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思躺在牀上。
生理期的時候,最是痛苦.
她打小孤苦無依,連吃飽都成問題,又怎麼會注意到身體?
十二歲那年,她被人扔在池塘裏泡了整整兩天兩夜。
如果不是祁山發現救她出來,也許世上早就沒有秦相思這個人了。
那個時候,她靠四處撿垃圾爲生,剩飯剩菜什麼的,只要沒餿,她都會撿起來吃掉。
因爲她是新來的,撿了一個年長者的幾個塑料瓶,便被那個人捆起來,扔在冷水裏泡着。
是祁山發現了她,打跑了那個年長的拾荒者,帶走她,給了她一些錢,供她讀書。
在她的世界裏,祁山是親哥哥一般的親人,如果要她爲祁山去死,她二話不說立刻就去。
直到有一個叫傅連衝的人出現在她的視野裏。
那人是哥哥的好朋友,芝蘭玉樹一般的風姿,只是往那裏一站,便勝卻人間無數。
如果沒有傅連衝,也許她會喜歡祁山哥哥,並最終嫁給他。
可是有了那個人以後,她便從未再注意過其他男人。
這是屬於她內心深處最深的祕密,只有她自己知道。
自從在冷水裏泡了兩天之後,她這身體一直不怎麼好,特別怕冷。
於她而言,夏天成了她最喜歡的季節。
也正是從那以後,她便落下了痛經的毛病,每次大姨媽來,都疼得死去活來。
荀瑛心疼她,找了許多偏方,甚至還弄了不少中藥給她喝,效果並不明顯。
這陣子,李嫂也給她弄了不少補湯,情況稍有好轉,卻還是疼的厲害。
不知道爲什麼,這次好像疼的比以往都要兇,。
她躺在牀上,捂着腹部,只覺得整個人都是懵的。
傅連衝沒有問出什麼來,便讓人叫白夏白蓮兩姐妹關起來,交給管家去審,而他自己,則是往二樓來找秦相思了。
剛準備上臺階,便瞧見李嫂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東西過來,那味道很是刺鼻,讓他不由得怔了怔,皺眉。
李嫂一見他,立刻喜上眉梢,“先生啊,這是我特意給相思熬的中藥,要不…您給她送過去?”
她雖然年紀大了,這眼睛可沒瞎,先生這分明是想去找相思啊。
都在臉上寫着呢!
男人看着那黑乎乎的東西,擰眉,“這是什麼?”
李嫂輕嘆:“唉…這個啊,是中藥,相思每次來都肚子疼得死去活來,吃了多少藥都不好使,這不,我特意找我家鄉下最有名的那個老中醫給她配的,調經補氣的藥,希望吃了能有用,讓這孩子少遭點罪。”
“先生您不知道,相思每次來疼得都哭,當女人的就這麼苦,這東西沒辦法,我要是能替她,我都想替她疼,那孩子真是太可憐了…”
李嫂還在感嘆,男人已經接過了她碗裏的藥,只是眉心擰的更緊,“這事你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李嫂攤手,她認識相思總共纔多久?
再說了,相思又沒有天天住在這裏,她想知道也得有機會啊!
傅連衝看了看手裏的中藥,輕輕點頭,“李嫂,你最近的工作我很滿意,加薪!”
不等李嫂再說什麼,人已然大步上樓去了。
李嫂站在樓梯口,看着他往上走,“您可把那藥給端好了,她要是吃的好,有效果,麻煩您跟我說一聲。”
男人停下來,回身看一眼李嫂,非常誠懇了說了一聲:“李嫂,謝謝你這麼照顧她。”
李嫂簡直受寵若驚,拿起繫着的圍裙抹眼淚,“先生跟我還客氣什麼?相思在我眼裏,那就是我女兒…”
傅連衝沒有再說什麼,用手背試了試碗裏藥的溫度,這纔看向李嫂,“李嫂,給我母親打電話的時候,記得多替她說些好話。”
李嫂歡歡喜喜的抹了眼淚,笑起來:“那還用說嘛!我女兒,我可是要看着她幸福的!”
