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研究了一整天解藥，等到晚上，雲斷煙兌現承諾，回去陪謝雋寒了。
謝予音留在屋子裏看書。
風絃歌陪到晚上，都不見謝予音有回去的意思，他想了想，拿起第三本書來看。
“音音，醫書和奏摺你都要看麼？”
謝予音合上書：“不止，還有兵書。作爲四國第一門派的閣主，必須要樣樣精通，沒有短板，這樣纔不會被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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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這樣，她才能在接任閣主時，成爲任何人都不可小覷的人物。
風絃歌單手撐着腦袋，蹦出幾個字：
“好，但是累。”
“那你幫我批？”
“好。”風絃歌點頭，嘩啦啦一聲，把她身旁的文書都撥過來，“音音，那我看奏摺，你得盯着我一點，不能讓我走神了。”
嗯，依他。謝予音閉眼小憩：“看你？你的眼睫毛我數清楚了，兩百一十三根。”
至於累，她倒是沒覺得。
不管是當閣主，還是日夜不停地學醫，都是她自願的。
她的努力確實有成果，直到現在，都沒人拿她是女子的事說三道四，也沒人說她只會靠父母。
“所以，我的人生閱歷比你豐富。我被背叛過，也死過一回，你管我叫一聲姐姐不過分。”
謝予音扶正他，指腹輕輕摩挲着他滾燙的耳垂，一本正經道。
“再喊聲姐姐，待會給你糖喫。”
……說來說去，就爲了這個麼？
風絃歌認真盯着書，抽時間悶聲反駁：“不喊。我比以前成熟多了，這點條件佑惑不了我。”
“明天也給你喫糖。”
“不用！我自己也藏了！”
“那今晚你在上面？”
“……成交嗎？”
風絃歌像被打到了七寸，動作一頓。
謝予音湊近他耳朵，柔聲細語道：“我從不騙人。怎樣，現在叫不叫？”
“不、不叫。”
風絃歌扭過腦袋，小聲咕噥着說：“你只會讓我自己動，我不會再被糊弄了……”
“……”
嗯，小孩子長大，不太好騙了。
——
過了一天。
風絃歌今天沒敢來，給謝雋寒調息去了，謝予音則在房間裏繼續看文書。
此時，有人在外面敲了下門。這次不是沒眼色的孤影，是墨絕塵。
他嚴肅道：“閣主，屬下有急事稟報。”
謝予音眸光微閃：“進來。”
“他們攻打東昭了？”
吃藥後的士兵不懼疼痛，也不怕下毒，人多的時候不太好對付。
墨絕塵走進門，搖了搖頭：“……不是。是南知意。最近他和蕭安韞探查敵情，不慎遇到了北華藥人，遭受重創。
南知意雙目失明，蕭安韞被砍斷了兩根手指，其他人也是傷亡慘重。”
“！！”
當初南知意不回東昭，她就給他派了任務，讓他多關注邊境的動態。
自從發現藥人後，她覺得不太安全，就傳信讓南知意先回來。
結果還是來不及了！
“不對，他們身手不錯，就算打不過藥人也能逃出來的。除非……”
“嗯，北華那邊有人認識南知意，就是藍清顏！他的行動風格都被她摸清了。”
南知意和教衆加起來不到二十人，抵抗了半個月，真的已經盡力了。萬幸的是，他們逃進了附近的一個密道，那裏有些機關，還能再撐幾天……”
和被囚禁沒什麼區別。
一旦口糧耗盡，他們死路一條。
謝予音目光冷得嚇人：“還發現什麼沒有？”
“一封書信。”墨絕塵道，“是北華那邊傳來的，讓您獨自去邊境談判，否則南知意和邊境百姓性命不保……”
謝予音瞄向書信，看見一張血跡斑斑的紙。
