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蔣念心，膝蓋着地，兩只手恭敬地放在地上，腦袋重重地磕了下去。
蔣念心嚇了一跳，瞳孔放大，順勢撒開手，呆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她這是發什麼瘋？
就算她平日再驕縱跋扈，也沒有讓人給她跪下磕頭過，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行爲，確實嚇得不輕。
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扶她，頓了一下，收回了伸到半空中的手。
她是傭人，她是小姐。
“你這是幹什麼？”
“我又沒有逼你做什麼，你不想說就回去。”
“小姐。”
“我說。”
瞎眼廚娘語氣平淡地說着，一只手扶着牆壁，一只手扶着膝蓋，從地上站了起來。
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做出這個決定。
如果她就這麼走了，小姐一定會去問其他人，到時候被約翰先生知道小姐私下打聽這個事情，一定會出事的。
與其這樣，還不如她來說。
把這件事情說出來，她也能睡一覺了，不至於夜夜醒來。
蔣念心輕聲應了一下，十分得意，嘴角微微上揚，走到桌子旁，一只手捏起咖啡杯，輕抿了一口。
跟她玩心眼，她也配。
不屑地瞥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人。
“鐵門後面不是什麼寶貝，是一具屍體。”
耳後傳來的第一句話，令人毛骨悚然。
蔣念心立刻放下手裏的咖啡杯，重重地落在桌子上，“啪”的一聲，幾滴咖啡從杯子裏飛濺出來。
震驚地看着她。
屍體！
“誰的屍體？”
下一秒聽到的答案，幾乎差點讓她暈過去，只覺得眼前一黑，片刻纔看清東西。
“您的母親，約翰夫人。”
“她……她不是被埋在了花園的玫瑰花叢下面嗎？怎麼會被放在那裏。”
難以置信，約翰先生對她撒謊了？可爲什麼要騙她呢。
瞎眼廚娘搖了搖頭，眼底暗淡了幾分，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約翰先生騙您，是因爲您母親是被他親手殺死的。”
這句話裏夾雜着火藥的味道，聽起來她心中憤怒已久。
腦子裏“轟”的一聲，蔣念心快步走上前，雙脣微微張開，她覺得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你騙人。”
“你是故意挑撥我和約翰先生的感情嗎？我母親是病死的，整個城堡裏的人都知道。”
瞎眼廚娘聽到旁邊急促的腳步聲，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悠悠地開口。
“夫人身邊伺候的傭人，只剩下我，梅和肯。”
“其他人都不在了。”
“小姐如果覺得我說的話都是假的，不妨派人去查查當年伺候夫人的女傭有多少人，她們如今又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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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也被殺了？”
蔣念心反問。
瞎眼廚娘沉默不語，算是默認。
蔣念心只覺得心中絞痛，心口往下墜，很沉很重。
踩着高跟鞋踉蹌往後退了幾步，一只手扶住身後的桌沿，五指用力地掐着，指肚由紅轉紫。
竟然是約翰先生殺死了母親，可是他看起來那麼愛她。
她竟然每天對着殺害自己母親的兇手喊爸爸，上天怎麼會這樣對她，她以爲自己找到了真正的家人，到頭來竟然是殺母仇人。
這比電視劇都精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眸子裏沒有焦距。
空氣一下子靜止了，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過了許久，蔣念心纔開口。
“爲什麼約翰先生要殺了我的母親？”
“他應該很愛我的母親的。”
說第二句話的時候，指尖微微顫抖，有些猶豫，站不住腳啊。
“五年前，約翰先生違反中東條約，幫助a國的麥迪那師奪取政權，而夫人當時是國際慈愛組織的人員，她的工作就是遊說各界，阻止這場戰役。”
“就在書房裏，夫人看到了從書桌上掉落的一封機密信件，得知了約翰先生在做的事情，剛巧撞見從外面趕回來的約翰先生，兩人發生了爭執。”
“沒人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沒過幾分鐘，房間裏傳來一聲槍響，夫人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約翰先生爲了不讓別人知道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妻子，將當時伺候夫人的所有女傭祕密處死了。”
“梅，肯當時替夫人出去買東西，逃過了一劫，而我……在逃跑的過程中，摔倒撞到石像上，鋒利的棱角戳瞎了我的眼睛，才從那些保鏢手裏逃出來。”
“那你爲什麼又回來了？”
蔣念心早就聽傻了，什麼戰役，什麼成員，繼續追問。
“當天夫人出現在書房，是因爲我提議讓夫人去請約翰先生一起品嚐我研製的新糕點。”
“如果我沒有多嘴，夫人也不會死去。”
“我良心難安，恨不得隨夫人去了，可終有一日，我要爲夫人報仇的。”
“所以我瞞了身份，再次回到城堡裏，對其他人說，很久之前夫人讓我回家探親了，路遇歹徒，刺瞎了眼。”
“我更不敢走出廚房，生怕約翰先生旁邊的保鏢認出我這張臉。”
蔣念心倒吸了一口冷氣，聽了她的話心臟“砰砰”直跳，驚嚇，膽怯。
如此草菅人命嗎？
上一秒她還在氣憤約翰先生殺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想要找他復仇，下一秒聽到廚娘說的，眼裏的憤怒轉化爲膽怯和害怕。
她做不到，她不能爲了給素未謀面的親生母親報仇，冒生命危險啊。
她還想着擁有這裏的財富，嫁給謝予，她太年輕了，還有好久好久的生命。
“夠了！”
對着面前的廚娘怒吼了一聲，打斷她的話，轉過身去，不願再看她。
“小姐，您不想爲夫人報仇嗎？”
瞎眼廚娘聽出她話語微微顫抖，似乎是害怕和膽怯，唯獨少了憤怒。
她不能理解，那是她的親生母親啊，蔣小姐怎麼會如此冷血。
“不要再說了！”
“今天你說的話我就當不知道，你放心，我不會去告訴約翰先生的，你安安穩穩地當你的廚娘，沒人會傷害你。”
“日後，這件事情要是被旁人知道了，你想死，不要拉上我。”
十分冷漠。
瞎眼廚娘震驚的癱坐在地上，她沒想到蔣念心會是這個態度，這幾天還害怕這件事情被小姐知道，她一怒之下去找約翰先生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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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她如此冷血，絲毫沒有人性。
失望地站起來，拖着沉重的腿腳，往外走，走到門口，停住腳步。
一只手扶住門把手，猶豫了幾秒，開口說道。
“小槐也是被約翰先生殺死的，如果小姐擔心個人安危，還是早日回去的好。”
隨後走了出去。
“哐當”門被關上，房間裏只剩下蔣念心一個人。
她深陷的眼窩裏出現了一滴亮晶晶的東西，突然，雙手捂着臉蹲下去，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來，淚水順着指縫無聲的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