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淺笑莞爾,介紹說:「這是我先生。」
大大方方,堂而皇之。
這是徐檀兮對戎黎的偏愛。
學生們嗷嗷歡呼,教室裡鬧鬧哄哄,戎黎安靜地站著,那雙曾被風霜冷卻過的眼眸已經溫柔了模樣。
「杳杳。」
他心情特別好,牽著徐檀兮走在學校的青石路上,路兩邊栽種了四季青的桂花樹,草坪裡的雪還沒有完全融化,日頭從樹縫裡漏出一塊塊形狀不一的光,鋪在未消融的雪上,像銀白色裡摻了若隱若現的金黃。
「我很高興。」他說。
她知道啊,他一直在笑。
對了。
「你怎麼把微信貼PPT上了?到時候什麼人都來加你。」
比如那個白天做夢的王川河。
「不是問專業問題,我不會回的。」
徐檀兮脾氣好戎黎是知道的:「光不回不行,你要拉黑。」
她笑著說:「知道了。」
戎黎還是不放心:「手機給我。」
她把手機給他了。
他給她換了個頭像,另外還換了昵稱,頭像是他親她的照片,昵稱叫:已婚勿擾。
徐檀兮:「……」
昵稱剛改完,徐贏贏的微信就發過來了。
徐贏贏:【堂姐,你要是被堂姐夫綁架了,就發個表情】
徐檀兮回復:【微笑】
這個表情,是堂姐本人無疑了,徐贏贏發了個【受小弟一跪】的表情包。
微信群消息響了。
是臨時拉的醫學院演講群。
腫瘤科李斯年:【@徐醫生,聚餐來嗎?】
小兒外科徐檀兮:【可以帶家屬嗎?】
普外老蔣:【當然可以】
徐檀兮問戎黎:「同事聚餐,陪我去嗎?」
「嗯。」
聚餐的地方離南城大學不遠,戎黎帶徐檀兮在學校逛了一圈才開車過去。
包廂已經定好了,徐檀兮敲了敲門。
「進來。」
徐檀兮推開門,和戎黎進去。
蔣主任坐在最門口的位置:「徐醫生來了。」他把菜單推過去,「我們都點完了,就差你了。」
徐檀兮落座後,將菜單給戎黎,讓他點,他知道她的喜好,點了幾樣她平時愛吃的。
一桌一共坐了八個人,除了徐檀兮,還有一位醫生也帶了家屬。
菜沒有那麼快上來,蔣主任挑起了話題:「容先生,在哪上班啊?」
沒待戎黎說話,他左手邊的男士代他回答了:「主任,你沒聽見剛才女學生們起鬨?容先生是南城大學的老師。」
是腫瘤科的李斯年醫生。
這位李醫生就是那個為了追徐檀兮而跟喬端分手的前任。
蔣主任眯了一小口白酒:「當老師好啊,鐵飯碗。」
戎黎在給徐檀兮燙杯子。
李斯年其實長得不錯,在醫生裡頭算模樣出色的,就是說話愛拿腔拿調:「徐醫生,你男朋友異性緣真好,剛才好多女學生都認出他了。」他嘆氣,「不像我,很少有機會跟異性打交道。」
戎黎眼皮抬了抬,也沒說什麼,給徐檀兮倒了一杯溫水。
「男朋友?」蔣主任之前在醫院沒碰到過戎黎,「不是結婚了嗎?」
不是徐醫生的先生嗎?
蔣主任也不好意思直問,畢竟是上司的私事。
李斯年接了話:「還沒吧,結婚了肯定會發喜糖。」他視線越過戎黎,看向徐檀兮,「對吧,徐醫生?」
「已經訂婚了。」
徐檀兮這樣回復。
李斯年臉上的笑有點不大自然了:「容先生一定很幸福吧?真羨慕你,能有我們徐醫生這麼溫柔漂亮的未婚妻。」他開玩笑似的地說,「可以少奮鬥五十年了。」
戎黎放下杯子,眼角餘光往那邊掃了一眼。
李斯年手一滑:「呀!」一杯飲料全倒在了戎黎外套上,「對不起對不起,弄到你衣服上了吧?」
媽的!