說完,便朝電話去了。
傅連衝一推開房間門,看到的就是秦相思臉色慘白如紙的躺在牀上,兩隻手緊緊捂着腹部。
好似還抱着一個熱水袋。
那顆心不由得揪緊。
幾步來到牀邊,把藥放下,輕輕叫她:“相思,寶貝兒,你還好麼?”
他從來不知道女人生理期的時候可以這麼痛苦,今天聽李嫂這麼一說,他反而愈發的心疼她。
這個丫頭,這麼痛的事,爲什麼不讓他幫她分擔?
秦相思疼得厲害,一聽到他的聲音眼淚就掉了下來。
手在小腹處狠狠揉了兩把,這纔看向他,“疼,好疼…”
其實,這麼多年,她都是這麼忍受過來的,疼得那麼厲害,也從未見她掉過一滴眼淚。
可是聽到這個男人那麼溫柔的聲音後,她就再敢抑制不住自己了。
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低低的啜泣。
傅連衝心疼極了,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伸出來,輕輕的在她小腹上揉,順時針十圈,逆時針十圈,如此反覆。
“寶貝兒,等這次過去我就找醫生,找最好的醫生給你治…”
秦相思哭的更兇,眼淚順着他的脖子下滑,洇溼了他白色的襯衫。
男人卻是紋絲不動,仍舊替她揉着肚子。
“阿衝,祁山哥哥找了好多醫生給我看,嫂子也給我弄了不少藥,現在情況已經比以前好多了…”
這樣的她讓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輕輕親吻過她光潔飽滿的額頭,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傻丫頭,疼成這樣,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腹部像是被暖流緩緩滑過,那人的手很溫柔,也很暖,很快腹部的疼痛就減輕了一些。
秦相思已經不再哭,抱着那人的脖子,笑的傻呵呵,“因爲告訴你也沒用啊,它還是疼啊…”
男人用自己的額頭輕輕撞了一下她的,“雖然沒什麼用,但至少我可以陪着你。”
那一刻,千樹萬樹情花在她心頭開放。
幸福的讓她覺得不似在人間。
男人又幫她揉了一陣子,看她臉色好一些,便把已經冷好了的藥遞到她跟前,“這是李嫂特意給你熬的治痛經的藥,把它喝了。”
秦相思原來被他抱着哄着,臉色已經好了很多,這會兒看到那黑乎乎的中藥,頓時又皺起了眉,“我不要喝…”
那東西實在是太難喝了。
所有的中藥都苦的要命,難以入口。
她再也不想喝中藥了。
傅連衝卻是不依,捏捏她白嫩嫩的臉,“不喝不行!”
男人眸底有着不容置喙的嚴厲。
別的都可以退讓,唯獨對她身體有影響的事不可以!
而且,剛纔她疼成那個樣子,怎麼可以不喝藥?
秦相思的小臉兒皺成一團,眼巴巴的望着他,兩隻小手伸出來揪着他的襯衫,“阿衝,太難喝了,能不能不要喝?”
“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男人臉上沒有任何鬆動的跡象,“你自己喝,還是要我餵你?”
