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晏看着面前一臉平靜，甚至還能笑得出來的顧瑾，心裏忽然有些苦澀。
當初戰神追到鬼界，可以說逮到一只鬼就弄死一只，逼問他們她的下落，把惡鬼都嚇得直呼可怕，最後殺到鬼界宮殿裏，見到了鬼界之主。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鬼界之主是被他從王座後面給提出來的，提出來的時候那叱吒風雲統領惡鬼的戰力天花板還在瑟瑟發抖。
戰神問他人去哪了，鬼界之主一聽到那‘閒散神仙’的名諱，瞬間抖如篩糠，哭喪着臉：“你們要不要一個接一個的來啊！她前腳剛走，後腳又來個戰神，這叫什麼事兒啊！”
然而性情冷漠的戰神並不關心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只打聽少女的蹤跡，得知她前一炷香的時候就回上面去了。
這次回去，戰神才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
原來要離開的人是悄無聲息的。
她真的放棄他了，不要他了。
一連數日，戰神都被少女拒之門外，連面都沒見到。
後來爲了躲他，她更是連神仙都不當了，要下去當個普通人，過過新奇的日子。
顧瑾躺在牀上沒什麼表情，把被子蓋的嚴嚴實實，問道：“那你的讀心術是怎麼回事，你有頭緒了嗎？”
霍晏瞬間又沉默了。
見他不吱聲，顧瑾立馬看了過來，神情詭異：“該不會這也是你所說的，會讓我生氣的原因吧？”
她仔仔細細地代入了一下，追他十幾年都沒成功，她走了他倒是知道後悔了開始倒追，這事兒確實是挺氣人的。
不過現在沒有曾經的記憶，體會不了當初費盡心思討他開心的感覺，她雖覺得有點過分，但也不至於到一哭二鬧的地步。
等所有事情回憶起來還會不會生氣，那就很難說了。
霍晏艱難的點了點頭，“嗯，讀心術是自我有意識的時候就帶着的，這件事只有神帝知道，所以讓我負責監察衆神，除去我能做到百分百公平之外，還有這個原因。”
聞言，顧瑾更加納悶了：“你能聽見所有人的心聲？可你之前說只能聽見我的。”
而且通過這些時間相處下來，霍晏不像是能讀其他人的心的樣子，之前他沒有恢復記憶的時候也沒必要瞞着她。
“以前可以聽見其他人的，現在只能聽見你的。”
霍晏說完，見顧瑾還是一副刨根問底的神情，只好將其中曲折和盤托出。
他的確是自然神，但並不是從擁有神智的時候就待在天上，最初的時候他是在人界。
曾經他也懵懂過一段時間，聽了許多人的心聲，但他們不會覺得這個能力很厲害，被讀出心中陰暗齷齪的想法的人只會認爲他是怪物，還四處宣揚，導致所有人都懼他怕他，厭惡他，想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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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神與生俱來的修養不允許他對這些弱者下殺手，但也不願意流露出難過傷心的情緒，他漸漸學會了用冷漠僞裝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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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裝得太久，惡意聽得太多，最後就真的冷漠了，不對任何人有情緒起伏，不相信有人會真的喜歡他，讀心術變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輔助工具，哪怕聽到旁人心聲，他也能夠做到完全漠視。
直到遇見那如暖陽般明妹，能霸道的闖入寒冬的少女。
她總能往他心裏猶如死水的深潭投擲進一顆顆小石子。
當初戰神得知她下凡後，很快追了上去，雖說神不用入輪迴，但想投身成普通人還是需要地府那邊點頭答應，否則就會像九燼那樣元氣大傷，連維持人形都做不到。
天界底牌想撂挑子不幹，地府不敢放人，但又不敢和她對着來，只能討好的帶着她參觀地府風景，一邊拖延時間。
眼看着女魔頭的耐心消耗殆盡，直接走進了輪迴道，天界終於來了人，可誰知來的不是神帝派來幫忙解圍的人，反而把戰神給等到了。
他一聽女魔頭已經走了，立馬就要查看命簿，然後跟着一起離開。
但地府也是有地府本身的規則的，想破例闖過，就得過了輪迴道這關。
輪迴道只會庇護有着地府刻印的靈魂，對於旁的魂體，他們自身越強，它也會變得越強，稍不注意或許就會永遠困在裏面。
霍晏回想起他闖輪迴道的時候，那地方的確兇險，倒不是力量有多強，關鍵在於它會製造幻境，蠱惑心智。
他看到了最初的時候，那些人類異樣的眼光，心裏噁心的盤算，他們的面孔在幻境裏顯得無比陰鬱，無數惡毒言語鑽進他腦海。
虛空中有個聲音對他說：“想過輪迴道，不如就捨棄你最重要的東西，反正你本就想放棄一切重新開始，丟了也無關緊要。”
那聲音循循善佑：“你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呢？說出來，用它作爲交換。”
最重要的東西？
他眼神迷茫的看着前面像是出口的光點，薄脣微張。
險些將那個名字脫口而出的時候，他猛然回神。
這輪迴道里的幻境還會下套，它無法看透他內心最深處隱藏的情緒，沒辦法徹底蠱惑他，就想引佑他自己說出來。
“讀心，我最重要的是聽取他人心聲的能力。”
男人語氣堅定至極。
讀心對他來說，既是最不重要的東西，又是最重要的東西。
它是累贅，他曾經無比厭惡自己有這個能力，知道那麼多人原來都怕他、恨他，巴不得他去死。
可他又很後悔沒有信它，沒有信那個少女說她心悅於他。
她是他的心上人，並非可以用來交換、亦或是作爲談資的物件。
那聲音沉默了良久，最後開口時變得古老而悠遠，像是從難以辨別的時間之外傳來：“那便用你的讀心之術來交換吧。”
體內突然出現一股鑽心的疼痛，男人面容冷峻，目光始終看向遠方。
以前他不願聽、不敢信她的心聲，如果還有機會，他只想聽到她的心聲，將錯過的都彌補回來。
顧瑾聽完後，看霍晏的眼神越發複雜，但內心愣是沒有吐露半點想法。
過了一會，她微不可聞的嘆息一聲：“你不是跟着我的嗎，可爲什麼你在這個‘書中世界’裏當男主，而我在另一個世界？”
“其實……”霍晏頓了頓，垂下眼眸，任由陰影覆蓋眼瞼，似乎是覺得有些難以啓齒，“我被那聲音給算計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