戎黎還從來沒見人這麼茶裡茶氣的男人,忍著想弄死他的衝動:「杳杳,我去趟洗手間。」
「嗯。」
戎黎一走——
「你男朋友好像……」李斯年欲言又止,「對不起啊徐醫生,我說話沒個正經,好像讓你男朋友不高興了,是我玩笑開過頭了,他不會跟你生氣吧?」
「李醫生,」徐檀兮抽了兩張紙,擦了擦桌子上的飲料,「能麻煩你和蔣主任換個位置嗎?」
李斯年一臉「對不起徐醫生是我的錯千萬別怪你男朋友」的表情。
飯桌上戎黎沒有喝酒,以要開車為由。
聚餐結束後,戎黎和徐檀兮先走了。
車停在飯店的車庫裡,電梯下到負一樓,戎黎估計是想忍沒忍住,出了電梯:「你那個男同事,」他評價,「真他媽煩。」
戎黎從來沒在徐檀兮面前爆過粗口。
她錯愕不已:「先生,不要講粗話。」
行,小淑女面前不講粗話。
戎黎:「真他母親煩。」
「……」
徐檀兮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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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黎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表情煩躁:「他是不是喜歡你?」
徐檀兮上車,求生欲突然很強:「我不喜歡他。」
「徐醫生,」是蔣主任下來了,他的車停在電梯口的附近,上車後,他說了句,「周末見。」
蔣主任這周還要去臨市開研討,周末才回來。
徐檀兮想起來了:「周末醫院組織露營,可以帶家屬。」她問戎黎,「先生想去嗎?」
戎黎把車倒出來:「我隨你。」
徐檀兮周四才決定了去。
周六下午三點出發,午飯過後,戎黎在收拾東西。
「杳杳,」他在浴室問,「新牙刷放哪了?」
徐檀兮在臥室:「洗手池的櫃子下面。」
「哥哥,」戎關關穿著薑黃色的棉襖,很像顆圓滾滾橘子,他扒在門口,「我也想去。」
戎黎沒看他一眼:「不帶你。」
「為什麼?」他蹦躂過去,蹲下,歪著頭看戎黎,「我不是你弟弟了嗎?你不愛我了嗎?」
新幼兒園的老師鼓勵小朋友們要敢於表達,戎關關學了之後,口頭禪就變成了——哥哥你不愛我了嗎?
「晚上江邊冷。」
地上一顆橘子:「我不怕冷。」
「帳篷住不下。」
地上一顆飽滿圓潤的橘子:「我可以睡外面。」
戎黎懶得找理由了:「不帶就是不帶,少東問西問。」
橘子要哭了,癟癟嘴,吸吸鼻子,眼淚汪汪。
「怎麼了?」
靠山來了。
戎關關撲進徐檀兮懷裡,委屈難過地告狀:「哥哥他凶我。」
眼睛跟水龍頭一樣,一眨,一泡液體就下來了。
「不哭不哭。」徐檀兮給他擦擦眼淚,輕聲細語地哄,「我們不理他了。」
戎黎:哼。
戎關關精著呢,知道哥哥聽誰的:「我也想去露營。」他抱著徐檀兮的胳膊,眼睫毛一抖一抖,可憐兮兮的,「我都沒去過。」
「關關不怕冷嗎?」
露營的地方在江邊,晚上溫度會很低。
「不怕。」
徐檀兮心軟了:「那好,」她用手帕給他擦擦臉,「我們一起去露營吧。」
戎關關一口親在她臉上,破涕為笑:「哥哥是壞蛋,徐姐姐最好。」
戎黎一腳過去,沒用力:「水杯還有外套,自己去拿。」
「好的,哥哥。」
戎關關蹦躂著出去了。
戎黎把徐檀兮拉到跟前,用袖子擦了擦她的臉:「你太慣著他了。」