苦苦哀求無用,秦相思只好認命,拿開抓着他衣服的小手,苦巴巴的撇着嘴,“好吧,我喝…”
說完,閉起眼睛,把兩隻手伸出來,等着捧碗。
哪知道,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碗,脣上卻是突然一熱。
帶着苦味兒的藥和男人的舌一起衝進來,直接滾向了她的喉管。
秦相思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拿眼睛瞪那佔她便宜的男人,卻絲毫沒有任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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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連衝的父母住在樑太太家裏。
自己的妹夫出了這樣的事,理應前來問候的。
再加上兒子給他們的郵件裏提到了他心愛的姑娘,爲人父母,自然是希望看到自己孩子幸福的,所以,兩人決定先回a市一趟,見過那個女孩子之後,再重新踏上旅途。
樑太太見到自己的姐姐,自然是高興的不行,兩姐妹抱頭痛哭了一會兒,這才分開,把眼前的勢態分析一番。
待到兩人都收拾好了情緒,樑太太便把馮新新介紹給自己的姐姐,“姐,要不是新新,我一個婦道人家還不知道怎麼面對這場風波呢…”
裏裏外外把馮新新誇了個遍。
馮新新很是不好意思,朝着傅母行了一個非常客氣的大禮,“知道您貴爲一國公主,不知道您今天過來,所以沒準備禮物,還望您見諒。”
傅連衝母親姓韋斯羅,閨名蘭妮,她還有一箇中國名字,叫傅玉婉,嫁給傅連衝的父親以後,她覺得自己應該姓傅,所以取了這麼一個名字。
儘管她身上有着濃濃的中國味兒,可是她的眼睛卻是墨綠色的,頭髮是那種棕栗色,所以,一看就混血。
馮新新很是意外見到她,更是卯足了勁兒好好表現,逗傅玉婉開心。
反倒是傅連衝的父親傅雲,對她並不熱絡,只是偶爾搭那麼一兩句話。
親人相見,自然是分外激動,話也格外的多,很快天就黑了下來,樑太太要爲自己的姐姐接風,便預訂了最豪華酒店,自然也叫了自己的外甥。
傅連衝接到電話的時候,秦相思剛剛睡下,男人生怕吵到她,幾乎是在電話響起的那一刻就接了起來。
他並沒有立刻開口說話,而是等到出了門以後纔開口,“姨媽,有什麼事嗎?”
中午在餐廳吃飯的時候出了那樣的事,他對這位姨媽的態度明顯冷了好幾度。
樑太太聽到外甥這樣的聲音,難免不滿,先前興沖沖的臉瞬間就冷了下來:“阿衝,你父母和我還有馮小姐一起吃飯,我們希望你能過來。”
傅連衝稍稍怔忡了一下,捏了捏眉心,“姨媽,不好意思,我覺得我們的家宴上不應該有外人才對…”
“你…”樑太太氣得聲音拔高了好幾度。
她雖然是個不受歡迎的私生女,可好歹也是個公主,平日裏特別注意言行舉止,處處保持着皇家風範,竟然能在公共場合這麼大聲說話,可見對傅連衝的意外有多大。
這幾天馮新新把樑家幾乎當成了自己家,樑家的事也當成了馮家的事,四處奔走,比傅連衝那個親外甥還要積極,儼然把自己當成了樑家人。
要不是有她幫忙,只怕樑家已經倒地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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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傅連衝說馮新新是外人,她立刻就生氣了,“阿衝,你現在是不是不把我這個姨媽放在眼裏了?”
男人卻是“呵呵”一笑:“當然!”
“我只把從前那個令我尊重的姨媽放在心裏!”
不等樑太太再說什麼,他已經掛斷了電話。
早就讓姨媽不要和馮新新走太近,她偏要和那個女人搞在一起,等到哪一天真的出了什麼事,可別怪他這個外甥沒提醒過她。
男人想想,後來還是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過去:馮新新很危險,如果您還想有最後那麼一絲體面,就離她遠點!
爾後給自己的父親去了一通電話:“爸,您和媽來了?”
“實在不好意思,我這邊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暫時沒辦法過去,晚餐結束我親自去接您和媽媽,可以嗎?”