她用手稍微一撥，拿出裏面的半截手指。
“談判？”少女冷笑，“我聽他們的話，他們就能把人還給我了？你先下去吧，聽我命令行事。”
“是。”
她揮了揮手，墨絕塵應了聲是，離開房間。
房間只剩一個人。
謝予音緘默了很久，墨色的眼瞳看向前方，眸底染上層層陰霾。
好，真好啊。
她合上眼眸，腦海中浮現一幕幕畫面。
“你就是七星閣閣主？你能讓我不賣身，也能救爹孃嗎？”
“你好厲害，扎幾下針病就好了！教教我吧，我會很認學，不給你添麻煩的！”
“閣主，除了爹孃，你是對我最好的人了。你別趕我走好嗎？”
“……我和你們的事，先別告訴閣主好不好？她知道我和北華人有關係，會很難過的……”
“閣主！”
謝予音眸底一片陰沉。
什麼手把手教她醫術，看小姑娘可憐收留她進門，都是自己瞎了眼！
不過，現在收拾還不晚。
謝予音瞳孔一片陰冷，眼底也微微猩紅。
一刻鐘後，風絃歌急匆匆進門：“音音，南堂主他們出什麼事了？”
“你自己看看吧。”
桌上放着邊境的信，謝予音雲淡風輕，把信遞給風絃歌。
怒到極致，她反而沒什麼表情了。
“待會我會通知七星閣。”
風絃歌接過信，只看一眼，神情頓時發冷。
斷指，失明！
對習武兼行醫的人來說，沒了眼睛是致命的。南知意都成了這樣，更別提其他教衆了。
他放下書信：“你要去親自救人嗎？”
他有點自私，比起南知意，他更在意謝予音的安全。
還不如讓自己去呢。
謝予音意味深長地看着他。
“小絃歌，他們兩個的武功你也瞭解，南知意很難被打這麼慘的。傷亡如此慘重，只有一個可能。”
風絃歌一怔，輕聲道：“有人和他們認識。”
謝予音不置可否。
“不止和他們認識，還和我是老相識。”
“不管是救援教衆，還是要清除叛徒，我都沒理由不去。”
“而且，這次我是去報仇的！報半年前葬身火海的仇！你會允許別人替你報仇嗎？”
“音音……”
風絃歌眸光黯了黯，聲音低了幾分：“那我明白了。”
“你做什麼，我都和你一起承擔。”反正攔也攔不住。
“好，還是你瞭解我。”
謝予音嘴角揚起抹弧度，拍了下他的肩膀，大步走出門。
其實，她可以不去救援。
但如果是她，說不定還能治好南知意的眼睛。
還有，接觸的藥人越多，解藥也研究得越快！
她必須儘快！
風絃歌看着她的背影，叫了些手下，默默跟了上去。
……
沒過幾天，謝予音快馬加鞭來到邊境。
這裏是一片枯林，入目滿是狼藉，土壤被血跡染成了暗紅色。
殘肢斷臂碎了一地，橫七豎八躺了不少屍體。
一切都告訴她，南知意反抗得有多激烈。
謝予音一言不發，附近也沒人敢說話。
好，等着亡國吧。
“人呢，找到了嗎？”
“還沒有，但聽那邊的風聲，北華也沒找到！屬下會盡快的。”
“帶路！”
謝予音扔出兩個字，走進枯林深處。
隱藏在暗處的暗衛見狀，趕忙稟報：“主子，她真的來救人了。您要出面嗎？”
“不用。”
身旁響起一道聲音。
那聲音帶着絲絲陰戾，明明很柔和，卻讓人全身發冷。
“終於來了。”藍清顏嘴角微微上挑，“先別急着動手，在了斷之前，我想再觀察觀察她。”
“是。”
她的視線裏，暗衛越走越遠。
女子臉上沒有笑意，只有無邊無際的陰霾。
兩個手下在旁邊卑躬屈膝，藍清顏沒看他們，自言自語道：“閣主，你果然回來了。我真沒想到，連死在雷陣都有人保護你。”
“閣主，您當初要是再多看看我，哪會落得家破人亡的結局呢？現在，您終於重視我了吧。您知道嗎？我等待這一天，早就等得望眼欲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