥二十米外就有,她指着那葉子,叫程京鶴替自己摘回來。
等程京鶴轉過身的瞬間,她眼底的淚光一收,算計和不懷好意一閃而過。
*
程寧一路沒碰着什麼對手,甚至追上南熵和聶文勳的尾巴時,已經只剩最後一里路了。
南熵和聶文勳你追我趕,互不想讓。
因此程寧猜,這兩人的馬都只有更好沒有最好,怕是比自己的坐騎還要誇張。
不然能跑出這個速度來!
南熵今日也是氣勢洶洶,長風吹起他的發,向後面飛過。
驍勇如一把利箭,隨着棕色的金馬一路無敵。
而聶文勳則在聽見程寧的馬蹄聲時,放緩了一些速度。
他揚脣一笑:“沒想到啊,厲害的竟然是姑娘家。”
石碑已經近前,程寧一身酣暢淋漓:“別小瞧姑娘家!”
“是是是!”
南熵已經在石碑前勒停了馬,他翻身下馬,立即從馬師手裏抽了一根紅綢。
臉上的表情很冷,整個人都顯得非常不好惹。
“殿下,”馬師明知道面前這個人其實是質子,往常也受大家欺負,但是他根本一點都不敢惹:“需要系、系在胸口上。”
這紅綢是抵達終點的證物,爲防止作弊,會由馬師打上一個繁複的結。
南熵還是一張冷臉,將紅綢扔給了馬師。
而後馬師以人生中最快的速度,給他在盤扣上打了個結。
遠遠看去,這一小團就如同別在胸口的紅花。
……有點喜慶。
但是馬師一句話都不敢說,他怕自己的腦袋會被錘爆。
而下一瞬,又有人衝破了終點。
竟然是程寧!
馬師驚呆了,原本以爲不過是這幫京城紈絝鬧着玩的。
可是他們一個個竟然來真的!
從那邊出發禮炮打響,到現在也不過是短短半個時辰的時間!
這一個兩個的速度都如此之快,令他很難相信面前的都是本人!
可是他們確確實實都是自己駕馬而來的。
當中竟然還有個程寧!
程寧衝被甩在後頭的聶文勳倨傲地擡了一下下巴:“承讓!”
聶文勳第三個跨過終點,回以一笑:“不客氣。”
翻身下馬時,程寧的心跳又快起來,因爲迎面而來的就是南熵。
但是腳踝的不舒適令她微微蹙了眉。
估計是真的舊傷復發。
可隨即又被南熵晃了一眼。
對方胸口的紅綢非常矚目,令程寧不合時宜地想到一個詞——新郎官。
她見過的京都成婚禮,大多是新郎身戴紅花,牽着一根紅綢,紅綢那端是新嫁娘。
但是這個紅綢也太小了點,垂下來的一端隨着南熵的動作在他的胸口飛阿飛。
搞得程寧的心緒非常不穩。
越來越近,擦身而過的瞬間,她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南熵好似在生氣。
但是爲什麼?
他方纔在唐未央身邊的時候不是還對人家笑麼?
難道是因爲自己將唐未央甩掉了,沒有讓他跟唐未央一起奪得前三?
如果是這樣的話,程寧只能說,她可太開心攪和他的好事了。
南熵一眼也未在她身上停留,翻身就要上馬。
等馬師給程寧繫好紅綢,聶文勳在一邊毫不吝嗇誇讚。
“你真是太厲害了,你們第一第二吧,你當真是女中豪傑,我沒有看走眼,等着回去取彩頭!”
不知怎麼回事,程寧竟然從他口中聽見了一種非常奇怪的幸災樂禍的感覺。
就好像他早猜到會是這個結局似的。
“……”
回去的路就不大好走了,跑不快。
因爲後面的部隊也漸漸到了,大家相逢,總要讓一讓。
於是程寧也就坐在馬上,望着南熵的背影走走停停。
有的人便是這麼一個背影都好看的厲害。
挺拔,修長,完美。
脖子也長,如話本里說的公子如玉。
但是一路過的人見了他們,都頗爲奇怪地要笑一下。
對南熵道一句恭喜,再對程寧道一句恭喜。
揶揄幾乎要從眼睛裏溢出來了。
——跟恭喜新郎新娘似的。
程寧懷疑自己現在心懷鬼胎,看什麼都不正常。
但是,有這麼新郎新娘各走一處,半日了一句話都不說的麼?
正想着,大部分的人都已經走完了。
南熵的馬又停了下來。
程寧已經習慣了前面停她就停,於是她也勒了馬繩。
但是誰知道南熵這次居然回頭了,眼神如十二月的冰。
“你過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