傅雲一向對自己的兒子信任有加,即便他就站在樑夫人身旁,聽到了她歇斯底里的尖叫聲,也仍舊沒有朝兒子質問。
淡淡的應他一聲,掛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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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連衝回身看一眼房間門。
牀上的小女人仍舊安靜的睡着,小臉兒上已經沒有了先前的痛苦,嘴角微微上揚着,似乎做了什麼美夢一般。
那樣的她讓他先前積攢下來的怒火突然就散的乾乾淨淨。
心柔軟的不可思議。
關上門,放輕了腳步下樓,沒有去書房,而是去了花園。
給秦相思拍照片的兩人因爲心存善,被他放過,所以,兩個人一直心懷感激,當時就主動告訴了讓他們拍這組照片的人是誰。
現如今,白夏和白蓮都被他關了起來,兩人承認綁架秦相思拍照的事,卻獨獨不說爲什麼綁架秦相思。
若說是因爲嫉妒,倒也說的過去,可是他總覺得,事情似乎還有別的隱情。
白夏告訴他那些照片的時候,其實完全可以直接告訴他,而不需要那樣的方式去勾飲他,現在想想,越發覺得白夏那天的舉動有些離譜。
白蓮又只說受人脅迫,卻不肯說脅迫她們的人是誰。
綁架秦相思,嫁禍給白馨,白夏和白蓮又不認識白馨,爲什麼要多此一舉?
還有鄒勝和趙二狗…
他們跟自己或者是相思到底有什麼聯繫?
他覺得自己像是走進了一個迷宮裏,而他就站在迷宮的十字路口裏,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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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雲夫婦並沒有回傅家別苑。
傅連衝親自開車去接的父母,爾後把他們送去了傅家別墅。
車子卜一停下,傅玉婉便沉了臉,“阿衝,你姨媽把那個女人的事都跟我說了,你不會真的喜歡上那個女人了吧?”
雖然她的中文已經說的很好,可是在某些時候咬文嚼字還是不太清楚,帶了一股子生硬。
傅連衝把車停穩,並不急着回答母親的問題,而是下車替父母打開車門。
待到父母都下了車以後,才道:“媽媽,那是我喜歡的女人,請您尊重她,也尊重您自己高貴的身份…”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並不大,也沒有生氣,可是說出來的話天生帶着那麼一股子強勢,讓你不得不靜下來看着他。
“你…太讓我失望了!爲了那樣一個女人!”傅玉婉一怒之下,狠狠在兒子臉上打了一巴掌,丟下兒子和丈夫,直接不顧形象的朝着房門跑去。
傅雲是個見慣了大風大浪的男人,他站在夜色裏,深深凝望着自己的兒子,既沒有指責,也沒有怒火。
“阿衝,別怪你媽媽,他只是太愛你了,怕你着了別人的道兒…”
兩鬢斑白的男人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面有歉色。
傅連衝倒是沒說什麼,張開雙手抱住父親:“爸,謝謝您。”
傅雲抱着兒子安慰的笑:“傻兒子,謝什麼謝?你是我兒子,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既然是你喜歡的姑娘,自然不會差到哪裏去!”
“你媽媽那裏我來做思想工作,我們會用我們的方式對這個姑娘進行考覈。”
不知道爲什麼,傅連衝覺得父母這段話特別貼心,用力抱了抱父親:“爸爸,她是個好女孩,照片的事是別人下了迷、藥綁架她拍下來的,她纔是受害者…”
傅雲拍了拍兒子的背,“兒子,爸爸知道,只要你真心喜歡,爸爸永遠支持你!”
“謝謝爸爸!”
“兒子,從現在起,咱們約法三章,關於我和你媽媽偷偷對秦相思和馮新新進行考查的事,你不許向她們走漏任何消息,無論是誰,只要她在結果揭曉前知道這是一場考驗,那麼我們就會判定她輸!第二,考覈的時候,你不能在現場!第三,你必須裝做什麼都不知道!這些,能做到嗎?”
“當然可以!”
“很好!兒子,爸爸其實早就見過那個秦小姐了…”
“什麼時候?”傅雲不理會驚訝中的傅連衝,再次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兒子,我要去哄你媽媽了,祝我成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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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秦相思痛經嚴重,傅連衝特意請了最好的婦產專家來給她會診。
一系列的檢查過後,報告最終落在了傅連衝手裏。
男人看着最終結果那一欄,指尖微微顫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