徐檀兮笑了笑:「江邊很冷的。」她有點擔心,「你的腿受得住嗎?」
「我又不是殘廢,不要緊。」
她不放心:「你要穿厚一點。」
「嗯。」
「我帶暖寶寶了,要是冷你就貼上。」
戎黎靠著洗手池,側臉映在鏡子裡,輪廓很立體,他問徐檀兮:「什麼是暖寶寶?」
她有些難為情,小聲說:「上次我來月事用的那個。」
她有一點點痛經,偶爾會用,上次還是戎黎給她貼的。
「我不用。」戎黎拒絕,「女人才用那玩意。」
徐檀兮失笑:「誰說的。」
反正他就是不想用:「程及知道了會笑我。」
程及那個狗賊上次來他這邊,看見了陽台上曬的男士秋褲,笑了他好幾天。
「他不知道。」徐檀兮眉眼含春帶笑,「你偷偷地用,沒有人會知道。」
戎黎沒法了。
徐檀兮說的話,他已經服從慣了。
他去把浴室的門關上:「本來是想跟你獨處,你非要帶個電燈泡。」他有點不樂意,吻了吻她嘴角,「我們以後不要太早要孩子,好不好?」
要是有了小孩,徐檀兮原本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肯定會被分走。
徐檀兮沒有想就答應了:「好。」
她很慣著戎關關,但更慣戎黎。
戎黎低下頭吻她。
沒吻多久,她就憋紅了臉。
他笑著退開一些,讓她緩了緩:「你怎麼還不會啊?」
徐檀兮接吻的時候,總是會下意識憋氣。
她不經逗,羞紅了耳朵,輕輕推了他一下,眉眼一抬,一江春水氤氳如絲,她半嗔半怒:「是沒先生你會。」
「我教你啊。」
戎黎把她抱起來,放到墊了毛巾的洗手台上:「涼嗎?」
她搖了搖頭。
鏡子裡,映出了情人的眼,情人眼裡映出了漂亮的模樣,
戎黎更喜歡這個高度,能與她平視,能看見她眼裡情動時的溫柔。
「別躲,可以咬我。」
他含著她的唇輕輕吮,耳邊有吞咽的聲音、舔咬的聲音,還有心臟不受控的聲音,是一個微微有些色氣卻很欲很烈的吻。
戎黎還是會臉紅,但已經不會收斂了,他的親熱總是帶著佔有性質的暴烈。
徐檀兮喘不上氣了,推了推他:「可以了。」
他摟著她的腰,把她往懷裡摁:「我還沒夠。」
「徐姐姐。」
戎黎繼續親他的。
戎關關在外面敲門:「徐姐姐,你手機響了。」
煩人。
戎黎停下了。
電話是秦昭裡打來的:「醫院露營你去不去?」
徐檀兮說:「我去。」
「帶戎黎一起?」
「嗯。」
秦昭裡略做思考:「那我也去。」
她是董事,也收到了邀請。
她說:「我帶個人去。」
徐檀兮問她:「是薑先生嗎?」
「嗯。」
徐檀兮覺得不太合適,醫院很多人都認識秦昭裡,也知道她有未婚夫。
「要是別人問起來,怎麼說好?」
秦昭裡想了一下:「你就說他是戎黎的表弟,跟你們一道的。」
徐檀兮猶豫了幾秒:「……好。」
那邊,秦昭裡掛了電話。
「明天有空嗎?」
她在薑灼那兒。
薑灼在收拾行李,要搬家:「有空。」
「跟我去露營。」
不是商量,是通知。
薑灼把裝行李的箱子封好:「好。」
秦昭裡坐在他穿上,掃了一眼地上的兩個紙箱:「你就這點行李?」
他點頭。
秦昭裡直接開車帶他去了商場,進了一家很貴的男裝店:「你自己挑。」
薑灼才反應過來:「給我買?」
「不然呢?」秦昭裡往店裡的沙發一坐,「喜歡什麼就拿,我有時間,不用趕,你可以慢慢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