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念心別過臉去,手心擡起往上,擦拭眼角的淚水,擺了擺手,示意旁邊的梅和肯出去。
“你們出去吧,我沒事。”
肯拉着梅的胳膊轉身離開,走了沒幾步,梅憂心忡忡,扭頭向身後的蔣念心說道。
“小姐,您保重身體,節哀。”
“小槐若是看到您這般傷心,在天之靈也不能安息。”
“出去吧。”
堅定的口吻。
蔣念心緊閉雙眸,心裏懸着千斤重的大鐵塊,背對着門口站立,悠悠開口,話語間有些沙啞。
梅微微點頭,滿目愁容地跟着肯離開。
蔣小姐是很好,雖說驕蠻任性了些,但絕對不是什麼沒心沒肺的人,能看出她是真的爲小槐難過。
這性子跟約翰夫人像極了,平日裏多少有些刻薄,刁難,但遇到大事,對身邊的傭人是真的疼愛。
那份刻薄,刁難,只是性子如此,對什麼要求都很高,心裏住着一個小公主。
從前約翰夫人也是這樣的,可誰能想到她在臨終前的遺言竟然是請求約翰先生善待她身邊的傭人。
特別是她,肯,還有廚房裏那個瞎眼廚娘。
說來倒是奇怪,爲什麼夫人會臨終前提到那個瞎眼的廚娘,梅和肯是成日跟她在身邊的,感情自然深厚,這個廚娘做的飯菜,夫人很喜歡,但是她並不經常出現在夫人身邊。
按理說,夫人對她不應該有這麼深的牽掛。
蔣念心留在房間裏,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手機,早就充滿電了,屏幕還是亮着的。
攥在手裏,眼神移動,停留了許久。
眼底一抹暗淡,如果不是她自私,欺騙小槐手機早就沒電了,不讓她給蔣家打電話,或許她也就不會跑出去被人用槍打死。
一定是她昨天在花園裏說的話,小槐當真了,打算自己一個人回去,卻沒想到半路出了這樣的事情。
鼓起勇氣撥打了一個電話。
只一秒,手機另一頭就接通了。
“小姐!是你嗎?”
蔣念心聽出是家裏女傭的聲音,就整日跟在蔣夫人身後的那個中年女傭。
“是我。”
“夫人,夫人,是小姐打來的電話。”
中年女傭對着樓上大喊了一聲,激動得不得了。
蔣夫人在二樓大廳裏坐着,翻着手裏的書,兩三頁地一起翻過去,沒幾日的功夫,眼下已經是深深的黑眼圈。
聽到樓下女傭大喊的聲音,撂下手裏的東西,快步跑了出去。
“哎喲。”
太過於着急,拖鞋沒踩好,卡到樓梯上,扭了一下腳踝。
“夫人!”
女傭舉着電話,身體往前一傾,着急想要過去扶她,可又不能放下手裏的電話。
“別過來,我沒事。”
蔣夫人硬撐着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過去,急切地接過電話。
“心兒,你現在在哪兒啊?”
“你知不知道媽媽有多擔心你,你實話跟我說,是不是謝予綁架了你,我這就去找他要人。”
“你別怕他,有媽媽在呢,沒事的。”
……
“媽。”
蔣念心喊了一聲,阻斷了她的話。
“跟謝予沒關係,一句兩句說不清,我會盡快回去的,也就這幾天。”
“好好好。”
蔣夫人聽到她說要回來,知道她平安無事,絲毫不在意剛纔蔣念心無禮地打斷她的話。
眼角的皺紋加深了幾道,嘴角上揚,止不住的歡喜。
雙脣嚅動,還想再說點什麼,電話剛一靠近耳邊,聽到裏面傳來“嘟嘟”的聲音。
眼底一抹暗淡和不悅。
“這孩子!”
“半個月不見蹤影,好不容易打來電話,說了兩句話就掛了。”
依依不捨地扣下電話,對着旁邊的女傭埋怨道。
“夫人,只要小姐沒事兒就行,您晚上也能睡着了。”
中年女傭安慰道。
蔣夫人點了點頭,從桌邊拿起一把摺扇,輕輕搖動,揮起了不少塵土,毫不在意地轉身走上樓。
剛一走到樓梯口,看見一個身影站在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憂心忡忡。
“趙姐?”
蔣夫人疑惑地看着她,靠近了幾步。
“您是有什麼事情嗎?”
看到她眼底發青,以爲她是生病了,擔憂地問。
“小槐……”
趙姐咬了一下嘴脣,支支吾吾的說,似乎心裏很慌張,極不鎮靜。
“哦,對了。”
“剛纔小姐來電話了,說她們過兩天就回來了,沒什麼事,你不要多想。”
蔣夫人明白她是擔心小槐,解釋說。
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又快速收回手掌,指尖搓捻了一下,全是她衣袖上的面粉。
“回去吧,都是做母親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眼眸裏的感情沒什麼變化,轉身走上了樓梯。
趙姐擡頭看向樓梯,目送着蔣夫人離開,嘆了一口氣。
她一直也沒有很擔心,畢竟小槐是跟小姐出去了,能出什麼事?
只是從昨天傍晚開始,她這個心臟就“砰砰”直跳,上眼皮也跟着打顫,以爲是心臟的毛病,趕緊回房間吃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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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喫過晚飯後,這種感覺更強烈了,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住,心裏慌得就跟世界末日要來了似的。
她猜到一定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不能是小槐吧。
等所有人都睡下了,她走進房間裏,在佛像前跪了一宿,祈禱佛祖能夠保佑她身邊所有人平安無事。
天矇矇亮的時候,心裏才安穩些,做早飯的時候,一瘸一拐,其他女傭問她是怎麼了,她也沒說。
這種神神叨叨的事情,說出來她們也不信。
走進廚房裏,看到面盆裏放着的面糰,纔想起剛纔是要揉面的,聽到外面的人大喊是小姐打來了電話,她也急忙衝了出去。
看到夫人站在外面,又不好上前,只能遠遠站着,焦心灼肺。
不過現在好了,知道小姐和小槐平安無事,她這顆懸着的心也就能放下了。
一瘸一拐地走到水池前,洗乾淨雙手,繼續揉面盆裏的面糰。
等小槐回來給她做最愛喫的蔥油拌面,這些日子,她跟蔣小姐,按小姐的脾氣,她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想到這裏,腦海裏浮現出小槐的面容,單純的笑容,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
還好她這個女兒隨她,不隨她那個該死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